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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斷指

  怎麽回事?台下的人麵麵相覷。難道馮書記血壓高的老毛病又犯了?


  台上的秘書準備很充分,立刻從口袋裏掏出降壓藥,倒出幾粒讓馮伯華就著水服了下去。


  馮伯華掏出口袋裏的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臉色恢複過來一些,但還是有些漲紅。


  他對台下的人點了點頭。“對不住各位,血壓高,老毛病了……”說著對身邊的秘書揮揮手,讓他下去,自己清了清嗓子,繼續把講話繼續下去。


  這樣刻苦負責的態度,贏得來台下所有人的一致愛戴。在馮伯華講價結束的時候,紛紛起立報以熱烈的掌聲。


  馮伯華鞠了個躬,由重新上台的秘書攙扶著到後麵的休息室去休息,一路上遇到禮堂最普通的工作人員,哪怕隻是個掃地清潔工,馮伯華都會報以禮貌又親切的微笑。


  謙虛、嚴謹、認真、負責卻又親切、有禮……這一向是馮伯華留給大家的印象,從政幾十年來,哪怕是地位越來越高、手裏的權利越來越大,這一點從來沒有改變過。


  然而,進入休息室,並讓秘書把門關好之後,親切有禮的馮書記的臉色立刻變了。他雙目睜大、牙關緊咬、麵部肌肉頻繁顫動,顯得這張臉很猙獰。


  坐在沙發上,馮伯華雙手緊緊握拳,忍了又忍,到底還是忍不住,操起一個茶盅就朝對麵的沙發上扔了過去。


  “噗——”茶盅砸在柔弱的沙發上隻發出了輕微的響聲,並沒有傳到休息室外。


  即便是心裏憤怒到了極點,胸口的怒火翻騰,他還要注意影響,還要維持自己一向示人的形象。


  他忍了幾十年,未來隻要仕途不結束,他還要繼續忍,忍忍忍……


  可是,他唯一的獨生兒子馮子高出事了,被人綁了票了,他還要忍麽?


  馮伯華站起來,背著手在小小的休息室裏來來回回地走,秘書不敢說話,隻垂手站在一邊。


  那個人說還會打電話過來,卻沒有提醒他們不能報警。因為有馮子高在手,那個人根本不擔心他們敢輕舉妄動,就連說話的態度聽起來都是那麽勝劵在握的樣子。


  為了取信於他們,那個人還發來了一段視頻。視頻裏馮子高被綁在一張椅子上,臉腫得像豬頭,以至於秘書差點沒認出來,還以為是哪個想錢想瘋了的騙子隨便找了個身材和馮子高相似的人,錄了段視頻來騙錢。


  剛想把電話掛了,就聽到馮子高在視頻裏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把秘書嚇得差點把手裏的手機扔了出去。


  人可以化妝冒充,但聲音和說話的語氣、態度卻很難模仿,何況馮子高還在視頻裏說了一些隻有秘書能聽得懂的話。


  那麽,那個豬頭……確定是馮書記的寶貝疙瘩獨生子馮子高無疑了。


  秘書這才冒著打斷馮伯華講話被他斥責的風險,把手機送到了台上。


  打電話過來的人讓他們等著,說很快還會打過來,所以他們現在除了等,沒有別的辦法。


  等待的過程中,馮伯華像是一直被關在動物園裏的餓熊,一直在麵積不大的休息室裏走來走去。他是農民大學生出身,在那段特殊年代裏吃了很多苦,所以即使這些年權勢日重,生活條件也好了很多,卻一直沒能把身上的膘給養回來,麵黃肌瘦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好像就沒有吃飽過。


  可就是這樣的一副形象,反倒比那些皮光水滑、將軍肚凸出的官員更能贏得聲望和愛戴。


  就這麽枯等的十幾分鍾,秘書的手機終於再次響了。


  還沒等秘書看清楚電話號碼,馮伯華就從兩三米開外幾步邁過來,一把搶過手機,衝著聽筒大聲“喂”了一聲。“你把我兒……”


  對方不知道說了句什麽,隻見馮伯華從煽動的鼻孔裏噴出幾股氣,壓低了音量,悶悶地回了句:“這是錢秘書的手機沒錯,他現在在開會,不方便接電話,你過後再打過來……”


  說著就把電話掛上了,也沒還給錢秘書,而是攥在手裏,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已經熄滅的手機屏幕。


  就算馮伯華不說,錢秘書也知道剛才那個電話肯定不是綁匪打過來的。


  又等了幾分鍾,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馮伯華這次沒有再貿貿然接通電話,而是遞過去給錢秘書看。“是這個號碼麽?”


  錢秘書看了一眼,點點頭。不是他的記憶力有多好,而是對方顯然是用軟件屏蔽過號碼的,屏幕裏隻是顯示了六個二,剛才打過來的時候是五個八。


  馮伯華深吸了口氣,接通電話。“我是馮伯華,我兒子在哪裏?”


  “爸,爸是我呀,我是子高,您可一定要按照他們說的做呀,要不然他們就要把我的手指頭一根根用扳手掰下來……”首先傳出來的是馮少哭爹喊娘的聲音。


  馮伯華有些佝僂的身體一下子坐直了,整個人繃得緊緊的。“子高你別怕,你現在在哪裏……”


  “嗯,綁匪通常的台詞是怎麽說來著?‘你兒子在我手上’?對,就是這一句,‘你兒子在我手上’,要想他平平安安,全須全尾地回去,就按照我說的辦!聽懂了麽?”回答馮伯華的是一個帶笑的溫柔男聲。


  “你是誰?”馮伯華喘著氣問。“我警告你,我兒子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


  “嗬,果然是久坐高位的人,氣勢很足啊!我好害怕!讓我看看……哎呀,你說不能讓你兒子有個三長兩短是吧?我發現他的兩隻手的手指頭,都是三根長兩根短的唉,怎麽辦?……你們,沒聽到馮書記說的話麽?不能讓馮少有個三長兩短,現在有個,還是有兩個,一隻手一個。趕緊的,給馮少修理一下,務必做到不能三長兩短……五根都長是不可能的了,就不就都修短一點?……”


  即使是見慣了風浪的馮伯華,冷汗也一下子就從額頭滑落下來。“你們住手……”


  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了聽筒裏傳出一陣淒厲慘叫聲。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隻維持了多多幾秒鍾就消失了,想來是被人用什麽東西把嘴巴堵上了。


  馮伯華雙唇顫抖,好一會兒發不出聲音來。


  “滴滴”信息提示聲響起,剛才說話的溫柔男聲重新開口,說道:“我給馮書記你發了段視頻,等看完之後,我想你應該知道該用什麽態度和我說話了。我會再打過來。”


  說著就掛斷了電話。


  秘書看馮伯華手指抖得厲害,怎麽都點不開手機是信息欄,不禁伸出手。“馮書記,讓我來吧!”


  馮伯華扭頭看著他,過了幾秒鍾,才搖搖頭。“不,我自己來!”


  從政幾十年,馮伯華經曆過的大風大浪不知凡幾,每一次他都熬過去了,所以才取得了今時今日的成就和地位。他相信,這一次自己也一定能熬過去。


  對方綁走了他的兒子,又給他打來電話發來視頻,無非是有所求。不管是要錢還是要權,隻要知道他的訴求,馮伯華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對方的軟肋。


  需求往往和弱點都是聯係在一起的。馮伯華始終相信這一點。


  他努力穩定了一下情緒,深吸一口氣,點開手機的信息欄。裏麵果然有一段剛剛發過來的視頻。


  點開!


  晃動的鏡頭對準了一個滿臉血汙的男人,這個男人從身材來看,並不是馮子高。


  這讓馮伯華想要大大鬆一口氣,這群人雖然膽大包天,可到底還是忌憚他的身份和地位,所以不敢對馮子高如何的。


  可這口氣剛剛提到嗓子眼,還沒有來得及喘出來,馮伯華的眼睛又瞬間瞪大了。因為視頻裏的那個男人他也認識,正是前幾天幫他辦事的刀疤臉。


  怎麽……刀疤臉也落在了那些人的手裏?


  難道是……心裏頓時有了某種不好的聯想也預感。


  視頻還在播放中,馮伯華按捺住心神看了下去。


  刀疤臉的待遇明顯沒有馮子高那麽好,後者雖然也很狼狽,但好歹還能坐在椅子上,刀疤臉卻是癱軟在地上。唯一比馮子高好一點點的,就是他並沒有被綁起來,那是因為他就算不被綁起來也根本跑不掉。


  爛泥一樣攤在牆角的刀疤臉的一隻手和一條腿以一種很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顯然是把打斷了,而且隻是做了簡單的包紮處理,並沒有被骨頭矯正,目的僅僅是為了不讓刀疤臉失血過多、死的太快而已。


  一個人從拍攝鏡頭後走了出來,隻能看到一個背影,看不到臉,但他手裏的扳手卻被馮伯華看得清清楚楚。


  之間那個人走到精神萎靡的刀疤臉跟前,用腳撩過一張凳子,把刀疤臉的一隻手的手指頭一根根攤開,用踩穩在凳麵上,隨即手裏的扳手一動。


  “嗷……”本來好像半昏半醒、無知無覺的刀疤臉頓時像是觸電一般渾身顫抖起來,嘴裏發出野獸般的嚎叫,隻叫了幾聲,就被人用什麽東西把嘴巴堵上了。


  鏡頭暗了一下,然後一根被硬生生用扳手掰斷的手指頭出現在視頻裏。


  溫柔男聲響起。“馮書記,這隻是一個示範。再跟我耍官腔,下一次出現在視頻裏的,就是令公子的手指頭喲。”


  隨即播放條就停止了,鏡頭停留在那根血淋淋的手指頭上。


  湊過來一起觀看視頻的錢秘書滿臉慘白,額頭上一片冷汗。“馮書記,怎麽辦?我們要報警麽?”


  馮伯華狠狠瞪了他一眼。“子高在他們手裏,剛才他們是怎麽做得你也看到了。報警,你想讓子高死在他們手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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