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一夢經年
明若說這些，隻是不想霽雪一條道走到黑罷了。作為一個醫生，她不想傷人性命。但是，別人要是對自己下手，她可不會微笑著原諒她的，希望霽雪不會讓她失望吧。
主仆兩人回到竹苑，霽雪取了庫房鑰匙，和嫁妝單子來。明若搬了把圈椅坐在廊下，看著初三帶著兩個暗衛和霽雪一起清點嫁妝。明若的嫁妝確實豐厚，四個人點了一個多時辰才點清。
霽雪去小廚房，將冰鑒裏冰的酸梅湯取出來，盛進琉璃盞裏。霽雪怔怔地看著酸梅湯，想到公主殿下說要將自己嫁出府去……隻有公主身子不好，才需要多些人在身邊伺候，這樣自己才有機會接近王爺。霽雪最終下定決心，從袖袋裏摸出事先分好的藥粉，撒進酸梅湯中，又用調羹攪了攪才端出來。
“公主殿下，喝盞酸梅湯潤潤喉吧。”霽雪將那酸梅湯端到明若麵前。
明若伸手端起琉璃盞，原本波瀾不驚的眼眸漸漸變得冷寂，最終，霽雪還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這酸梅湯太冰了，就賞給你喝吧。”明若將琉璃盞放回托盤，唇角噙著淺淺的笑，“忙了這麽久，瞧瞧，嘴唇都幹了呢……”明若將那盞酸梅湯塞到霽雪手裏，“喝吧。”
作為婢女，主子賞了吃食，是不能拒絕的。但霽雪很清楚，這酸梅湯裏加了會使人一點點衰弱下去的慢性毒藥……霽雪想要‘不小心’打翻了這酸梅湯。
明若卻適時握住她的手指，讓琉璃盞穩穩地捏在她的掌心裏：“小心些，本宮很喜歡這隻琉璃盞呢，可別摔碎了。”
霽雪身子一僵，公主都這麽說了，她再摔了琉璃盞，那就太可疑了。
讓人虛弱的慢性毒藥，她給霽月下過。霽月對公主很忠心，有她在身邊，很多事情都無法施行。她記得很清楚，霽月最開始隻是打不起精神來，後來時常覺得乏力。最後，公主與雲親王大婚時，霽月已經虛弱得下不來床了。自己才有機會買通妝娘，給公主化了個奇醜無比的新娘妝，坐實了清凰公主醜陋不可的傳言。
霽雪陷入回憶，明若的聲音卻將她拉回了現實：“霽雪，你在想什麽呢？”
自己如果一直不喝，公主一定會起疑心的。現下隻能先喝下去，之後再想辦法。這藥是八公主給的，她應該會有解藥的吧……
霽雪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把琉璃盞裏的酸梅湯喝下去。心裏知道這酸梅湯裏摻了毒藥，所以格外難以下咽。如果，八公主交給自己的差事沒辦好，她會不會不給自己解毒呢？
想到這裏，霽雪打了個寒戰：“公主殿下，奴婢給您盛一碗沒冰過酸梅湯來。”
“好。”明若微笑著點頭。
霽雪拿了白玉碗，又盛了一碗酸梅湯，從袖袋裏又取出一包藥粉來，由於緊張，撒了一些到桌子上。她怕藥效不夠，顫抖著手收起那藥粉，再投進碗裏。
霽雪端著酸梅湯走出來，笑容有些牽強：“公主殿下，您嚐嚐奴婢煮的酸梅湯好不好喝呢。”
明若接過酸梅湯，輕輕一嗅，抬頭看向正盯著自己看的霽雪：“霽雪看著本宮做什麽，是不是還想再喝一碗呢？”
“不不，公主殿下喝吧，奴婢不想喝了……”霽雪連連擺手。
“本宮看你很想喝呢。”明若起身，將手裏的白玉碗塞進霽雪手裏，眸光寒澈地看著她，沉聲喝道，“喝！”
霽雪覺得眼前的公主很陌生，讓她覺得害怕，不由自主地跪倒地上：“公主殿下……奴婢……”
司皓宸午後就出府辦事去了，這一回來就聽董嬤嬤說，王妃隨霽雪回竹苑清點嫁妝去了，嚇出一身冷汗，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一來就看到他的小王妃，聲色俱厲地讓霽雪喝什麽東西，馬上就明白了個中關竅。
司皓宸衝初三打了個手勢，初三馬上落到霽雪麵前。她此時整個人趴伏在地上，前額點地，那碗酸梅湯被她放在了地上。
霽雪跪趴在那裏瑟瑟發抖，她此時才驚覺，自己下毒可能是被公主殿下發現了——公主從未這般聲色俱厲同人講話，就算是後來嫁入雲親王府，變得跟從前不同了，也很和藹可親的。
霽雪越想越糊塗，要說公主有什麽不對，那就是——從前，隻要沒外人在，公主都不會自稱‘本宮’。今天打從見到公主開始，公主就對自己很冷漠。但是，那時候，自己為了讓公主放鬆警惕，並沒在赤豆元宵裏下毒，公主為什麽會這樣……
一個可怕的想法由霽雪心底升起，森然的寒涼由脊背傳入四肢百骸——公主一早就知道，她什麽都知道……
霽雪緩緩地抬起頭，滿眼驚懼地望向明若。隻見九公主娉娉婷婷地站在廊下，旁邊是一樹粉白的櫻花。眉眼還是她記憶中的模樣，但那眼神和臉上的表情，卻陌生得很。霽雪打了個哆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公主不是公主了。
司皓宸站在明若身邊，身位略微靠前，以保護地姿態將小丫頭擋住一些。瞪了初三一眼，嫌棄他辦事不利。
初三脊背一僵，連忙端起地上的酸梅湯，托著霽雪的下巴，一滴不剩地給她灌下去。直到她完全吞咽下去，才鬆開手。
“咳咳咳……”霽雪被嗆得直咳嗽。
初三隱在暗處，親眼看到她往酸梅湯裏下毒。要不是主子不許，早就一掌打死她了，此時的動作自然不存在憐香惜玉一說。
“你知道自己中了什麽毒嗎？”明若走到霽雪跟前，又被司皓宸拉後一些。
霽雪猛的抬起頭來——公主她，果然什麽都知道。
明若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毒叫做——一夢經年。它不會給你帶來身體上的痛苦，不過，你隻要睡覺，一醒來就會變老一些……
無論是徹夜長眠還是午間小憩，每睡醒一次，就會增添幾根皺紋或是幾縷白發……如果可以一直不睡覺，嗯……應該就不會毒發的……”
（染衣：祝我的小可愛們，春節快樂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