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兩人的抉擇
郁文太的樣子太反常。
就算是同他不熟的蔣琦都能看出來這人的精神狀態存在極大問題,更別提與他相處了這般長時間的尚卿。
「你說雌性變種基因鏈條來自於蟲族,那——」
尚卿捏了捏手肘,從發白的指關節便可猜出其用力之大，
「雌性會不會因為這部分基因而出現認祖歸宗現象？」
蔣琦沒有否認，尚卿從他的沉默之中也讀出了答案——如果不是防備著這個，帝國何至於這般明顯地將雌性排擠出核心領域。此前只是懷疑,一旦郁文太這件事被曝光出來，那全帝國的雌性遭受到的排擠打壓只會更徹底。
在生死存亡面前,人*權從來都是無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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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宋蕊和王燦的遠遊歸來,關榮海被母親打發過來看望體弱多病的表哥,順便給宋蕊做做思想工作。關榮海的母親是王震的親妹妹,雖然也同情嫂子的遭遇,可她更慶幸於王家終於有了一個健康的雄性繼承人。
此次名為探望,實際則是確認宋蕊到底會不會為難王亮，如若有必要，他們關家可以代替王震看護這個孩子到成年。
「表哥,爸爸同父親一時半會兒也談不完,要不咱們去花園裡走走？」
王麗麗不知道關榮海來這兒的目的,心愛的表哥登門拜訪總歸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至少能去去最近的晦氣。她也知道以兩人的身份如何也不可能成為夫妻，可她就是喜歡關榮海。
她的世界里，從來沒有過比表哥更出色的雄性。
「不了，天色不早，我也該回去了，這裡只有你一個姑娘家，我呆太久不好。」
關榮海起身要往大門走，原本是想多呆些時候等宋蕊同王震談完，可今天王麗麗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看他的眼神總讓他覺得不自在。關榮海也不是個傻子，漸漸也讀出了些王麗麗對自己的想法，起身打算離開，王麗麗卻不依不饒地追了出來。
「表哥！連你也嫌棄我了么，哥哥自從回來之後就不肯再見我，爸爸因為那小雜種的事也整天陰沉沉的，父親眼裡只有那個小雜種——表哥，麗麗現在只能依靠你了……」
王麗麗扯住關榮海的胳膊哭得甚是可憐，女性的柔美被這一串串的淚珠兒襯托得越發寶貴，關榮海一時之間也有些為難。他從小受的教育叫他不能丟開哭泣的雌性一個人離開，猶豫不決之際，王麗麗竟然直接摟住了他的腰越發可憐地訴苦，
「麗麗你……」
「表哥，我真的快過不下去了，現在王家連個下人都能欺負我，你帶我去關家好么？我想姑姑了……」
同為稀有的女性，關榮海的母親從前十分喜歡自己這個侄女兒，可是在覺察出王麗麗對自己兒子的心思后她便改了性子，不怎麼願意再叫王麗麗到關家做客。從前王麗麗還端著架子不肯眼巴巴地找上門，都是耍心眼兒讓父親把關榮海叫到王家來，眼下顯然是被逼急了，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矜持不矜持。
「表妹自重，我該回去了！」
「我不，我就要跟你一起回去！」
女性的直覺讓她預感到再呆在這地方肯定會出事，所以不管關榮海如何拒絕她都選擇胡攪蠻纏，她認定了關榮海不敢得罪王家，所以她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抓住這個機會——直覺告訴她，過了今天，可能就真走不了了。
就在兩人糾纏不休之際，大門方向竟然走來了兩個人，大晚上的登門拜訪著實稀奇，一時間關榮海也忘了自己身上還掛著個王麗麗，條件反射地看向了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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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琦的假身份還是能用的，靠著刷臉帶著尚卿輕輕鬆鬆就進入了戒備森嚴的王家大宅。兩人心裡都裝著事兒，臉色不見得有多好看，可是當進門兒瞅見這一對兒之後，突然有種情況也不是太糟的感覺。
「抱歉，你們繼續。」
蔣琦笑嘻嘻地看著被王麗麗纏住無法脫身的關榮海，雖然這人在他眼裡半點兒威脅也無，可對於尚卿「未婚夫」這個身份，他還是有些介意的。
「尚卿！」
看見尚卿的那一刻，關榮海同王麗麗差不多同時發出了驚呼，關榮海是下意識地想同王麗麗分開來，而後者卻是本能地豎起了周身的刺——就是這個人搶走了她的表哥！
將來人定義為情敵過後，王麗麗越發用力地纏住關榮海，末了還分出空閑來示威性地看向尚卿，
「我記得尚家今天可沒遞帖子，你一個雌性大晚上來我們王家做什麼？」
表妹這明顯的敵意關榮海已無心顧及，他只想著該拉開王麗麗並為兩人這容易引起誤會的舉動解釋一番，可站在尚卿身旁的蔣琦卻跟故意跟他作對似的接了話茬，
「人是家主讓我帶來的，大小姐有什麼疑問么？」
蔣琦笑眯眯地看著王麗麗，明明客氣又和善，卻生生將這個剛才還凌厲扎人的貴族小姐逼得後退了一步。
「父、父親大晚上的找個雌性來做什麼，難道都想學付雙那不要臉的攀高枝兒？哼，想做付雙的人多了去了，可這麼多年了也就只見著一個王亮，也不掂量掂量自個兒……」
「我曾代表家主同尚卿簽訂過人才培養協議的事兒，大小姐應當早就知曉，至於家主為何急著找尚卿過來——難道大小姐猜不到？」
蔣琦仍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可眼角微露的殺氣卻逼得王麗麗閉了嘴。打從爸爸和哥哥回來的那天起，父親為了保證那個小兔崽子的安全就沒少往家裡帶機甲戰士和機械師，只是沒想到，連尚卿這種還沒畢業的機械系大一新生也在招攬範圍內——雌性機械師能有什麼本事？父親真是老糊塗了！
想到哥哥和爸爸，王麗麗的眼裡竟染上了深深的恐懼，如同溺水之人死死抓住身邊的一切東西一般，王麗麗越發大力地拽住關榮海的胳膊想尋求庇護，而關榮海也不再急於擺脫她的糾纏，反倒是異常氣憤地將矛頭指向了對面兩人——
「你一個雌性大晚上的跟個雄性到處跑，把我們關家的臉面置於何地！」
關榮海雖說脾氣不好，可似今天這般發怒著實有些反常，王麗麗疑惑地仰頭看他，卻意外地發現了令她更絕望的事——表哥竟然也同那些人一樣了！
王麗麗哆嗦著放開了糾纏關榮海的手，這一刻無邊的恐懼包裹了她，她又想起了那天偷偷跑到哥哥房間去時發現的景象——這一次，再沒人能救得了她。
「訂婚原本就沒有任何法律效力，你無權干涉尚卿的任何事，抱歉，借過。」
蔣琦沒功夫理會臉色突然變得極其嚇人的王麗麗，而是繼續用挑釁的語氣同關榮海說話，也正是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原本就暴躁得近乎反常的關榮海。
「你算個什麼東西——」
關榮海揮開了蔣琦伸出來「接過」的手，以絕對上位者的姿態教訓尚卿到，
「沒想到你竟然自甘墮落到這種地步，好歹也是三軍院的學生，就算我不喜歡你，你也犯不著跟個王家的下人掰扯不清！」
尚卿滿不在乎地攤手，
「瞧您這話說的，搞得您比他好似的——人雖說是一打工的，可人好歹是自個兒掙錢自個兒花，您呢？您把裡外荷包都翻幾遍，翻得出您自個兒掙的東西么？」
「簡直強詞奪理，我是看在你父親的份兒上提醒你幾句，你別不識好歹。」
「我也是看在你爹的份兒上敲打你幾下，小孩子家家咋這麼不懂規矩。」
關榮海被尚卿一通搶白氣得臉都僵了，王麗麗心中的不安也越發強烈，她哆嗦著手去拽關榮海的袖子試圖讓他清醒過來，牙齒打顫，亂七八糟說著前後矛盾的話，
「表，表哥，既然父親找尚卿有事、事，我們也不能攔著——王、王奇！還不快帶尚卿過去！」
「不準走——尚卿，你跟我回關家！」
關榮海吼出這句話之後王麗麗的心已沉入谷底，連他伸手要去抓尚卿時她都沒做出絲毫阻攔。尚卿似早有準備一般，趁著關榮海不注意直接閃過面前之人往他身後的屋子跑去。
「你做夢！我才不跟你去關家！」
尚卿的故意挑釁讓關榮海終於喪失最後一絲理智，王麗麗痴痴獃呆地看著追著尚卿而去的關榮海，突然一咬牙，轉身往大門方向跑去。
別人指望不上，那就只能指望自己！
王麗麗的離開並沒有給這出鬧劇畫上句號，屋內的兩人肆無忌憚地鬧得越發厲害。尚卿的身手出乎意料地敏捷，總是保持在關榮海看似能追上，卻死活抓不住的位置。他亂七八糟躲著，關榮海也不顧體面地追著，下人看見凶神惡煞的關榮海都不敢阻攔，畢竟這位是帝星紅人的親弟弟，是他們的表少爺，如何也得罪不得。
所以更多人選擇幫助關榮海來抓尚卿。
小小的雌性被逼得亂了方寸，沒頭蒼蠅似的見著房間就鑽見著窗戶就爬。越來越多的下人加入了捉拿尚卿的陣營之中，底下鬧成這樣主人家早就被驚動了，不僅宋蕊同王震出來瞧看，就連付雙也抱著王亮出來湊了熱鬧。
整個王家，除了深居簡出的王燦和年老體弱的康琴，幾乎都被尚卿和關榮海攪和了進來，而跟著尚卿一同進來的蔣琦卻不知何時淡出了眾人視線。
中途跑來的王震不知起因，見著這混亂的場面后怒喝一聲到——
「胡鬧！小海還不快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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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琦對王家的地形極熟悉，當看見光屏上顯示的位置之後便知道了大致方位——這是王家的倉庫。
王家的倉庫里堆放著數量十分可觀的機甲，王家長子不能當機甲戰士，卻並不妨礙王家養機甲戰士為其賣命。倉庫里堆放著的機甲數量雖多，最高級別的卻不過七階，在卡列星這種小星球上或許算高階，可在上級星球卻有些上不得檯面。蔣琦帶著人來給機甲做過例行保養，自然知道這些機甲的情況，越是這樣他就越是不明白——是什麼促使蟲族對這些看似無用的機甲產生了興趣，不惜冒這般大的風險也要抓個機械系的學生去修理。
或者說，是改造。
穿過層層迴廊，通過道道門閘，蔣琦終於站在了倉庫門口。
他留下來的人果然被清理得一個不剩，王奇的身份再用不得，所以打從他用「王奇」的身份進入王宅之時，對方應當就有所警覺。
不止對他，連帶著對同來的尚卿也有所防備。
尚卿越是在相反的方向鬧，「它們」就越是會把主力往真正的巢穴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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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性的認祖歸宗是件麻煩事，一旦暴露在公眾視野之中，哪怕往後解決了，他們的地位也會一落千丈。」
行動之前，尚卿一字一頓地對蔣琦說，
「眼下雄性只是把雌性當成天生的弱者歧視排擠，事情暴露后把他們當成奴隸隨意宰殺也不是沒可能，畢竟是曾經鬧得你死我活的兩個物種，不可能因為政*府呼籲就甘心和平共處。」
人類對於蟲族的恨意和懼怕是決根除不了的，這也是為何帝國在掌握了雌性的突變因由之後遲遲沒有公布的原因——即便他們研究出了抑制的方法，單單「異類」兩個字就會造成很深的社會問題，更別提還有這該死的認祖現象。
「他們現在應當還沒能力讓太多的雌性認祖，所以我想趁著事情沒鬧大之前親手剷除這群禍根，不再藉助當地軍*隊的力量。」
不藉助軍隊就只能靠自己，一旦動手兩人的身份便再瞞不住。整個帝國能駕駛十六階機甲的人不多，兩根指頭正好數得過來。尚卿一旦動手哪怕不做回曲政也再當不了尚卿，他這是打定主意要用自己的自由人生換整個帝國的短暫安寧。
拖延下去，沒準兒就是永久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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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笨蛋啊……果然曲家人都是一群笨蛋。」
此事一出，蔣琦必須回帝星，尚卿不可能讓他一個人犯險，所以擺在他面前的路再清楚不過——同他一起回去。
回去了，便不一定能出得來。
「明明知道我對你有別樣心思你還敢跟著我回老巢——所以說，這算是變相地回應我了么。」
蔣琦笑著摁下了空間鈕的開關，眼裡卻是揮之不去的悲哀。風自銀白色金屬旋鈕處螺旋轉開，煙塵起，銀色的巨大機身衝破虛空如同上古神獸般轟然降世，高階機甲現身引發的巨大能量震蕩讓山野為之震顫。
十六階機甲，這是在整個帝國都沒人能超越得了的神話。這一夜，註定會讓許多人記上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