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這似乎不是好話啊。常儀轉身,只見一個豐腴的仙子俏生生的立在那裡。這仙子生得一張鵝蛋臉,明眸皓齒,瞧著分外精神,與那些個矯揉造作的妖艷賤貨完全不是一路人。
「你是誰?」常儀疑惑的說。她不記得自己見過這位,更別提結仇。
陌生的仙子愣了一瞬,隨即潦草的福身一禮,硬邦邦的說:「小仙警幻,見過太陰仙子。」
「原來是警幻仙子。」常儀這麼說著,思緒轉了一大圈,才想起警幻仙子是何方人士——年度最坑客服經理·玩脫了的風月寶鑒之主。她狀似不在意的打量著這位警幻仙子。天庭的神仙,大多稱她為「廣寒仙子」「嫦娥仙子」。「太陰仙子」是昔年妖皇帝俊的敕封。眾仙聽到這個詞,都知道說的是廣寒宮之主,卻不把它當做正經稱謂。會這麼稱呼她的,多是對妖族天庭仍有留戀的年長妖仙。那些老妖精可不會湊王母娘娘的熱鬧。這警幻仙子沒有那般年長,也不是異類得道啊。
警幻仙子疑似找茬般的哼了一聲。
「有什麼事嗎?」常儀好脾氣的問道。這全看在那個久違的稱呼上,否則,這等不友好的小仙子,休想常儀搭理她。
「關於那白素貞,太陰仙子如何看?」警幻仙子一臉肅穆,問道。
「白素貞?方才那白蛇妖?」常儀愣了一瞬,說道。那白蛇妖確實自我介紹了,就那麼一句。然而,就像許多人看樂子不帶腦一樣,常儀自問不過是打個醬油,何必管那白蛇妖姓甚名誰呢?能記住,還多虧白蛇妖的名字很順口,彷彿聽過一般。
「哈!區區蛇妖,確實不值得太陰仙子放在心上!」警幻仙子嘲諷的說。
常儀沉默了一瞬,道:「仙子與那……白素貞有舊?」所以才會抱不平?抱不平你找王母去啊。而且,哪裡有不平啊?記不清名字就是不平事,還是不讓她偷葯就是不講道理?
「路見不平,一定要曾相識嗎?」警幻仙子反問道。
原來真的有不平。常儀輕輕眨了眨眼,不解的說:「仙子究竟想說什麼?」
「白素貞講不出感人至深的故事,便不能說服眾仙冷酷的心。那種時候,她哪有心思講故事!」警幻仙子冷哼道,「這就是天庭!這就是神仙!」
「……偷東西總是錯的。」常儀說。這位警幻仙子,似乎……有點兒中二。
「王母的寶庫?哈!不問自取的還少嗎?為了區區小事!真的需要,卻不行了!」警幻仙子尖銳的諷刺道。
常儀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警幻仙子有病,鑒定完畢。
「我原以為太陰仙子是不同的。哼哼!」警幻仙子繞著常儀走了半圈,「看來是我錯了。不,本就是我錯了,錯的離譜!嫦娥仙子從來如此。便是親近之人,也不能入仙子的心,何況區區一下界蛇妖!」
「親近之人?仙子說的是誰?」常儀微微蹙眉,道,「我若是得罪過仙子,還請仙子說個明白。若是我對不起了誰,也請那人與我當面對質。仙子若是無事,便失陪了。」她不記得對不起了誰。便是最可能誤會的二郎神——常儀從不覺得自己和他有什麼糾葛——也收了心,再不想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事情。
「既是故人,如何能與仙子當面對質?」警幻仙子諷刺道,「原來仙子竟已忘了!」她始終不肯說常儀做了怎樣天怒人怨的事,只站在那裡,冷笑不停。
常儀輕輕搖了搖頭,不耐煩的吐了口氣,繞過警幻仙子,快步離去。
沒過幾日,那偷仙丹的白蛇妖又惹出事來。她和一個和尚鬥法,放水淹了一座城。在下界,這可謂駭人聽聞的妖禍,拿到天庭,還真不算大事兒。天庭的神仙對此知之甚詳,因為文曲星比干。
比干是殷商帝辛時期的大臣,被九尾狐禍害,挖了心,上了封神榜。這麼多年,他一直兢兢業業。新天條出世,其他人都浪到飛起,他依舊堅守崗位。現在情況穩定了,這位老神仙鬆了口氣,終於打算給自己放個假,去下界玩了。因為是玩,他計劃給自己找個富貴之家,又不想要規矩大過天的家族約束自己。恰好白蛇妖求子,比干一瞧,見她身有功德,就選她做這一世的母親。沒想到,他還沒投胎,白蛇妖就要把自己玩進去了。
當時比干已經投下一絲元神,反悔已是來不及了。為了自己能夠順利降生,比干不得不舍下一張老臉,為那白蛇妖疏通關係。罷了罷了,就當是還生身之恩吧。
這本是文曲星的熱鬧,與常儀一點兒關係都沒有。誰能想到,警幻仙子竟堵了廣寒宮的大門,對著常儀一通冷嘲熱諷。
常儀一臉懵逼的看著警幻仙子扭著豐腴的腰身,婷婷娜娜的離去,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被腦子有恙的冷嘲熱諷,不是令人愉快的經歷。那算不上多麼刻骨銘心的事兒。既然知道對方腦子有恙,她的話就不必放在心上了。常儀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連日夜防範對方下黑手都不必了。
一轉身,常儀就把警幻仙子拋諸腦後了。
常儀到底不了解神經病這種特殊的物種,不曉得他們的執著,不理解他們詭異的邏輯。
自從那日,只要常儀出了廣寒宮,不到一個時辰,警幻仙子必然會出現,對著她冷嘲熱諷,指桑罵槐——不外是忘恩負義,冷酷無情。諷刺完,警幻仙子轉身就走,似乎和常儀多待一刻就會中毒似的。
被如此針對,便是菩薩也要生出幾分火氣。常儀可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軟柿子。
很容易的,常儀把警幻仙子引到不起眼的角落。好脾氣的聽著新一輪的指桑罵槐。等警幻仙子過足了嘴癮,轉身離去,常儀施法將她定住。
警幻仙子還是那副正義的中二臉,半絲受制於人的慌亂都沒有。
常儀饒有興緻的打量她,慢條斯理的說:「在仙子眼中,我就是個不堪造就的小人了。落到我這麼個卑鄙的小人手中,仙子似乎一點兒都不害怕呢。」殺人滅口?不,高冷的廣寒仙子才沒那麼暴力。如果警幻仙子執迷不悟,就地冰封,讓她體驗一把頭癢不能撓的滋味。
警幻仙子聞言,惡狠狠的瞪了常儀一眼,道:「你待如何?」
「這話該問仙子才是。」常儀輕嘆一聲,道,「我自問雖不是處處與人為善,到底不曾為非作歹。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
警幻仙子冷哼一聲,道:「你確實不曾為難過警幻。」
「我想也是。」常儀美目微合,問道:「你的主子是誰?」不是常儀自視甚高,區區一個天仙,就算警幻仙子是風月寶鑒的主人,也不夠格與她結仇。
警幻仙子翻了個白眼,不屑回答常儀的問題。
「那麼……你是誰?」常儀眉梢一挑,又問道。
警幻仙子神色微動,隨即耷拉著眼皮,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奪舍仙人,閣下似乎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般正義無垢。」常儀勾起唇角,道,「你來自風月寶鑒?」她不曾見過真正的警幻仙子。如果天庭有這麼一號神邏輯,早該出名了。絳珠仙子和神瑛侍者的經歷,以及警幻仙子的失蹤,想來都是這位搗的鬼。
「還有幾分腦子!」「警幻仙子」輕哼一聲,不知是褒是貶的說。
「我還從沒見過這般……」常儀忽然頓住。她打量著警幻仙子,面色突然變得古怪。
「怎的?」「警幻仙子」冷笑道。
「你……」常儀嘆了口氣,「罷了,念在你魂識不全,且不與你計較。待你好了,我們再好生說道說道。」言罷,毫無預兆的向警幻仙子揮出一掌。
大約是沒想到常儀竟然會出手,「警幻仙子」猛地瞪大眼睛。仙子豐腴的身軀「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一個金色的光團從她後背飛出,落在地上,「啪」的一聲,摔成一張大餅。
常儀撿起「大餅」,抖了兩下,道:「你在怨我。怨我什麼呢?怨我那個時候,不肯與你一起死嗎?」誰能想到,這些時日,處處找自己麻煩的,竟是「太一」,太一的怒!縱然理智已經做出了最好的選擇,不起眼的角落,依然有陰暗的憎怒滋長。若非太一七情分離,大約他自己都意識不到那些的存在吧。
「大餅」軟綿綿的下垂,一副非暴力不合作模樣。
「我知道,現在的你,怎麼說都覺得自己有理。」常儀輕輕笑了一聲,「你做過的那些事,我可要牢牢地記住,一件一件,哪個都不能忘。」和中二病講道理,純屬給自己找不自在。雖然不知他是怎麼跑去風月寶鑒,還能當起了「穿越大神」,插手絳珠仙子和神瑛侍者的命運——這中二爆表的嘴臉,在真正的東皇太一身上,絕對見不到。更別提後來他先是玩弄輿論,折騰可憐的絳珠仙子和神瑛侍者,後來還像個求關注的少年人那般,對著常儀冷嘲熱諷。
「大餅」依舊軟噠噠的垂著,在常儀手中裝死。
「真是,可愛呢……」常儀好笑的說。不得不說,人與人的感情沒有道理可講。知道了「警幻仙子」的真身,這不停諷刺自己的傢伙,也變得可愛了。
把「大餅」卷了卷,揉搓團,塞進袖子里,常儀俯身查看警幻仙子。警幻仙子沒有受傷,只是元神有些虛弱,修養幾日就能復原。常儀沉默了一瞬,出手抹去警幻仙子這段時間的記憶。等她醒來,就又是那個勤勞苦逼的客服經理了。
「大餅」很可愛,「大餅」很有用,當杯墊,當毛巾,當坐墊,觸手生溫,不能更舒適。但是,為了不被負能量環繞,常儀還是將他扔去太陽真火構築的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