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以痛養痛
雷雨揚定定看著莫耶的眼睛，沒有說話。
莫耶也回視著他，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
“去吧！我這不是醒過來了麽？”胸口的槍傷，從那麽高的地方墜落下來，隻不過用了一天的時間就醒了。
連莫耶都忍不住要佩服自己了。
她大概真的是屬“小強”的吧！
既然能醒過來，就代表著她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雖然身體還很疼和很虛弱，可是隻要活著，就總有恢複過來的時候，隻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
當然，莫耶希望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她還想繼續陪在雷雨揚的身邊，這樣虛弱又脆弱的身體，不早點恢複過來卻什麽都做不到，隻能每天躺在病床上。
這種無能為力，隻能看著卻幫不上忙的感覺實在是憋屈的很！
其實，早點恢複過來，不僅為了站在他的身邊，也是為了自己。
為什麽那麽冷靜？因為隻有這樣冷靜才能更清晰地體會從身體裏，心底裏一絲一縷慢慢折磨著她的痛苦。
記得痛，才能記得仇！
莫耶從來沒有這麽真切地去恨過！這是第一次！
哪怕當初程北航為了利益卻放棄了他們的感情，選擇了能給他帶來巨大資金支持的林娜和林家的時候，莫耶也沒有恨過，隻是怨而已。
可此時幾乎要撐得她難以呼吸的感覺，就是——狠！
深深切切的恨！
做為一個商人，生意上的勾心鬥角不可避免，可為了利益就動輒要人性命，那實在是太惡毒，太不擇手段！不過這不正是B社會的作風麽？要是有理有據，那幫人也不會被稱為B社會了。
為了利益，她和雷雨揚的孩子沒有了。
如果不是她來的太恰好太及時，那麽，是不是雷雨揚……
莫耶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裏如岩漿般湧出來的滾燙灼痛和恨意。
看著雷雨揚有些猶豫的臉，又笑了一下。“我說的是真的，你去吧！我在這裏等著你，這裏不是還有周在麽？……如果我不是做夢的話，那麽周是真的來了吧？”
從樓上墜落之後，她的意識迷迷糊糊的，一時反複是朦朦朧朧的醒過來了，一時又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似乎，她聽到過周的聲音。
雷雨揚握著莫耶的手，把它貼在自己的臉上，輕輕磨蹭著，摩挲著。
一天沒有打理自己，他的胡茬冒了出來，刺在她的手心裏，麻麻癢癢的。這種真切的感覺，讓莫耶覺得清醒過來——真好！
“嗯，周過來了！”雷雨揚低聲打了一句，輕輕吻了吻她的掌心。
莫耶的手指蜷縮了一下，想撫摸一下雷雨揚的臉，但力氣實在有限，隻能做出這麽個輕微的動作。“讓周留在這裏陪我，你去忙你的！”
他剛才說的話，莫耶聽得清楚。
這次槍擊事件的策劃者和始作俑者還滯留在海上。
所謂的“滯留”，可不是拋了錨把船固定在哪裏！而僅僅是不離開那片海域的氛圍到底遊蕩著躲避米國和墨西哥邊境巡邏隊的搜索。
墨西哥和米國接壤的地方不僅僅是領土，還有海域。這這些地方都成了墨西哥毒梟的運輸渠道。
在以前，陸地上的行動因為方便所以更猖獗，可是隨著兩國對白麵生意的打擊力度加大，曾經叱詫風雲的大毒梟一個兩個或者被擊斃或者鋃鐺入獄，幾乎遍布在邊境上的地下通道被發現並封堵，想在陸地上開展活動就變得艱難險阻了很多。
於是海上通道被逐漸開發了出來。
一望無垠的大海，看著美好，誰知道有多少罪惡被掩蓋在這種美好的表象下呢？
誰都知道白麵生意是暴利中的暴利，隻要運得出去，根本不存在銷售的問題，所以才有那麽多人鋌而走險。十噸的貨物，隻要能運出一噸，就算其餘九噸都被查扣銷毀了，那一噸的所得利潤也足夠驚人了。
有了錢，多的是亡命之徒為了錢而不顧性命。
海上的凶險可想而知。
在海上做白麵生意的人，如果有條件的話，連潛艇都想弄出來做為“貨船”使用。
而為了應對這幫不要命的家夥，墨西哥和米國的海上巡邏隊都配備了重武器。俄國人再強悍也是肉體凡胎，就像AK再厲害也抵禦不了導彈一樣的道理。
任何個人都不可能抵禦國家力量的碾壓。
多在海上飄蕩一個小時，就意味著多一分的危險。
莫耶知道雷雨揚想要親自為“孩子”報仇的迫切心理，如果她現在能動，她也一定會親自去。
現在她動不了，卻也不想阻止雷雨揚。
有些痛，是要用敵人的“更痛”來填補的。
不管這個時候她有多想讓雷雨揚陪在身邊，也不能因為兒女情長而拖他的後腿。
他們以後要麵對的事情更多，更凶險，如果現在就受不了了，以後怎麽辦？
傷痛此時對莫耶來說也是一種淬煉神經的手段，隻要更堅強，更堅定，她才有資格陪伴在雷雨揚身邊。
雷雨揚閉了閉眼睛，起身吻了吻莫耶的額頭。“我很快回來！”
“嗯。”莫耶點不了頭，隻能眨一眨眼睛。
越是凶險的時候，越是忌諱一心掛兩頭。莫耶不想讓雷雨揚掛心自己。“周陪著我，你放心！辦完事再回來，不要著急！”
此時不求快，隻求問。
“我會小心的！”雷雨揚知道莫耶的意思。
就因為知道，所以才更加舍不得，更加心疼她的冷靜和堅強。
他又用莫耶的掌心摸索了一下自己的臉。“我辦事去了！”
莫耶又眨了眨眼睛。
雷雨揚用力看了她好一會兒，把莫耶的手放進被子裏，頭也不回地走了。
以莫耶現在的姿勢，和病床擺放的位置，看不到病房門，所以也看不到他離開的背影，隻聽到輕微的刷卡聲和電子門幾不可聞的開合聲。
病房裏安靜下來，隻有儀器在有節奏的“滴滴”聲。
莫耶閉上眼睛，被雷雨揚放在被子裏的手動了動，輕輕摩挲自己的腹部。
孩子，走了！
心很痛，痛得像是要裂開一個大洞讓她恨不得把自己也埋進那個大洞裏。
可是不行，現在還不是她緬懷傷痛的時候。
她要努力恢複過來，養足精神，然後仔細想想這點時間發生的事情。
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可現在腦子隻要太用力去思索就會悶悶的抽痛。
她要盡快恢複健康才行，不管是身體上的健康還是清醒的意識，都是她現在極度欠缺的。
困頓的感覺湧上身體，莫耶順應著身體發出的指令，讓自己閉上眼睛，再次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