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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宜之計

  那廂張良與司月玄正在對峙著,張良不說,司月玄也不語。


  直到確實聽見中兒的腳步聲遠去,張良才率先開了口:“你留下,不也正好有事?”


  司月玄隱約知道,他意有所指。想了想,她開口說道:“我要做的事,你也可以做到。”


  “接下來不久的時間裏,我會很忙。可能沒空來這邊,你得有個人保護你。”張良說道:“他應該會護你周全。不過,他的武功根基很淺,隻是會用暗器,這夠他一個人脫險,但是保護你,還是不夠的。若你同意,可以讓他跟著我,我教他武功。”


  司月玄在夜色裏撇嘴,張良知道她懷疑他的企圖,於是解釋道:“我並不討厭公輸家族的人,所以我跟他是沒有恩怨的。隻是他正跟他師兄,也就是他親哥哥在爭奪家族正宗之位,被他哥哥使了陰毒的手段,下了大獄,被施以吞炭之刑。”


  “你對這些江湖百家的家事這麽了解,卻不是敵人?”司月玄淡淡地反問道。


  這張良公子,會有那個時間去過問這些江湖八卦?她才不信。


  “不是敵人,但是他們已經來到這個城市,隻是化裝成平常百姓而已。”張良說道。


  其實,他之前聽呂業說,這中兒身世絕對不單純。因為他身上的痕跡太明顯了,而他也並不怎麽特意掩飾。也是因此呂業並不怎麽提防中兒,而是處處監視安靜又會醫術又奇怪的司月玄。


  “那你自己去跟他說吧!”司月玄說完就踢腿往前走,張良依舊擋住她,表情司月玄看不清楚,但是聲音卻聽得明白,已經是生氣了:“你怎麽如此固執?”


  司月玄懶得理他,執意往外走。


  “我不想對你動手。”張良聲音更加生硬,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女人!他剛才說了那麽一堆,雖然未能說得完整,但是明白告訴她,她目前的狀況很危險,不能出去,她為何不聽?

  孔子說得對:唯女子與小人難養,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那是我自己的事。”司月玄淡淡地說道。


  這女人明顯在生氣,而且是生他的氣。


  理由他大約也是知道,無非就是他問她的那句:你是秦王政的細作嗎?


  他不信她,略次試探。


  其實,並非他不信任……


  “你這是在使小性子?”張良略微一笑,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她生氣他就覺得心情比較好:“或者你想散步?”


  司月玄並未理會她,強自上前,張良也就讓開了,並跟在她身後。


  司月玄大步往外走,星明若月華。


  大街上,已經燈火漸歇。


  夜風溫柔地吹過司月玄的頭發,發絲繞過脖子,癢癢地溫柔。


  “九月節,露氣寒冷,將凝結也。”張良輕輕地說道,聲音傳入司月玄的耳朵,讓司月玄心裏一動。


  “一候鴻雁來賓;二候雀入大水為蛤;三候菊有黃華。”張良繼續說道:“今年田地的收成,本來是應該比往年更好的。然而這近一月的綿雨,讓不少的穀子爛在了地裏。”


  張良看著沉默的司月玄,嘴角微微一笑說道:“若不是你事先得知這點,可能百姓來年的日子會更加難過。”


  雖然她私下的行徑的確詭異,且立場不明,但是,她確實在做一些懸壺濟世的善事,與她郎中的身份很是相符。


  “但願這個冬季,天降大雪,冰封涵穀關,讓秦國的鐵蹄,能慢一點。”張良輕輕歎氣。


  司月玄翻了個白眼,雖然時也命也。但他堂堂一代謀聖,不思富國強兵之計,竟然祈求天氣的變數。不會韓國的滅亡,他一直覺得是時命的關係?

  忍不住地,司月玄開口,語氣略帶譏諷地說道:“公子,不如你回去上香祈福,也許這個冬季,真的就下一整個季節的大雪,凍死那些開往趙國的秦兵,讓趙國喘過這口氣。”


  張良睨她一眼,問道:“你為何不喜歡六國?就算你是西南的人氏,早年秦國進攻巴蜀之地,也是犯下大量的殺孽。按理說,也是應該恨這秦國之人的,為何你仿佛更輕視六國之人?”


  司月玄借著街燈,看著張良模糊的輪廓,感覺到他這回,是真的把他心裏的疑惑都問了出來。


  細細想了下,她其實也並沒有不喜歡六國,隻是春秋五霸以及戰國七雄,到了這個時候,已經隻剩秦一家獨大而已。且這麽些年以來,六國自己其實並沒有長足的進步,而秦國卻是一直在不斷地強大。


  到了秦王政這個時期,收複天下,統一六合,已經是一眼就能望得到結果的事情。


  隻是,她是看了司馬遷的《史記》而已。而這位張良,大約是根據各國的兵力,以及各國的政治,大致也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所以,他才沒有動手殺掉多次出言不遜的她吧?

  若換了旁人,隻憑一個韓國的國恨家仇,就足夠殺掉她這個來路不明,又有袒護秦國的人了。


  雖然如此,她依舊能感覺到他的情懷,遠遠在這個呂業之上。


  所以,那個呂業,隻是一個將軍。而這個張良,最後會成為運籌帷幄的帝王之師吧?


  “不喜歡倒是談不上,隻是覺得可惜。比如那位趙武靈王,曾經想過要滅掉秦的。雖然以當時趙國的實力,能做到這點,可能性也不大,但是六國之人,唯有他這樣想過。可惜他後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頭腦發熱,把大好的江山,在年富力強的時候,交給了他的兒子,趙惠文王。”


  司月玄說著,一邊往前走去。


  前邊的燈火明明滅滅,是巡邏的士兵。


  “且他後來讓長子失寵,不服氣之下,加上又被誣陷,所以隻好起兵造反,最後長子被殺,那個趙武靈王竟然還收留了他。最後因此害得他自己也被活活餓死在他的宮殿裏。一代霸主竟然略次犯這樣的幼稚的錯誤,不能不說,趙國之強,雖然因為他,然而趙國之弱,他也得負大半的責任。”


  司月玄說道,覺得這個趙武靈王,真的是太任性了。


  普通的帝王,最多會因為寵愛幼子而立其為太子,他竟然直接立為王。


  不知道這不按理出牌的風格,是否是行事大膽的射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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