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審問
這種箱子是專門給一等丫鬟用的,林家的見過,知道這種箱子多半裝有暗盒,用於藏匿私密的東西。這裡唯獨抱琴和畫壁是一等丫鬟,也唯獨她們倆用得起這麼大而華美的箱子,畫壁的箱子之前早就典當了,換了一般箱子,所以這剩下的一隻,不用說就是抱琴的。
看見抱琴瞬間失了血色的臉色,林家的頓時明了,叫人:「把她綁起來!」
立刻有人拿繩子捆了抱琴。
「這不是我的!」抱琴大叫,連連後退:「我不知道它怎麼出現在我的箱子里,但我發誓,這絕不是我做的!不是我!不是我!」
怎麼會!她明明把藥包放回原地,怎麼會出現在她的箱子里?!
畫壁!是畫壁!
「人贓俱獲,你還敢狡辯!堵住她的嘴!」林家的怒喝一聲,容不得她出聲,那些媳婦果然拿了布,一把堵住抱琴的嘴。
抱琴心中又驚又疑,又懼又怕,嘴巴被堵住,她甚至來不及辯解,直勾勾看著畫壁。畫壁卻作出一副吃驚的樣子,離她遠遠的,站在人群里,跟別人一起對她指指點點。
畫壁,你為什麼害我!
抱琴幾乎要咬碎銀牙,眼中幾乎要迸出火來。
畫壁卻故意不去看抱琴,無辜的樣子,跟原本那個天真伶俐的畫壁截然不同。是從什麼時候變的,她也能如此裝模作樣,甚至能夠下這般毒手陷害親如姐妹的自己?
要知道,抱琴儘管再狠毒,也從未想過告發畫壁,甚至還幫她把罪證毀屍滅跡!
她們是一起長大的啊!
然而,在*面前,又有多少人能堅守如初呢?
多年的姐妹之情,在抱琴看不到的時候,早已悄然變質。一個如此優秀,受到重用,另一個卻如此平庸,充當配角,常年仰望的話,脖子也會酸的,心也會累的。那種不甘心就會超越一切情感,慢慢浮上來,佔據本就狹隘的心。
杜月芷被福媽媽扶著,身上披著一件披風,袖口領口都綴著白而柔軟的毛,襯著她雪白的肌膚,煞是好看。她高高站在台階上,看著掙扎的抱琴,目光緩緩垂下,長長的睫毛蓋住她所有的情緒。
林家的既然得了人,便道:「三姑娘,既已找到元兇,我就帶回去好好審問,有結果會派人來回。」
「勞您費心,夜涼,我早已備下茶點,請各位大娘們吃了熱茶再走。」
「這……」
「大娘是嫌我這裡出的茶不好么?」杜月芷柔聲問道。
「姑娘說笑了,既然如此,奴婢們就恭敬不如從命。」
趁著人吃茶,福媽媽支走畫壁和慎兒去伺候。
杜月芷走到抱琴面前,青蘿早已端了椅子過來,杜月芷坐下,見抱琴歪在地上,面如死灰,一副沉浸在震驚中還沒回神的樣子。杜月芷抿了抿唇,伸出兩根手指,強硬地托起抱琴的下巴:「抱琴。」
抱琴聽到聲音,目光抬起,緩緩滑到杜月芷臉上。
「你此番被帶走,必遭嚴刑拷打,生死只能聽天由命。你可願和我打個賭?」
打賭?抱琴以為自己聽錯了,眨了眨眼。
「賭常夫人會不會保你。」
抱琴皺眉。
夫人當然會保她!
她是夫人座下得力助手,自懂事起就風裡雨里幫夫人,夫人常贊她厲害,說離了她就跟斷了臂膀一樣!只不過是一次小小的挫折,夫人又怎麼會放棄她!
杜月芷彷彿洞悉了她的心思,直起身,輕輕咳嗽:「那麼畫壁呢?你對畫壁的信心也那麼足嗎?她把毒藥放在你箱子里,陷害你,你也覺得沒問題對不對。」
畫壁?抱琴目光一滯。
「你大可不必一副要跟我拚命的樣子,實話告訴你,我早知道葯里有毒,可我還是一口口喝了。只因為我想得到你。這個院子里耳目眾多,不多你一個,不少你一個,可你偏偏是個拔尖的。我若是要除掉這些耳目,必定連你也不放過,但我實在捨不得。我身邊,太缺人了。你是見過我的手段的,你可以選擇常氏,也可以選擇我,我不逼你。當然如果你選擇的不是我,我會比其他人更早,殺了你。」
留不住的,不如毀掉,省的心裡惦記。
抱琴固然拔尖,如若冥頑不靈,像前世那樣對她不忠,她倒真的不可惜。
杜月芷說到後面,忽而粲然一笑:「那日我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抱琴先被她一嚇,再聽了這句話,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那日,杜月芷說的是:「不管誰來,都不準露怯,我能護住青蘿,也必能護住你們,拼了我這條命,也決不讓一個人從我這小院出去!」
她那日還覺得撞破頭的杜月芷可憐,殊不知,可憐的是她自己。
林家的和福貴家的喝完茶,帶走了抱琴,抱琴不再反抗,垂著頭去了。
這一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杜月芷站在地上,仰頭看了看天空,星河璀璨,銀光遍地,她呼出一口氣。
「姑娘,風涼,進屋吧。」
福媽媽勸道。
杜月芷看著歡喜而去的畫壁,微微一笑:「風涼,又怎麼涼的過人心。」
她果然沒有猜錯。
抱琴被審問的這幾天,常氏沒有去見她,甚至連畫壁也沒有去。抱琴受刑,身子骨又吃不住,便將畫壁招了出來,可畫壁去了一趟,指責抱琴無恥,為了活命居然陷害她,一不做二不休,將抱琴素日偷喝好茶,給三姑娘下絆子的事也揭發了出來。
抱琴求告無門,深知若是把常氏牽連進來,自己只會死得更快。
眼看自己將要熬不過去了,畫壁又如此心狠,抱琴便求道:「即便要將我處死,也容我見姑娘最後一面,以當面懺悔我的過錯。」
杜月芷來了。
昏暗的牢房裡,抱琴披頭散髮,渾身血污,坐在濕臭的稻草里,形銷骨立,哪有當日初見時那般從容溫柔,一身華服的模樣。
青蘿雖然恨她曾害過姑娘,可是見了她這幅模樣,也忍不住落了淚。
杜月芷站在鐵欄外一米,淡漠的目光緩緩落在她身上:「想明白了?」
抱琴艱難地站了起來,重重跪下去,磕了一個頭,眼淚奪眶而出:「奴婢素日有眼無珠,只求姑娘大人大量,原諒奴婢。奴婢必定忠肝義膽,再不負姑娘!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杜月芷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