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陷阱
江楓眠的聲音,將孟祁玥從沉沉的回憶中拉了回來,他道:「不然的話,為什麼廓拓要放著這筆仇匆匆回了寮國?他只是瞞下了所有人他真正的傷情。」
淚水自他的眼角無聲的留下,淹沒在枕間。
「孟祁玥,你的確會讓所有人都羨慕,不是因為你才情卓絕,不是因為你君臨天下,而是有那麼一個她,對你至死不渝,即使,你從未給過她半點回應。」
孟祁玥如鯁在喉,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在一瞬間變得巨疼無比,可他依舊穩著情緒,淺笑對他說:「江楓眠,你信不信,她有辦法的,她一定會成功歸來的。」
「因為,她是易星遙。」
是啊,是對他一心一意的易星遙,是一次次解救他與危難之際的女諸葛,是他的……守護神。
果然,半個月後,捷報傳來,寮王廓拓薨。
寮國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
廓拓膝下無子,凡有野心之人,皆欲爭奪朝權,內亂不止。
外則,周成和胡岩率領的兩軍已經分別自東、西兩處攻入寮國,城池一座接一座被攻克,寮國大危。
早就喬裝駐紮在寮國都城50裡外的孟祁玥,當晚就帶領他的500影衛連夜疾駛,順利入了這寮都。
滿城縞素,是對他們先王禮節性的悼念於緬懷。昏沉大街上,他帶著斗笠的黑色身影掩進了街角的一家酒店。
約定地點看到的人並非易星遙,孟祁玥承認,自己是有幾分失望了的。
一個多月沒見,他此刻竟然深切地思念著她,無論是身體,還是心。
那接頭的人說,寮王是與星遙姑娘獨處之時爆薨的,她作為唯一的嫌疑人已經被抓入了地牢,苦頭自然是吃了不少,但一時半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孟祁玥輕輕點了頭,壓下了想劫獄這個極不理智的想法,回身布置影衛去了。
第二天,東王廓艾被刺殺於府上,群臣開始轟動,眾說紛紜,互相懷疑猜測指責,場面更加混亂不堪。
第三天,西王廓允被人暗殺,死在了從皇宮回府的路上。
爭執最烈,權勢最大的兩人突然遇襲,膽小的那些,開始有些怕了無形之中,他們已經開始傾向於相信那悄悄散步的流言:寮王廓拓沒死。
廓拓確實沒死。可是等孟祁玥發現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深入了埋伏圈,皇宮四周的城牆上,全是持箭待發的士兵。
他和他的幾百影衛,全部成為了瓮中之鱉。
廓拓肥碩的身軀出現在城頭,他一身盔甲,又因為這入了陷阱的獵物而歡喜不已,整個人顯得精神奕奕。
「寮王真是布了個好局,不但借我之手替你除了亂臣賊子,還能生捉了我,厲害!」這話里,有諷刺,有自嘲,有暗淡,還有絲絲生無可戀。
倒不是因為強弱懸殊如此巨大,也並非因為人為魚肉,我為刀俎無奈,而是因為……背叛。
來自最信任那人的背叛!
廓拓詐死,就算瞞得過所有人,易星遙是絕對瞞不過的,那是個最厲害的殺手,她不可能不知不覺。
啊遙,難道我,真的信錯了你么?你終究,還是恨了我么?
孟祁玥舉頭,望著廓拓的方向,便看到廓拓精氣神滿滿地拍了拍手,立馬就有隨從扭了易星遙上來。
「這還不是多虧了你給我送來的好女人!」
廓拓拍了拍易星遙的臉頰,目光卻從未從孟祁玥身上移開過。
孟祁玥怔怔望著易星遙:她依舊穿著素色的衣服,只是上面,已經全然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尤其是手腕,腳腕處,只是刺目的鮮紅。
侍衛鬆了手,她便重重墜倒在地上,連支撐的力氣都沒有。
孟祁玥黑眸一閃,心中的怒火早已經蕩然無存,她竟然被挑斷了手筋腳筋。
她趴在地上,清澈的眼眸望著孟祁玥,看著他眼睛裡面的冷靜的絕望,內心閃過一陣刺痛和無奈。
孟祁玥,你傷我那麼多次,我也就傷你一次,只一次。
從此以後,我們再無瓜葛,我們……兩清了。
我的極限已至此,我就要撐不住了。
「廓拓,我的十萬大軍,此刻正在寮國的國土上。我有個三長兩短,寮國上下上下,全國陪葬,你也逃不掉的。」孟祁玥試著交涉。
奈何廓拓只是仰天長笑:「那又如何?反正一輩子就那麼長,能夠看著你親眼死在我面前,我死又何妨?」
「你確定?」孟祁玥冷靜地反問,明知道他此刻已是黔驢技窮,窮途末路,可那種渾然天成自信與驕傲,令廓拓的心,還是沒來由地一陣驚慌。
「孟祁玥,留你一命也行,我們來做個選擇題可好?」
隨著廓拓的語音落,孟祁玥看到了城牆頭上豁然出現的女人。
江梧柔!她竟然在此!
可立馬孟祁玥便就瞭然了,羌國王宮中,他肯定已經布滿細作,就像他一樣。
江梧柔被吊於城頭,看到孟祁玥,顯然見到了救星那般呼喚起來:「皇上,救我,救我。」
而另一邊,易星遙也被以相同的手法吊上了城頭。
「孟祁玥,我很想知道,你真正想救的,是這個能為了你捨棄家國的蕪國公主,還是她,以你為天的婢女?」廓拓望著孟祁玥臉上出現得冷凝,心裡頗為滿意。
比起乾脆利落的死,生不如死的活著才是最大的折磨,我就想看著今後無數的日子裡,你懊悔萬分活著的模樣。
他以為他會思慮很久,可是沒有想到,那男人,早已經果斷剛毅地有了決定。
他滿目深情地望著江梧柔,目光從未在易星遙身上停留過。
他說:「我的侍婢與羌國國母,怎麼可以同言而語?孰輕孰重,我怎麼會清楚。」
江梧柔笑中帶淚,卻是幸福的。
易星遙笑而無淚,心卻似乎連跳動都停止了。他的選擇她早就心知明了,只是經他口中說出來,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刺進心臟的疼,然後,才實實確確地感受到了絕望死心之後認命了的淡然。
為這個男人,她失了身,失了心,失了孩子,失了自己,現在總算……連命也要失去了。
如此,也好……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語落刀起,江梧柔的尖叫神貫穿耳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