第六章 寒山小顧
賈樂感覺自己今天真是見識過了這世上所有新鮮的事。快馬堂中對峙的老者、三十七家客滿的酒樓、吃狗肉的狗以及帝丘城中的寒山寺。真是奇了!
不過要說最奇的還是眼前這個在佛門凈地中磨劍的年輕道士。此刻這道士也抬起頭整望向他。眼光冷冰冰的。這讓賈樂很不舒服。早先在快馬堂中袁伏豹看他的眼神也很冷,那是一種高傲冷峻的蔑視,那是一種強者的目光。而此時面前的年輕道士的眼神中卻只有死亡的冰冷!賈樂很好奇,這世上究竟還有什麼人的眼神中會是這樣的。
賈樂想起了小師弟,小師弟的眼神中也有著某種殺意,但卻不同於眼前這名年輕道士。因為師弟的眼中存有敬畏,年輕道士眼中沒有。
就在賈樂胡思亂想的時候年輕道士突然開口道:「你是誰?」他的聲音同樣非常冰冷,像他的眼神一樣。
賈樂突然有了興緻,他很好奇眼前這個年輕道士來。賈樂道:「我叫賈樂。商賈的家,快樂的樂。」
年輕道士一挑眉間道:「假笑?」
賈樂很不高興,自己很喜歡這個名字。卻從小就被人以此取笑。賈樂板起臉正色道:「我剛才說了,西貝賈,快樂的樂。不是假笑。」
年輕道士冷冷地說道:「無論你是西貝賈還人叚假,總之你來錯地方了。出去。」
賈樂抽了抽鼻子道:「你怎麼知道我走錯了路,來錯了地方。我就是來招人的。」
年輕道士再次看了看賈樂道:「我不認識你。」
賈樂道:「我也不認識你,我並不是來找你的。」
年輕道士冷冷地看著賈樂,賈樂伸手一指趴在篝火旁熟睡的黑狗道:「我是來找它的。」
年輕道士皺了皺眉道:「它是狗。」
賈樂道:「能吃狗肉的狗能算是狗嗎?」
年輕道士道:「那吃人肉的人能算是人嗎?」
賈樂道:「自然不算,是狗。」
年輕道士道:「那吃狗肉的狗便是人?」
賈樂道:「沒錯。」
年輕道士沉思良久道:「你說的有理。」
賈樂道:「我也知道了你便是這條狗的主人,只有你才能養出這樣的狗。」說罷看向篝火上的那一鍋狗肉,此時它整散發著陣陣誘人的香氣。賈樂道:「這便是它的晚飯?」
年輕道士道:「這是我的。我從來不會喂狗吃狗肉的。」
賈樂道:「可若是你每日吃狗肉的話這狗嗅著這氣味的話,也會想吃的。」
年輕道士道:「一個人若是每日都與吃人肉的人在一起,也會想吃人肉嗎?」
賈樂道:「一定會!」
年輕道士道:「給人吃人肉的人算是人嗎?」
賈樂道:「當然不算。」
年輕道士道:「那給狗吃狗肉的人算是人嗎?」
賈樂氣結。自己萬沒想到被這道士拐彎抹角地罵了。還想再辯解幾句。年輕道士道:「無論是人還是狗,是人吃狗還是人吃人,狗吃人還是狗吃狗。都與我無關。你走吧。」
賈樂準備耍賴了。
賈樂道:「我說了,我是來找狗的。因為欠了我一樣東西,半碗狗肉。」
年輕道士看了看賈樂,賈樂笑眯眯地看著他,眼中充滿了挑釁。
年輕道士輕輕地談了一口氣。忽然間他便出手了,準確說的出劍。那把他已經不知道磨了多久的長劍。長劍是普通的鋼鐵打造的,標準的三尺劍長。劍身很窄,最寬處也不足寸余。確實只是一把普通的長劍。但此時在這年輕道士的手中卻如同吐著信子的毒蛇一般可怕。
只見劍光赫然一閃,長劍直奔篝火旁邊的黑狗揮去。這一劍如閃電流星一般迅速。黑狗還在篝火旁安靜的躺著,如同熟睡了一般。即使它現在醒著也是絕對躲不開。
但這事件的事情沒有絕對的,即使再兇狠的靈蛇也是有七寸的。如靈蛇一般的劍也一樣。只聽得「當」的一聲脆響,年輕道士掌中的長劍被彈了開去。黑狗還是安然地趴在篝火旁,沒有絲毫醒過來的意思。
年輕道士眼中略是驚訝地看著賈樂,賈樂整對著他苦笑著,掌中握著一把木劍。
年輕道士默然片刻道:「很好。」
賈樂道:「什麼很好?」
年輕道士道:「劍很好。」
賈樂道:「難道我不好?」
年輕道士道:「你的劍法也很好。」
賈樂苦笑道:「難道我的人不好?我可是剛剛救了你的狗。」
年輕道士道:「那是你的事情,我沒有求你。」
賈樂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啊!你把鍋中的狗肉分給我一些便可以了,何必要去殺它。」
年輕道士道:「它欠了你的,我卻沒有。為何要我還?」
賈樂道:「只是半碗狗肉而已,不至於殺生吧。」
年輕道士道:「不殺生半碗狗肉又從哪裡來?」
賈樂道:「剛才說吃狗肉的狗算人,那你剛才殺的可就不是狗是人了。」
年輕道士道:「那是你說的。而且……」年輕道士一字一句道:「我不殺狗,只殺人!」
賈樂默然。
年輕道士道:「無論是我殺狗還是殺人都與你無關,你想就狗還是救人也與我無關。你走吧。」說罷放下長劍,伸手端起了熱騰騰的鍋,開始吃狗肉。
賈樂看了看吃狗肉的年輕道士,又看了看熟睡的黑狗。賈樂突然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地方,想來自己也沒有住的地方。暫時呆在這裡也是不錯。至少還有這麼一個秒人與奇狗。
賈樂將木劍受起,悠然地走到篝火旁做了下來。近距離地看著年輕道士吃狗肉。
年輕道士停了下來冷冷地看著賈樂道:「你不走?」
賈樂道:「不走。」
「為何?」
賈樂想了想道:「要救贖,救贖自己還有它」
年輕道士道:「如何救贖?」
賈樂道:「它誤食同類,已經不能算狗了。所以我要救贖它,讓它重新變回狗。」
年輕道士冷笑道:「讓它誤食的人是你。」
賈樂道:「那就順便也救贖一下我自己。」
年輕道士冷眼看著他說道:「這裡不是你應該呆的地方。」
賈樂笑道:「寺廟想來也不是道士應該呆的地方啊。」
年輕道士默然,低頭繼續吃飯。賈樂很開心,因為他勝利了。
賈樂道:「為何這廟叫做寒山寺,你知道嗎?」
年輕道士看了看賈樂,如同看一個白痴一道:「姑蘇城外寒山寺你沒聽說過嗎?」
賈樂道:「這句詩我倒是聽說過,可是這裡也並不是姑蘇城啊。」年輕道士默然,繼續吃狗肉。過了一會兒年輕道士道:「名字不是我起的,是不二起的。」
「不二是誰?」
「這裡的住持。」
「這裡有住持?」
「有廟的地方自然有住持。」
「住持是和尚?」
「住持自然是和尚。」
「這廟裡竟然會有和尚?!」賈樂驚道。
年輕道士點了點頭,似乎他也不太懂。
賈樂道:「你在這呆了多長時間?」
年輕道士道:「九天。」
賈樂問道:「那這裡的主持不二呢?」
年輕道士道:「去青衣樓了。」
「青衣樓是什麼?」
「樂坊。」
賈樂無語。果真是個奇葩的寺廟,奇葩的主持。
賈樂道:「這廟裡只有一個他一個和尚嗎?」年輕道士點了點頭。
賈樂瞭然,想來這麼一個不受戒的野和尚也只能跑到這樣的一個廢廟之中來當主持了。
賈樂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道:「忘了問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年輕道士想了想道:「叫我小顧就好。」
賈樂道:「小顧,沒有名字嗎?」
年輕道士道:「有,不過我不太喜歡。」賈樂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小顧此時已經將一大鍋狗肉吃的乾乾淨淨,裡面的湯汁也都喝得乾乾淨淨。這一點卻和那黑狗的習慣很相似。
賈樂看著小顧道:「接下來我們應該做什麼?」
小顧道:「睡覺。」
賈樂道:「好的,睡覺。」他已經整整奔波了一整天,身子早就乏累不堪。正需要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小顧道:「我睡覺,你幹活。」他拾起地上的那柄長劍遞到賈樂面前道:「磨劍。」
賈樂抗議道:「憑什麼?」
小顧道:「不二不在,這裡我說的算。你既然想留下來就要聽我的話。磨劍,你就留;不磨,你就走。」
賈樂不在言語,於情於理他都沒有反對的道理。只好十分不情願地接過長劍。
小顧見賈樂接過長劍很是滿意,轉身來到佛龕旁,佛龕旁邊有一堆鋪放在地上的乾草。小顧直接倒在乾草上開始睡覺。
賈樂看了看乾草上的小顧,有看了看篝火旁的乾草。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想想自己整整一天的遭遇感覺運氣簡直差極了,如果讓老師以及師兄弟們知道會是如何呢?是同情還是嘲笑呢?
想了一會兒,賈樂噗嗤一聲笑了。心道:想那麼多做什麼,一點用處都沒有。於是挽起袖子,拿過磨石開始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