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白衣女子
客房裡，昏暗潮濕。
凌灧正躺在床上，雙眼微閉，臉色白里透黑，嘴唇也變成了黑色。
阿獃看了不禁大驚失色，連忙伸手探了探她的呼吸。
呼吸微弱，若斷若續，奄奄一息，若是在晚半個時辰，估計她就在也醒不過來了。
阿獃惶恐不安，顫抖著雙手從小瓷瓶里倒出了一顆藥丸。
他從未如此感到害怕過，現在他才知道，一個人看著自己愛的人有生命危險是一種什麼感受。
這簡直比自己死還要難過！
他把藥丸硬塞進了凌灧的嘴裡。
可是藥丸停留在她的嘴中咽不下去。
阿獃用力扣住她的下顎，凌灧嘴巴微張，藥丸這才溜了進去，到了她體內。
現在，
只剩等她醒了。
等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特別是有急事的時候，若還要一個人苦等，那簡直就是煎熬、折磨。
施心已被他父親抓走了幾個時辰，這幾個時辰他父親會對她做出什麼事，他實在不敢想象。
一個連自己的妻子都忍心殺害的人，還有什麼事干不出來？
所以他一時半刻都不能耽誤，一定要儘快把施心從他父親手上救出來。
可是他父親現在在哪？他把施心帶到哪裡去了？阿獃完全不知道。
想到這裡，他突然激動而又興奮且著急地跳起來跑出了客房，然後到了大廳。
大廳的火已經息了，掌柜和小二，還有一些來救火的人，都累得坐在地上，滿面污垢，氣喘吁吁。
見阿獃從客房裡急匆匆跑出來，四處觀看，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所有人就坐在地上瞪著一雙好奇的眼睛看著他。
阿獃突然走到掌柜面前，顯得有些焦急的問道：「剛剛那個女人去哪了？」
掌柜喘息道：「哪……哪個女人？」
阿獃道：「就是那個眼睛很迷人的女人。」
「走了。」掌柜說。
阿獃道：「什麼時候走的？」
「不知道，」掌柜說：「或許在你跑進客房的時候，她就走了。」
阿獃的心瞬間沉入了深沉而黑暗的海底。
攝魂女巫是罪組織里的人，在組織里她的地位還算高，現在他找不到江城，那麼她一定能帶他找到。
可是她走了，現在該怎麼辦？
阿獃轉身跑出了客棧，他向西面沿著大街一直跑。
目光在人海之中搜尋那陌生卻又熟悉的身影。
直到他跑出小鎮都沒有看到攝魂女巫的身影，他繼續向西找，在離小鎮一公里遠的一片小樹林里，他看到了一具屍體。
當他看到那張更加蒼白憔悴的臉和那更加空洞的雙眼時，他的心再次沉入了絕望的海底。
整片樹林里都瀰漫著死的氣息。
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話。
「沒用的人就該死。」
這是罪組織的規矩！
阿獃心中的怒火又莫名在燃燒，他又想殺人。
可一想到殺人，他又嘔吐了起來。
胃裡已沒有東西給他吐，所以他吐的全是苦水。
————
樹林里的清風中瀰漫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就算是繁花的清香也不能蓋住這濃重的血腥味。
阿獃一直在那裡彎著腰嘔吐。
吐到鼻涕眼淚一齊流出來，吐到沒有東西吐，吐到眼睛發黑。
他恨不得把心一齊吐了出來，如果不能救施心出來，他寧願去死，就這樣吐死。
陽光透過樹林散落在他那顆發亮的光頭上，看上去真如一盞明燈。
可是這盞明燈此刻好像受到了黑暗的掩蓋，雖能放出光彩，卻不能給人帶來希望。
阿獃似乎感覺有些累了，他想找棵樹坐下來休息一下，現在他需要冷靜。
他一抬頭，突然看見一個人站在十米開外的一棵樹下默默的看著他。
這是一個女人，一個長相艷麗，身材婀娜，穿著一身白色輕紗衣裳的美麗女人。
美得令人陶醉、令人痴迷。
一身白色衣裳穿在她身上，亮麗乾淨，襯得她的臉也如白雲一般潔白柔嫩。
她整個看起來宛如一片輕煙白霧，縹緲虛幻，像是一個夢，卻又如此真實。
她面無表情，眉梢間隱隱流露出一種高貴冷艷，但眸子里卻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
帶著一種很難讓人捉摸的意味，讓人覺得她充滿了神秘。
她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那棵樹下看著阿獃。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
阿獃顯得有些詫異，這個女人看起來有些面熟，但一下子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她突然開口道：「小師父，你好呀。」
她的聲音很柔，好似輕柔的風在你臉上拂過一樣溫柔，聽起來很令人舒服。
阿獃雙手合十道了聲佛道：「這位女施主，汝曾與小僧見過么？」
她笑了笑。
她的笑很奇怪，看起來很僵硬，可是又令人覺得她笑得很甜很美，卻又帶著一種深沉的詭異。
只聽她道：「小師父這麼快就忘了？剛剛不久你還在客棧救了小女子一命。」
阿獃想了想，方才恍然，有些驚訝道：「你……你是那個鄉下女？」
她微笑著點了點頭。
阿獃臉上的驚訝更甚，在客棧的時候，他並沒有看到她的正臉，此時突然見面，還真有些意外，而且她長得還不賴。
論長相雖沒有凌灧的精緻，沒有施心的可愛，但她看起來比她們成熟。
她的年紀看起來在二十七八左右。
阿獃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道：「我是跟小師父你來的。」
「你跟著我來的？你一直跟在我後面？」
她笑著點了點頭。
阿獃撓撓後腦勺，心想：和尚怎麼一點都沒有發覺她跟在身後？嘴上問道：「你為什麼跟著我來這裡？」
她道：「小女子承小師父救命之恩，本來是想來報答報答你的。」
阿獃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和尚救人乃是自願，無任何私念或盼施主報答之心，你還是快回去吧。」
她秋水般的眸子中突然流下兩滴眼淚道：「小女子已無家可回了。」
她哭起來的時候，顯得很無辜。
阿獃奇道：「為什麼？」
她流著淚道：「那個人在抓小女子到這裡的時候，已把我全家人都殺了。」
阿獃怔住。
半響后他道了聲佛道：「既然如此，你應該去找一個清凈的地方，好好一個人生活。」
她咬著嘴唇，忍著眼淚，說道：「我這次來，其實是想幫小師父你一個忙。」
阿獃道：「多謝施主好意，小僧此刻並無困難，就算有困難，自己一個人也可以解決。」
她看著他道：「可是我可以帶你去你現在想去的地方。」
阿獃雙眉一挑，道：「你知道和尚要去什麼地方？」
她緩緩道：「我雖不知道你要去救什麼人，但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在找罪組織里的人。」
阿獃即驚訝又激動道：「你能帶我找到江城？」
她點了點頭。
阿獃連忙走過去，拉住她的手道：「走，快帶我去。」
她道：「怎麼去？」
阿獃停住腳步，轉身看著她，「你說怎麼去？」
她道：「這裡離鳳城有一些距離，我們在怎麼急，也應該回鎮上雇一輛馬車，快的話，日落之前就能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