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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渣渣(10)

  秦順昌這一走。


  直接到了一年半以後。


  他每年大概秋季帶兵出去,看訓練情況,少的時候,四個月就回來,長一些的時候七個月。


  秦順昌在軍部專門負責『黑鷹』的訓練,黑鷹不是一支專門的部隊,只是一個代號,一個在部隊在所有兵種之中都有著至高榮譽的認證。


  黑鷹的教官一共四人,每人負責一個板塊,秦順昌負責的是叢林野戰,黑鷹的選兵不拘於兵種,只要得到所在部隊推舉,而後通過入隊訓練測試,便可以加入訓練之中。


  為期一年,由四位教官分別帶隊訓練,這一年中,沒有名字,沒有身份,只有編號。


  通過,授予黑鷹勳章,這是軍旅生涯中一生的榮譽。


  秦順昌帶兵出去便會完全斷了和外界的聯繫,不過他是教官,一些特例還是有的,給鄭嘉明和沈詔都打了幾次電話。


  他們去的叢林每年都不一樣,今年去的位於大陸中部地區。


  石油資源豐富,同時資源爭奪,戰爭以及恐.怖.組織活動也非常頻繁。


  幾個國家戰亂一直沒有斷過,這次又牽扯進了大型的恐.怖.組織,接到了國家軍部的直接指示,三分之二人先回來,而秦順昌帶領剩下的三分之一士兵先行留下駐紮。


  通了幾次電話,鄭嘉明和沈詔都希望他回來,但是秦順昌都拒絕了。


  他身體里的血性和國家的血脈讓他不可能這時候有一點點後退的想法。


  沈詔一直都有聯繫人在那邊關注著秦順昌的動態,而後發現,這人不見了。


  那些沈詔和一些財閥有合作和經濟往來,每一個沈詔都打了招呼讓他們多多注意,而後所有人都和他講華夏國家部隊在他們可觀察的範圍內消失了。


  沈詔有些慌,他知道秦順昌本事大,但是他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又是在異國他鄉,直接給老爺子打了電話。


  「爺爺,是我。」


  老爺子嗯了一聲,「小詔,怎麼了?」


  沈詔抿了抿唇,「爺爺,您幫我問一問,秦順昌,現在在哪,還有,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老爺子沒出聲,沈詔安靜等著。


  好一會老爺子出了口氣,「小詔,你們既然不想往這圈子裡走,那就要退得乾淨,這一點,鄭家那小子做得比你好,秦家小子也比你果決。」


  「秦家和方家的恩怨,積怨已久,現在方家當道,你不想往裡面走,沈家……已經在往外撤手了,你說說,怎麼查?」


  沈詔悶了好一會沒有說話,而後沉聲道,「嗯,知道了爺爺,我這裡還有事,先掛了。」


  老爺子再說什麼,沈詔沒有細聽也沒有心思聽,他掛了電話,低著頭雙手貼面抹了把臉,而後站起身提著外衣往外面走。


  外間的劉暢看見他,「沈總,要去哪?」


  沈詔顧不上停腳步,「我出去一下,不用跟著。」


  他下了地下車庫直接開車到了鄭家。


  溫言給他開得門,笑容很淡,見他神色不好讓開了門口的位置,溫聲道,「你哥在書房,上去吧。」


  沈詔沒換鞋,隨便點點頭,「謝謝嫂子。」就往上面走,他幾乎是一步兩個台階三個台階,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急過。


  而後到了書房門口也沒敲門,直接猛地推開了書房門。


  鄭嘉明的辦公椅朝著窗子的方向,聽見開門聲也沒回身,在打電話,聲音很冷很嚴肅,「我知道了,你再繼續盯著,方家有什麼動作立馬告訴我,還有再給我聯繫一下秦家原來的舊部。」


  「好。」


  沈詔站在門口,一隻手扶著門把,他跑得有些急,褲子里的襯衫腳全亂了。


  鄭嘉明掛了電話回過身來,神色淡淡,「來了,過來坐吧。」


  沈詔腦子有些懵,幾乎是條件反射過去坐下,看著鄭嘉明點起一支煙才清了清嗓子里梗著的氣開口問道,「哥,老三呢。」


  鄭嘉明已經戒煙好幾年了,再次點燃發現放了許久的煙味道已經不對了,不過還是繼續重重抽了兩口,「有個組織、專門做人肉炸彈,或者是虐殺抓到的平民百姓,而後錄下來的視頻發到網上去,前幾天抓了一群華夏人,聽說獵鷹的教官在境內,給老三發了邀請函,四十多個華夏人的性命,還有十幾個小女孩,五個小孩,老三帶著人去了。」


  沈詔腦子一片空白,倒吸一口涼氣,「帶,帶了幾個人?」


  鄭嘉明垂眸,「五個,其他的他送上回國的直升機了。」


  沈詔猛的站起來。「不行,我要去帶他回來。」


  說完就要往外走。


  鄭嘉明的聲音在後面,很輕,「那個國家境內,那個組織至少有上千人,武器裝備不用說,他們乾的都是走石油路的貨,老三和他們打了交道,他帶著人去,那群人把抓到的華夏人送到機場,送上回華夏國的飛機。」


  沈詔停下腳步,「哦。」


  鄭嘉明揉了揉額頭,「十天,會出最後結果,最多十天。」


  因為是交易,所以秦順昌只是帶著人去到了那個組織說的那個城市周圍,他們自有約定的方法讓人家知道他去了。


  華夏的人被送上飛機,他才會出面。


  沈詔沒走,晚上的時候手機響了。


  境外的保密號碼。


  沈詔一直握著手機,鈴聲一響馬上就接了,「老三!」


  「嗯~二哥~」秦順昌還是那樣的玩世不恭,似乎一副永遠睡不夠飽的模樣。


  因為鄭嘉明也在旁邊,沈詔開了擴音,死死的握著手機,聲音已經開始顫抖,「老三,你在哪?」


  秦順昌沒有回答,只是問道,「你在大哥家?」


  「嗯。」


  鄭嘉明也在一邊開口,「小昌,回來吧,我安排人來接你。」


  秦順昌就笑。


  沈詔繃緊了身子,「老三,回來。」


  「大哥,二哥,你說我當初入部隊是為了什麼?給秦家爭一口氣嗎?還是找方家報仇。」


  鄭嘉明沒接他的話,「小昌,我找到了秦家的舊部,他們知道秦叔在哪。」


  「你回來,去看看秦叔,他也老了,你回來看看他身體有沒有哪裡不好,帶他去醫院看看。」


  秦順昌那邊沉默,而後又是漫不經心的笑開,「行了~他老都老了,還要拉著他折騰什麼,讓他安享晚年多好。」


  沈詔眼眶紅得要滴血了,這一刻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無能,近乎渴求,「老三,你回來。」


  秦順昌笑,「我不去,誰去,我不去,也有其他人要去,也是我的戰友,我帶過的兵,我們國家的國民。」


  「和方家沒有關係,他們有做手腳也好,沒有做手腳也好,這些人威脅到了我們國家的人,我是兵,一往無前,從來,不需要後路。」


  「我要是回來,就給二哥你當伴郎啊。」


  秦順昌說完這句話,直接掛掉了電話。


  沈詔把手機砸在了地上。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上的樓,怎麼去的房間,溫言在一邊和他說什麼,他完全聽不見,只是下意識的推了溫言一把,把她推出房間以後關上了房門。


  一片黑暗。


  沈詔想起第一次見到秦順昌的時候,他七歲,秦順昌五歲。


  在大院里,秦家在半個月前倒了。


  秦順昌便成了孤兒。


  帶著他過來沈家的,是他一個舅媽之類的,想找人收養秦順昌。


  那時候的秦順昌,眼睛里已經帶著一股血性了,小時候養尊處優的沈詔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感覺自己有一點點害怕。


  秦順昌向沈詔借了五百塊。


  沈詔借了,不是因為他說他長大會還五萬,而是因為他說他不要被人收養,他可以自己把自己養大。


  哦,也是那時候,他改了名字,稚嫩的手,握著沈詔的筆,在沈詔作業本上,歪歪扭扭卻力透紙背,寫下秦順昌三個字。


  可是最後,他身子里,還是帶著秦家人的熱血和真摯,他還是踏入了軍營,繼續保衛他的祖父,他的父輩,保衛過的領土,保衛過的人民。


  沈詔靠著門坐下,雙手環抱著自己的雙腿,也不知道是痛到麻木還是空白的感覺。


  沈詔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背後靠著的門被人輕輕敲了三下。


  「沈詔~」


  沈詔猛的站起身,拉開門便把門外的人扯進懷裡死死抱住。


  清若被他扯得有些嚇到,不過還是伸手環抱住他的背。


  沈詔在抖,他整個身子都在顫抖,頭埋在清若脖頸處,聲音嘶啞,「清若,你怎麼才來,你怎麼才來?」


  隔著衣服,清若感覺到了濕熱。


  沈詔哭了。


  清若回抱著他,抬手拍著他的背,「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沈詔就抱著她哭,一句話不說。


  過了一會清若手繞過來把他腦袋搬起來,「乖,抬頭。」


  沈詔沒有反抗她的動作,腦袋隨著她的手抬起來,整個臉哭得髒兮兮的,眼睛紅的,鼻子紅的。


  清若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擰眉,「沈詔,你發燒了。」


  她拉著沈詔的手想要開門,「我打你去看醫生,或者下去找點葯給你吃。」


  沈詔搖頭,拉住了她的手,把她人抵在門板上,抱著她兩個人壓在門板上,聲音很疲憊,「清若,你別動,我不想吃藥,不想看醫生,只想抱著你,你別走,讓我抱著。」


  清若揉了揉他的頭髮,「好,現在已經快要一點了,我們去床上好不好。」


  沈詔搖頭,巍然不動。


  後面沈詔實在燒得有些暈了,清若又哄了兩次,他終於同意去床上。


  清若隨便給他脫了鞋,脫了外衣,自己也只是隨便踢著鞋,脫下外衣兩個人就一起抱著躺著。


  房間里一直沒開燈,沈詔抱著她腦袋暈乎乎的,但是比之前有了些安全感,接觸到柔軟的床,懷裡是他心愛的女人,呼吸間是他熟悉喜歡的味道。


  沈詔開始迷迷糊糊的說胡話。


  「清若,你以後別和我吵架不理我了,我真的好喜歡你,每次你不理我我都好難過,好想把你抱回家裡綁著。」


  「清若,你說老三為什麼不回來。怪我,是我沒本事保護他。」


  「秦順昌……秦順昌……」


  沈詔念著念著,也不知道是因為發燒嚴重了還是他累了,迷迷糊糊睡著了。


  清若舒了口氣,小心翼翼的起身,而後輕手輕腳直接鞋也不穿就出了房間。


  沈詔睡的是客房,一樓,走過轉角客廳的燈還亮著,鄭嘉明還在沙發上坐著,手裡握著手機,溫言靠著他側邊已經睡著了,身上蓋著薄被。


  聽見聲響,鄭嘉明側過頭來,他的眼眶也是整個都是深紅色。


  清若用嘴型道,「沈詔發熱了,葯在哪裡?」


  鄭嘉明指了指一個房間,清若點點頭,走到鞋櫃邊拿了雙拖鞋先套上。


  清若找不到葯,在房間里各個柜子里翻,把溫言吵醒了。


  溫言披著外套進來,「小若,我給你拿。」


  「嗯,好,吵醒你了,溫言姐。」


  溫言搖搖頭,把發燒的葯遞給她,「給沈詔吃一顆就行了。」轉身打開熱水壺,站在旁邊靠著柜子,「本來也就沒睡安穩,只是眯了一會。」


  清若點點頭,下巴往客廳的方向抬了抬,輕聲問溫言,「怎麼養?」


  溫言搖搖頭,「也糟糕得很,只是比小沈能忍一點。」


  清若嘆了口氣,做了個雙手合十在胸前誠心誠意拜了兩下,「但願,老天保佑吧。」


  溫言點點頭,「但願老天保佑。」


  水熱了,清若用紙杯倒了一杯,又用溫言遞給她的保溫杯倒了一杯,而後拿著水和葯在門口轉身道,「溫言姐,你也早點睡,明天還要照顧貝貝和卿則。」


  溫言點點頭,「行,你也早點睡,有什麼事要什麼東西儘管說。」


  清若應聲,路過客廳,鄭嘉明正低著頭,頭壓得低低的,連下巴都看不見。


  清若快要走過轉角的時候卻聽見鄭嘉明沙得厲害的開口,「好好照顧他。」


  清若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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