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一個家族的落幕
驀然,「嗤」一聲異響,一道耀眼之極的金色劍氣閃過,將院落上空的夜幕一分為二,半空中,從交手開始就一直如影隨形的兩道身影猛然分開。
楊奇倒飛十餘米,身影穩住的時候,已經落在院落另一邊的一株大樹樹冠之上,他竟憑空佇立這隨風搖擺的樹冠上面。
而譚德,此時也穩穩地立在屋頂上方的樹冠上,再次與楊奇隔著十餘米隔空相望。
楊奇微微低頭,見自己胸前左側多了一道一尺多長的傷口,血跡殷殷,剛才譚德突然爆發的一劍,他沒有完全擋住,還是被劍氣在他胸口閃了一下。
如果不是他閃避的快,剛才那道劍氣足以將他一分為二,剖成兩半。
對面樹冠上的譚德一招建功,但此時他的臉色卻比之前更加凝重,明明小贏一招,他面上卻不見一絲得色。
「小小年紀,竟然就有這樣的修為,果然後生可畏!就此罷手,我可以做主,你與我們譚家的恩怨一筆勾銷!如何?」
譚德這話如果是在楊奇剛殺譚福等人的時候說,楊奇可能就答應了。
但現在?
楊奇微笑搖頭,「我不信!」
是啊!事情發展到今天這種地步,楊奇怎麼可能會信譚德這個承諾?
且不說譚家這段時間已經有多少高手死在他手上,單單是今晚他和岳家、雪幸三方共同對譚家發起的總攻,楊奇就不信他和譚家的恩怨真的能一筆勾銷。
大概譚德現在還沒收到譚家成員被不斷襲擊的消息吧?
楊奇相信,如果譚德已經收到消息,譚德就不可能說出這樣的承諾來。
這樣針對譚家所有成員的襲擊,已經不是尋常的小恩怨,不管換作是哪個家族,都是不共戴天的血仇。
「你為什麼不信?我譚德說話從來都是一口唾沫一顆釘!」
對面樹冠上的譚德面色微怒。
楊奇淡淡笑笑,卻已經沒心情再跟廢話,和譚家的仇已經結到這種程度,雙方必須有一方死絕,才能徹底算了(liao)。
信手將劍鞘一扔,劍鞘斜斜插在院外的青石板上,插進青石板兩寸有餘,同時,楊奇雙手握劍,劍尖斜指對面的譚德。
譚德見狀,面色一沉,眼皮微微一跳,也下意識右腳後退一步,沉腰坐馬,也扔開劍鞘,豎劍於身前,凝神戒備。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剛才之所以給楊奇那樣的承諾,並不是他真的那麼寬宏大量,或者出於欣賞楊奇的修為等原因,而是剛才和楊奇短暫的交手,他已經預感繼續打下去,自己的勝算並不大。
這個姓楊的小明星雖然年輕,但無論是內勁還是劍法修為,都不比他弱,甚至隱隱勝他一籌。
要不然他一開始也不會被楊奇攻得不斷倒退。
剛才他之所以能小贏楊奇一招,只是勝在一個出其不意而已!他出其不意發出一記殺招,可即便如此,也僅僅只是劍氣擦了楊奇胸口一下而已,譚德很清楚楊奇胸前的傷口雖然看上去有一尺多長,看著很嚇人。
但實際只是劃破楊奇的皮肉而已,筋骨、內臟什麼的,根本沒傷到一分。
剛才這一記殺招,勝在突然,用過一次,他不認為還能用這一招傷到楊奇。
表面上看是他小贏了一招,實際上,譚德知道自己已經先輸一分。
因為他的殺招已經使出一個,卻只是輕傷對手,而對手的殺招,他到現在卻還沒有見到一招。
每個高手的殺招都是有限的,最多兩三招,再多就是扯了!如果每一招都叫殺招,那還叫殺招嗎?
一層金光驀然湧出楊奇體外,嘩啦啦的金屬碰撞聲中,湧出楊奇體外的金光眨眼間就變成一片片金色甲片覆蓋在楊奇體表。
很快,這層金光就在楊奇體表變成一件金色甲胄,晉入陰極境,修為更加深厚的楊奇,再施展這庚金甲衣的時候,明顯比以前更強,顯現出來的金色甲胄紋理清晰可見,恍若一件真實的古代甲胄。
對面的譚德見了,臉色又陰沉幾分。
「庚金術?」
他也和當初的譚蓮一樣,把楊奇的庚金甲衣,認作五行術法里的庚金術。
說話之間,譚德自己體外也湧出一層厚實的金光,但並沒有像楊奇一樣凝成恍若實質的金色甲胄。
「呼!」
一聲破空聲驟然響起,這次楊奇率先發起進攻,身影在院落上空一閃,便已飛臨譚德近前,樸實無華的當空一劍刺向譚德心口,沒有任何變化,這一劍勝只勝在一個快字
譚德身影一閃,一抹血光飛濺,他總算閃到一旁,但左手上臂還是多了一道傷口,剛才的血光,就是他躲避不及,被楊奇一劍破了他的庚金術,留下的傷口。
自己的庚金術這麼容易就被破了?一劍都沒有擋住?
譚德瞳孔一縮,心頭一沉,但這個時候已經沒時間容他多想,因為楊奇的攻擊並沒有因此而中斷,連綿不絕的劍招如附骨之疽,一片錯亂的劍光向他襲來。
譚德趕忙封劍抵擋。
於是又是一片驟雨拍打枇杷葉一般的交擊聲不斷響起,只是,相比之前那次他們的近身快劍廝殺,這一次顯得血腥多了。
一道道血光不斷飛濺而出,伴隨著譚德的悶哼,和楊奇的喝叱,兩人的劍光都快得不可思議,數十上百道的金色劍光與一道道寒光一般的錯亂劍光混亂交擊在一起,期間,之前那般耀眼之極的金色劍光又出現了一次,但這次楊奇沒有再被擊退,果然如譚德所料,這用過一次的殺招,已經對楊奇沒用了。
除了這一記殺招,譚德又接連爆發兩記他的最強殺招。
一次是一道月牙一般的金色劍光離劍后,又倒旋而回,斬在楊奇後背。
另一次是突然金光大盛的一套凌厲劍招。
當這一套異常凌厲、兇猛的劍招猛攻結束,楊奇和譚德的身影突然交錯而過。
漫天的金色劍光和寒芒時的錯亂劍光徐徐消散,楊奇身影一閃,在譚德之前所立的樹冠上方站定,而和他身影突然交錯而過的譚德則一閃出現在楊奇之前所立的樹冠上方。
只是這一次,楊奇的身形穩穩立在樹冠上方,而譚德的身影剛剛出現在楊奇之前所立的樹冠上,突然一晃,隨即摔下樹冠。
屋頂上方的樹冠上,楊奇無聲回頭,冷眼看見摔在院落那邊樹冠下的譚德,已經滿身鮮血,對此,楊奇並不意外。
剛才他和譚德以快打快,以攻對攻,彼此都是九分進攻,一分防守。
進攻的劍法,譚德弱他兩分。
最關鍵的是譚德庚金術的防禦,遠遠不如他的庚金甲衣。
楊奇的每一劍都能破開他的庚金術,譚德的劍卻很難破開他的庚金甲衣。
可以說,如果不是防禦上的差距,譚德就算輸,也未必會死,但庚金術和庚金甲衣的差距,讓他在這短短片刻的交鋒中,身中上百道劍傷,最後一劍更是劃開他半個脖子,必死無疑。
樹冠下,渾身鮮血的譚德虎目圓睜,緊緊盯著屋頂那邊樹冠上的楊奇,一雙虎目中有不甘,也有黯然。
他被劃破的喉嚨里發出呼呼的漏氣聲,嘴巴微微翕張,他大概是想說什麼,但現在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作為譚家如今事實上的第一高手,譚德已經很多年沒有敗過了。
十幾年前,自從將袁家滅門之後,他更是以為這輩子他不會再有敗的可能,因為放眼京城,乃至全國,譚家已經是最頂尖的修行家族,只有他們打別人的份,別人已經不可能再挑戰他們譚家,至少在他有生之年是這樣。
他絕對沒有料到臨老臨老,還有這樣一敗。
而且這一敗的代價是——死。
楊奇最後看他一眼,便轉身飛下樹冠,頭也不回地走出這座小小的院落,從門外經過的時候,左手五指一掌,隔空將插在青石板上的劍鞘吸入手中,一聲輕吟,長劍入鞘,斂去劍身的所有寒光。
譚德住的院落在譚家總部的西邊,楊奇記得岳中棠去的是東邊,那邊是譚昭住的地方。
於是,楊奇不緊不慢地走去東院。
遠遠就聽見那邊激烈的交戰聲響和呼喝斥罵聲。
很明顯,岳中棠和譚昭的戰鬥還沒有結束。
楊奇去往譚家總部東院的一路上,看見不少屍體,大部分都是各色服飾的譚家人,偶爾才能見到一具今晚清一色黑色服裝的岳家高手屍首。
快到東院的時候,楊奇遠遠就見東院外面圍著不少黑色服裝的岳家高手。
這些人有的聚在東院門口,大部分不是立在院牆牆頭,就是立在一棟棟房屋的屋頂上,他們沒有插手院內的大戰,一個個既像是圍觀院內的大戰,又像是在防備院里的譚家人逃出來。
聽見有腳步聲過來,圍在院門口的幾個黑衣人紛紛回頭,手中的長槍微微一提,準備出手,當看見是楊奇的時候,又一個個放鬆戒備,自動讓到兩邊。
「楊先生!」
「楊先生辛苦了!」
「楊先生好!」
院門口的幾個黑衣人紛紛跟楊奇打招呼,每個人看向楊奇的目光,都是帶著敬畏。
這樣的目光,今晚對譚家的總攻之前,楊奇是沒從他們眼裡看見過的,而如今他們看他的目光變成這樣,楊奇眼睛眨動間,便已得出原因。
——這些人是知道今晚他的任務是對付譚德的,而現在他活著來到這裡,結果便很明顯了,他不是殺了譚德,就是譚德已經敗走。
而無論是哪一種結果,都證明他的強大。
所以,岳家這幾個人會對他產生敬畏。
敬畏,本來就是打出來的!
兒子敬畏父親,多半是從小被打出來的陰影,修行之人對另一個人敬畏,也必是出於對方的戰績。
否則,就算對方的修為再高,如果是一個從來不殺人也不傷人的老好人,那也不可能有誰敬畏。
楊奇微微點頭,走進東院之中。
一眼便看見東院里躺了七八具男女老少的屍體,應該是被殺的譚昭家人。
而譚昭本人,此時正髮絲凌亂地和岳中棠激戰。
楊奇之所以一眼就認出和岳中棠交手的老者是譚昭,自然是因為這兩天岳中棠給他看了譚家幾個高手的照片。
楊奇沒有立即插手岳中棠和譚昭的戰鬥,因為院中的戰況一目了然,譚昭雖然怒吼連連,紅著眼睛在拚命,但佔上風的卻是岳中棠。
岳中棠手中一桿全金屬質地的黑色長槍,帶著沉重的呼嘯聲,完全將譚昭的拚命招數壓制,只看了兩眼,楊奇就看出岳中棠的槍法遠在他兒子岳濤之上。
譚昭已經髮絲凌亂、衣著凌亂,眼睛發紅,呼吸粗重。
但岳中棠卻依然形象完好,神情穩而不亂,一桿長槍指東打西,凌厲中,帶著圓轉如意的諸多變化。
那桿一百多斤的金屬長槍,在岳中棠手中彷彿只有幾斤重,施展各種殺招,一點也不見勉強。
當楊奇出現在院門口的時候,岳中棠瞥了一眼,面現笑容,哈哈笑道:「好!好啊!譚昭!你譚家完了!別掙扎了!你知不知道譚德已經死了,你翻不了天了!!」
正在拚命的譚昭也瞥見楊奇的身影,聽著岳中棠的攻心之語,譚昭面色一變,變得悲憤,也許是心亂了,他拚命的劍法突然出現破綻。
怒吼道:「不可能!這小子不可能是我二哥的對手!你們休想亂我心境!!我不信!!」
譚昭的劍法破綻越來越多,但出劍卻是越來越快,他是徹底拚命了。
楊奇看出了他劍法中的破綻,岳中棠也看出來了,可是一時之間,岳中棠卻根本抓不住這個機會擊敗譚昭。
因為譚昭的劍法雖然破綻越來越多,但他徹底拚命之下,出劍的速度太快了,岳中棠竭力抵擋他的進攻已經顯得勉強,根本就沒有餘力針對譚昭的破綻出招。
打成這樣,也算是難得一見的奇景了。
楊奇冷眼看著,依然沒有出手的意思。
因為岳中棠沒有求他援手,也因為他知道這應該是譚昭臨死前最後的反撲了,岳中棠只要撐過這一波,譚昭必死無疑。
(又見二合一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