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釋一角
“自然認識。”司月玄回答,心裏想:現代的學子,隻要知道鴻門宴的,沒有不知道那個項伯的。
“他不是一般都不說話的嗎?”紅兒奇怪,她與項伯同是楚國人,項伯也並不怎麽和她說話。上次來送綢緞,也站在門外,連一口水也沒進門喝。
她在裏麵遠遠看著,覺得很傲氣很高大的一個男人。
項氏一族的男人,都是這樣。
聽父親說,項氏的男人,素來武藝高強,且力大無比,好戰。
那個項伯,也是如此。
“不說話?”司月玄詫異道:“你們也認識?”
“楚國雖大,沒有不認識他們項氏一族的。”紅兒說道:“他們本就是貴族,又身材高大,項燕戰功無數,百姓都是認識的。”
“哦。”司月玄應著,其實她也並不了解什麽項氏一族,不過是人人都知道那個項羽,和他那個女人虞姬的故事而已。
“他會跟一般的婢女說話,實在是奇怪。”紅兒說道,心裏想:而且還是說的呂業跟她的故事,實在是匪夷所思。
“興許是無聊罷了!”司月玄解釋道:“他成日裏舞劍,又不怎麽出門。公子一般很少在府裏,所以他會偶爾來找個下人說說話,也是並不奇怪。他也並不願意提起舊事,若說公子張良,又顯得很奇怪,畢竟說好話顯得有馬屁之嫌,說壞話,他又是吃住都在府裏,所以隻好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的故事啦!”
這個道理,司月玄早就想過了。
其實他也說張良,隻是說的全部是韓國的舊事,以及他們孩提時候的相處。不過在那些故事裏會按插許多張良的壞話就是了。
然而她自然不想和紅兒在這裏扯這些,畢竟她們此刻的重點最好是呂業。
“興許……”紅兒心念轉動,試探道:“興許他是喜歡你?”
司月玄聽了立刻大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紅兒,你為什麽總以為有男子喜歡我啊?你能不能正常一點?明明已經是別人的妻子,應該靠譜一點,好嗎?”
“……”紅兒無聲地笑著,司月玄發火的時候很好玩,言辭裏會有些小小的攻擊性,但是不會傷害到誰。
“你們家呂業對你才是那種男女之情,好嗎?”司月玄見她隻是在旁邊偷樂,知道她的情緒已經差不多恢複了,便立刻抓住機會,說起重點。
“那隻是項伯的一麵之辭,你就能斷定?”紅兒有些賴皮地說道:“我不覺得他有多愛我,也不覺得他會愛著。”
呂業在屋外的梁上,隻覺得越來越冷,真的是寒露節,所以天氣已經如此冰冷了嗎?
“騙我不要緊,但是你最好跟自己說實話。”司月玄冷哼一聲說道:“先睡吧,既然你不願意坦誠,那我也不想多說什麽廢話。明日一早還得接診,你走好了。你一走,呂業自然也不會甩我跟中兒,我們兩個就慢慢忙吧!所以我得先睡了…晚安,大小姐。”
司月玄側身,不想再理會這個口是心非的女人,閉目睡覺。
紅兒自然有些赧然,但是畢竟還是有些驕傲,所以她也不好老實說其實她心裏已經沒那麽氣了,也並不想走。
“晚安。”紅兒弱弱地說,那邊司月玄的呼吸聲已經均勻,沒有理她,應該是睡著了。
屋外梁上的兩人心裏是又冰又涼,隻有睡在窗台下的中兒,鼾聲均勻,已經入睡多時。
張良與呂業對視,心裏想的都是一樣:便宜這小子了!
本來,中兒是打算守一整夜的。因為他擔心下午那些人回去稟報之後,他哥哥再派更厲害的殺手來。且他也不知道那些殺手會不會暴露他就在這裏的事,若他的身份暴露,他哥哥自然也不會放過他。
所以他自然是不打算睡覺的。
但是呂業和張良既然守在這裏,自然除了擔心呂業妻子是否願意原諒呂業之外,還是擔心月玄的安危。他們兩人在這守一整夜,他自然就可以放心大膽地睡個好覺了。
翌日醒來,天色不早。
司月玄發現她左邊睡著的紅兒已經不見,抬眼瞄了下屋內的擺設,沒有任何異樣,梳妝台上的首飾盒子,篦子,什麽的都沒有亂動過的痕跡,心裏微微放心了些。
希望那個女人還在,否則呂業絕對把她和中兒敢走的,也許還會動手揍他們也說不定……
司月玄起身,本來昨夜她就沒脫衣服,便立刻起來了,穿好了鞋子,蓬頭垢麵地就往外走。
她自然可以用紅兒的箅子和梳子把頭發盤起,再去洗漱。但是,她已經好幾日沒有洗頭了,為了不弄髒紅兒的東西,所以她還是好心地回去,用自己的比較好。
一打開門,便看見中兒麵色很好地站在門口,等著她。
她細瞄了一眼中兒的麵色,心裏也是猜到一二,開口說道:“下次拿點被子,寒露節已經過去,天氣會一日涼過一日,你還年少,不要讓寒氣入體,不利於生長。男子的身體要真正成熟,須得二十五周歲過後。”
中兒沒有出聲,跟在她身後走著。
其實他才被嚇了一跳,雖然這司月玄本就不怎麽梳妝打扮,但是這樣蓬頭垢麵還是第一次見到,心裏難免有些震撼。
“蓬頭垢麵見人,這是身為女子最不應該的。”張良很不合時宜地出現在她的麵前,聲音很嚴肅地說道:“且並未洗漱,至少應該把頭發盤好吧?這樣還能教訓別人,真是厲害。”
司月玄抬眼看著張良的臉,他自然早已經洗漱好,衣帶也整齊地站在她麵前。
司月玄並沒有反駁什麽,因為她這樣子反駁也會顯得很沒有底氣,所以她沉默著往自己的睡房走去。
但是張良並不打算放過她,追在她身後繼續說教:“昨日我就想說了:你到底多久沒洗頭了?”
司月玄一聽,這正戳中她的軟肋,心裏一虛氣就往上湧,她便沉不住氣地開口說道:“關你啥事?我為什麽要在這大清早地被你教訓?”
張良看著她亂七八糟的臉說道:“一日之計在於晨,這叫晨訓。不學《禮》無以立;不學《詩》何以言。你既然學習過《詩》,難道沒有學過《禮》嗎?難怪出言不遜,不理儀容。今天下午就開始學習《禮》。”
張良說完,再看一眼中兒,說道:“等下她看診,你也幫不了多大的忙,跟我去後院。”
不等司月玄反駁,張良就已經轉身,往後院走去。讓她驚訝不已的是,中兒竟然跟著去了。
這……
她本來還以為中兒是在外麵又守了她一整夜,等著她出來勒!
這個張良,到底用了什麽詭計,讓中兒聽話的?
百思不得其解,司月玄隻好自己默默地往自己的睡房走去。
一邊走一邊回憶張良剛才說的話,越想越火大。
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在說她其實是個潑婦就對了!
不過他的腦子到底正常不啊?他既然知道她很久沒有洗頭了,所以他就應該隻道她沒有盤頭的理由吧?
都是一個原因嘛!
卻無故被他罵了兩次!
真是夠了!
司月玄洗漱完畢,發現自己的梳妝台上多了些東西,但是因為時間比較忙,所以她也並未細看就匆匆出了門。然後一路快走到了正廳。
正廳外已經放好了席子,席子上的軟墊已經被十來個人坐了。
等著她看診的人已經來了,她卻還沒吃早飯。
忙從側門進取,看到呂業麵色斯文地端坐在案子前,一副沒任何事情發生的樣子。司月玄心裏佩服,忙走到自己的案子前坐下,端起案子上的缽子,大口吃起已經微涼的小米粥來。
一邊吃一邊瞄了一眼正門口的案子前,端坐的紅兒,不知道低頭在那竹簡上寫著什麽。
這女人雖然沒有走,但是感覺好像也沒有原諒呂業的樣子。夫妻倆正冷戰勒!
司月玄用眼尾瞄到呂業似乎在瞪她,心裏開心極了。
想到:若是你昨夜態度好一些,說不定昨夜老娘我會賣力多說些,讓你夫妻早日和好……可是,欲速則不達,畢竟,他們夫妻這次的事情,並不是一般的小事情而已。
自然,他們的事情是她抖出來的沒錯,可是也不能全部都怪她吧?
司月玄回了呂業一個白眼,繼續埋頭吃飯。
這呂業一看見司月玄進門就想起身掐死她!
這回她還跟他翻白眼,真是氣得他恨不得把手裏的秤扔她頭上去!
他昨夜守到天亮,心裏擔心得緊。幸好紅兒並沒有收拾東西,回和家去。
一大早就起來,洗漱完畢就去廚房做飯了。
他從梁上跳了下來,一腳踹到窗台下那個小子腿上,嘴裏喝到:“你睡得倒好,幹緊去幫忙煮飯去!”
中兒忙起來了,他看見呂業一臉的火氣,知道事情並沒有想象中糟糕。所以就站了起來,忙去廚房幫忙了。
張良也從梁上下來了,用眼神恭喜他,意思是你妻子沒有走,已經是萬幸了!
可是,她都不和他說話,眼睛也並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