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受刑
易星遙走的時候,隻有曹忠來了。他站在城門處,花白的發被風吹起。
“姑娘,皇上說了,等時間到了,他親自接你回來。”
易星遙什麽都沒有說,隻是笑了笑,在寮國使臣的推搡中上了馬車。
回來?到那時,她是歸人,還是歸魂?
皇子已經無恙,正在他母親懷裏睡得安詳。
江梧柔眼眶依舊通紅,後怕地縮緊孟祁玥懷裏:“皇上,可擔心死臣妾了。”
孟祁玥擁緊了她,腦海裏,卻全是易星遙夜裏堅持隱忍的模樣。
晚上,他踱步到了清荷宮,那裏黢黑一片,再不見昔日徹夜的燭火。隻有月光靜靜地照著整個宮殿,桌上,還有她剛完成不久的筆墨。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遠離愛者,無憂亦無怖。”
啊遙……
無聲的呼喚,偌大的天地間卻再沒有了回應。他在池邊她長待的位上入了座,突然想起了他們初見的那一天。
那一年,他不過14歲,父親軟弱,聽信皇後之言,用了自己到蕪國做人質換取幾年的和平歲月。
想不到途中的第二天,他便遇襲了。層層黑衣人風壓而至,殺死了所有的侍衛和隨行的侍婢。他雖有功夫護體,但畢竟是孱弱的少年,麵對那凶殘的敵人,他幾乎無勝算。
易星遙就在他滿目絕望之中緩緩從天而降,一襲白衣,宛若天上的仙子。
劍光閃過,便有鮮血噴湧,髒了她純白的衣裙,也髒了他孱弱蒼白的臉龐。
“你是誰?為什麽救我?”那時候渾身帶刺的他,內心對誰都是堤防的,那質問,帶著拒人千裏之外的冰冷。
她看著自己的臉龐明顯一愣,而後才悠悠下跪:“參見二皇子。奴婢是受了師父所托,護送二皇子到蕪國。”
“你師父是誰?”他問,屹立在她的麵前,十足的氣場。
“師父說,他是殿下母親的故人。“易星遙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呈於他的麵前。
那玉佩,他自是熟識,母親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現在,就係在他的腰間。
“你師父還說什麽了嗎?”他微微軟了幾分態度。
“師父還說,要我從此盡心侍奉公子左右,做您最鋒利的一柄劍。“
這便是他們的相識,一個卑微順從,一個腹中猜忌。
回廊一寸相思地,再回首,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孟祁玥無言一聲哀歎,終止了回憶,迅速離開。
到達寮國用了將近半月的時間。當晚,易星遙就被押入了寮王宮中,他肥碩的身軀躺在貂皮鋪陳的軟榻上,持酒狂飲。
見了她以後,那右眼裏便是猝然迸發的恨意。他悠悠起身,冷笑半晌,忽摔了那酒壇在地,弄得一地碎屑。
身旁的侍女皆是驚顫,便被他嗬斥退下,偌大的屋子裏,隻有易星遙與他。
“易星遙,你還真敢來?”他下了床,踉蹌著朝她靠近,掐住了她的下巴,望著那越發水靈出挑的模樣,下一秒,便是重重一巴掌打上去。
“不是大王您欽點了讓星遙來嗎?大王有命,我怎能不從?”她努力微笑,盡力討好。
“屁話!你就是被孟祁玥這般騙得團團轉吧!老子給他的信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寫著,給他三個選擇,一,10座城池,二,江後來做客;三,交出你。”廓拓滿意地看著易星遙的臉一瞬間變得慘白,更借著次機會,殘忍地撕扯她心中的傷口:“我就想不通你為什麽就這般對他唯命是從,在他的心目中,他的江山比你重要,他的皇後比你重要,可能他的一條狗,都比你重要。”
孟祁玥,真的是這般嗎?
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裏,心已經在泣血,她還是逼著自己微笑。
“這不應該是一個侍婢對主人最好的姿態嗎?大王你說是吧!”
“真是一條忠心不二的狗。”廓拓咬牙冷笑,下一秒,便拔出牆上的鞭子,惡狠狠地打在易星遙身上。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有多想讓你死,但現在,我不會讓你輕易死掉的,我要你生不如死。”他狠狠地發泄著自己的不滿。停下來時,易星遙一襲白裳已經被血浸得通紅。
她趴在地上,已經適應的痛苦卻被更為劇烈的疼痛取代:他竟然往她身上倒酒。
“易星遙,這才隻是個開始。”惡魔一般的聲音,久久在易星遙心中盤旋。
她被關在了一個漆黑的屋子,看不見周圍的風景,卻可以清晰地看見自己的內心。那顆毫無保留全交給了孟祁玥的心,卻被他一點一點,分裂成了一塊塊,那些明明用幾分溫暖和關愛就能修繕的裂痕,卻因為他屢屢無情的傷害越變越大,終於,將她的一顆心碾磨成了一地的碎屑。
她沒有後悔用這樣的方式愛了一個人那麽長,隻是後知後覺地明了了:愛誰,都別愛上自己的主人。因為這之間的不平等,早就注定了,這隻是一個人的心傷。
廓拓給了她修養的時間。三天以後,易星遙被從地牢中帶出,依舊是他的宮中,人卻多出了好幾個,皆是男人,皆用充滿色欲的眼神望著她。
“易星遙,除了我,天下間的男人多得是,我今日就要看著,你拚死為那人留的清白之身,是怎麽樣被剝奪的。”
看她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他便起身,朝她走近:“你放心,我對你還是留了仁慈的,他們都是我最得力的臣子,不會委屈了你的。”他笑著拍拍她的臉,一個眼神的會意,那幾人便摩拳擦掌,寬衣解帶,垂涎欲滴地朝著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