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守護
黎明剛至,孟祁玥便就騎馬離去。
所有人面面相覷,從未見到過那少年老成的帝王出現過這般熱血洶湧衝動的模樣,棄下江山美人,只為心中那一人。
山之最南,便是撫仙山。孟祁玥尋尋覓覓,也終於至此。
只是,他被擋在了山門外。
小道士冷著臉告訴他:「要想進入,須得道長同意。」
「那還勞煩道長替我通報一聲。」有求於人,孟祁玥自然是態度十分良好。
通報的人前去了,孟祁玥便只能在山腳等著。
彼時,那白髮飄飄的老者正泡了壺香茶,見了弟子身影,便先開了口:「無論何事,兩個時辰后再來稟報。」
兩個時辰后,弟子再來,師父已經在午睡。
等孟祁玥接到通知說可以入山之後,已經是四個時辰之後,天都已經昏昏欲黑。
深秋的天,已經帶著十足的寒意,孟祁玥衣服並不厚實,好在可以見到心之所想, 心中火熱,倒不覺得這寒氣逼人。
道長已經攜一眾道士在道觀外恭候,給了他最周全的禮數。
「師父,我今日前來,只是想看看啊遙。」他直道心中所想。
道長只是禮貌笑笑,恭敬傾身,沒有絲毫阻攔,便許了孟祁玥入內,前往了易星遙的去處。
她的屋裡已經亮起了燭火,身影晃動,一瞬間,孟祁玥只覺得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在蕪國的歲月,她徹夜為他縫衣。
心裡有股暖流流過,他放輕了步伐,嘶啞地呼喚:「啊遙……」
那手握針線的女人便停了動作,借著燭火看清了他,略帶慌亂地起身行禮:「參加皇上。」
「啊遙……」孟祁玥急切呼喚,緊緊握住了那雙小手,依舊是記憶中冰涼的樣子。只是還未感覺透徹,她已經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皇上,男女授受不清,而且,星遙馬上就要嫁人了。」
循著她的視線,孟祁玥被桌上的艷紅刺疼了眼睛。
她在縫製嫁衣?
「啊遙……你……不準嫁他!」孟祁玥也想委婉一點,可心急火燎,一張口,便是霸道的命令。
易星遙便懵懂問道:「為什麼?」
「需要我提醒你為什麼嗎?」孟祁玥朝著易星遙又逼近了幾分,兩個人幾乎是身影相貼。
他也想做個溫柔體貼的男人,可是這個女人,讓他快沒轍了。
易星遙愣了二楞,但還是通透地明白過來,孟祁玥所指的,究竟是何事,於是,便紅了臉回他:「皇上,我們之間做不得數的,沒有媒妁之言,沒有父母之命,沒有行親該有的一切禮節。」
如此一本正經地回應,讓孟祁玥心裡愧疚懊惱又無措。
對她的那份情,他的確沒有過半分的回應。可是現在他後悔了,她好歹給他個機會嘛!
「啊遙,之前是我不對,你別在生氣了好不好?原諒我。」他習慣了在她面前高高在上,如此肯低頭的模樣倒還是第一次見。
可易星遙卻似乎有些不明他所以:「我是不是哪裡讓皇上誤會了?我為什麼要怪皇上您呢?」
「啊遙……」孟祁玥快要抱頭蹲身撓破頭,語未出,道長已經悠悠走進。
「皇上,我們借一步說話吧!」
客廳里燈火通明,可孟祁玥的心,隨著道長一言一語,徹底墜入了黑暗裡。
隱雲劍的最後一式名為:葬愛!
修鍊至此武功的人,已是斷情絕愛,心如死灰。廓拓的遊戲,孟祁玥的選擇,徹底斬斷了易星遙對他最後的一絲念想,所以千鈞一髮之際,她用此救他與危難之間,同時,便也親手埋葬了她的愛情。
「陛下,您難道不覺得,放下了,不愛了,才是對遙兒最好的結局嗎?」道長慢悠悠地捋著鬍鬚道。
孟祁玥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所有的刻薄和涼薄,卻是被以這樣的方式作為懲罰。
「這不是啊遙自己選擇的,道長,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孟祁玥放下了身段,帶著祈求。
「什麼機會?」道長明知故問。
「給我一次,好好愛她的機會。」他鄭重承諾。
也給我一次,再重新被她愛上的機會。
「緣分天註定,你們倆是就此緣滅,還是緣由此生,就看你們的造化了。」道長沒有阻攔,而是起身離開,聲音悠長。
禪房裡,小童子不懂事,撅了小嘴問他:「師父,師父,這個皇上是個大壞蛋,他把師姐傷得這麼重,您難道忘記了嗎?你可是整整給師姐輸了兩天真氣才救回了師姐的命。為什麼您老人家對他還這麼客氣?」
「來者皆是客,先禮后賓,才是上策。」
「可是師父,你不教我們要嫉惡如仇嗎?」
「何為惡?他擁兵百萬,一統天下,賜福百姓,是個難得的帝王之才。他只是犯了大多數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師父,你偏心。」小童不高興了。
「為何?」道長偏了頭,笑嘻嘻地望著這個年齡最小,自己最疼愛的弟子,問道。
「那一日大師兄才提出了讓師父把師姐許配給他的要求,就被師父你以動了凡心為由罰下山歷練去了,這個男人可是差點逼死師姐的惡棍,你卻對他步步退讓,更何況,你不是已經應允了師姐和江公子的婚禮了嗎?現在又讓這個皇上摻和是怎麼回事?」
「無知小兒。」一聲笑罵后,道長還是不甘做這惡人,悠悠解釋:「他們緣分未了,若騙了他,到時候百萬大軍,是足以將我們撫仙山夷為平地的啊!」
小童根本不知師父心之所想,只覺得一向偉大逍遙的師父今天一點也不可愛,於是便跑出去喂鳥兒了。
夜已深,易星遙房間的燈已經滅了良久,孟祁玥卻負手站在她的門前,與月為伴。
啊遙,這一次,換我守護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