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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最疼的地方

  易星遙揪緊了了衣衫,咬著唇,想說服自己妥協,想逼著自己死了心,破罐子破摔,可是在第一個男人的大掌碰上自己的肩時,她幾乎是尖叫著推開了他,跑向了廓拓,跪在了他的面前。


  「大王,我求求你,別這樣!」


  被獵物求救,這樣的感覺著實不賴,廓拓帶上了笑容,右眼被黑色眼罩所蓋,只有灼灼左目詭異地笑望著她。


  他托起她的下巴,戲謔道:「求我,拿什麼來求?」


  易星遙撐在地上的雙手不自己覺地抓緊,糾結和愧疚在她水眸中閃爍,她自我抗爭了一會,便沉眸,抬頭,望著居高臨下俯瞰自己的男人,輕聲低喃:「我的忠心,對孟祁玥那般的忠心。」


  「你覺得我會相信?」廓拓滿臉鄙夷,像是她說了一個多麼拙劣的謊言那般。


  易星遙咬了唇,帶著不顧一切豁出去的味道:「我身體被他下了葯,凡是碰了我的男人,皆會是死路一條。」


  這種葯,廓拓遊獵情場,自然是聽說過的,對女人無半點傷害,但男人一旦進入女人的身體,便會七竅流血而死,且無解。


  「易星遙,在情事上,孟祁玥也是個經驗老道的人了,你覺得他會想出如此不切實際的招數嗎?」廓拓壓抑著渾身怒火,聲音雖然平靜,卻暗含警告。


  易星遙的頭更加低垂了幾分:「他還不知道大王您的傷情,大王若不相信的話,儘管取了奴婢的血去檢驗看。」易星遙果敢地捋起了袖子,露出鞭痕斑斑的手臂。


  他自然是毫不憐香惜玉地一刀劃下,取了血交往太醫處。


  得到了相同的結果,他便沉了眉,冷聲質問:「說,他還要你做些什麼?」


  易星遙不安地掃視了一眼還在一旁候著的男人,廓拓立刻會意地屏退了他們。


  易星遙便長吸了一口氣,帶著極大的負罪感開了口:「他說,要我在三個月內想辦法殺了大王您,然後他趁亂出兵,攻下寮國。」


  「我憑何信你?」他抬起了她的下巴,目光中已是半信半疑。


  「那大王可否一試?」易星遙反問,眸子里淡淡的笑意讓廓拓徹底沉默了。


  寮國最西的城池被破,周成凱旋迴都面見孟祁玥時,也順道聽說了易星遙的事情。


  「皇上,您難道不怕易姑娘有了二心嗎?」並未是存心挑撥,戰場上的人,總是習慣做好萬全之策,防患於未然。


  這一句,孟祁玥倒是答得及其乾脆,毫不遲疑。


  「不,阿成,我相信她,她不會的。」


  「如此甚好,皇上您了解易姑娘比我多,皇上既然如此說了,那我便放了心,安心等候皇上的命令便是。」周成告辭退出,孟祁玥的眸光卻暗淡了下來。


  這個世界上,她是他最相信的人。可是諷刺的是,這一次,他卻對自己沒來由地沒了自信。在她心上有了傷痕以後,他常常會不安地擔憂:她的一整顆心,是否還在自己身上。這一次事關整個羌國,哪怕心裡依舊是對她深信不疑,可他終究還是尋了個令自己安心的法子。


  所以,那一天,喂她的葯,除了能讓男人殞命,也會奪了她的命。若三個月後,廓拓還活著,寮國還沒滅,那麼她,就會一點點,毒發身亡。


  每每不安時,他便用「女人心,海底針,我也是無可奈何」來擊退自己良心的不安和譴責。


  此刻,周成再度觸及心裡的柔軟,他忽然陷入了一陣迷惘。他忍不住想:此刻的她,在經歷著些什麼呢?


  可他又逼著自己不去想:那只是一把刀劍而已,廢了,扔了便是。


  內心煩躁至極,他命了曹忠拿酒來,端著酒罈一飲而下,像是要把自己灌醉了一般。


  可心裡,那個聲音一直從未停歇,它反覆重複著:「啊遙,你不會讓我失望,對不對?」


  第二天,給江楓眠送飯的宮女不小心漏了嘴,說出了易星遙的去向,那一貫淡定沉穩的男人竟然尋了短見。


  被搶救回來之後,孟祁玥來看了他。


  他臉色煞白如雪,視線卻刺目得像炎夏的烈日灼灼望著他。見他幾番欲言又止,孟祁玥便屏退了左右,屋子裡只余他們二人。


  「有什麼,你儘管放心說就是,我聽著。」他站在他的面前,冷薄得像尊雕塑。


  「孟祁玥,我真的好奇,你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你對易星遙,真的就那麼一點感情都沒有嗎?你知不知道,她為了你,不僅僅刺瞎了廓拓的一隻眼,更是斬斷了他的命根。你覺得那樣一個極具報復心的男人,會對她手下留情嗎?」


  「你說什麼?」孟祁玥所有高傲的威嚴在一瞬間如山倒塌,高大的身影一個踉蹌,臉上頓時血色全無。


  怪不得那一晚,她臉上的表情會那麼絕望。


  「她替你去了比武場,除了當眾刺瞎了廖拓的眼睛,她更在不知不覺中閹割了他。」


  江楓眠的話,讓孟祁玥回憶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場比武。


  廖拓是個武痴,文不成,武卻就。那一天,凡是上了擂台者,要麼被他踢得傷筋斷骨,動彈不得,要麼,就是直接暴死在武場里。


  沒人再上,他卻正興起,便挑了最無權勢的他。


  依舊是易星遙擋在了他的前面。


  與廓拓有過一晚相伴的經歷,他自然是一眼便認出了她,嬉笑道:「你還在護著他?怎麼辦,我可不是個會憐香惜玉的人,萬一失手將你打死在了這武場上,那以後,誰來保護你那窩囊的主人呢?」


  易星遙只是淡淡一笑:「那也是命,我們認便是。」


  上了台,交了手,廓拓的眼中,便只有對手,再無男女之分。


  他原本以為,不出兩招,這個女人便會成為一灘肉泥,可是想不到,她速度如此之快,竟讓他隱隱有些吃力。


  沒能成功擒獲獵物的廓拓開始發怒了,他拳拳相逼,招招皆欲奪命。易星遙本來還在極力隱藏著自己的武功,身上招了不少傷痕,可在廓拓拎了大刀暴虐襲來之時,她也只能撿了一旁的棄劍。雪白的劍身折射了太陽的光芒,晃眼的一瞬間,她手中的劍,已經深深刺進了廓拓的左眼。


  而後,幾乎是悄無聲息地一腳,正中了他的腹部。


  所有人只看到廓拓一手捂著被刺的左眼,一手捂著腹部,在地上痛苦打滾。他們都只以為疼痛的根源在眼上,卻想不到,竟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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