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4 花開花落，至死不渝
無盡海深幽一片，海水上下浮動著，畏懼般地避了開來。
司扶傾終於能夠看見當初吞噬了夜挽瀾的那個旋渦。
沒有了先前的可怖陰森，在她看來，就是最普通的旋渦。
她一揮手，旋渦像是受到了恐怖的驚嚇一般，「嘭」的一聲，頃刻間散了。
旋渦消散之後，就是一片平地。
整個無盡海都在司扶傾和郁夕珩的意識籠罩下，可他們沒有發現任何生命的氣息，包括靈魂的碎片。
司扶傾的眼神變了變。
她不信邪地又找了一遍，最終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她找不到夜挽瀾的半點痕迹。
什麼都沒有。
可人只要在這個世界上活過，就算死了，靈魂散盡，也會成為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以她和郁夕珩的修為，是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將這部分已經和世界融為一體的氣息剝離出來。
再加以數年修養，或許能夠重新聚集全部的靈魂。
「九哥！我……我找不到姐姐。」司扶傾抬起頭，罕見地手足無措起來，「我怎麼會找不到她呢，我是不是已經來晚了，我……」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完，她有些失控地撲到了原本旋渦所在的地方，用手指開始向下挖。
以司扶傾如今的實力，早已是刀槍不入。
可她卻根本沒有用力量護住自己的雙手，鮮血順著指尖一滴一滴地落下，將黑色的土壤染紅。
「傾傾，冷靜。」郁夕珩捉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拍著她的背，聲音沉穩，「沒有痕迹，才說明是最大的幸運。」
司扶傾的身子一僵，有些茫然地抬起頭？
郁夕珩定定地看著她：「證明她很早就已經從無盡海地脫身而去，並沒有被困在這裡。」
這句話猶如青銅鐘轟鳴一般震開了籠罩在司扶傾心中的迷霧，連神經都燙了起來：「你說的對！姐姐一定已經逃出去了！」
那可是夜挽瀾啊！
挽狂瀾於既倒。
世界上沒有能夠困住她的東西。
「可我……」司扶傾又冷靜了下來，「可我又能去哪裡找她呢？」
方才他們也一起探查了無盡海。
這片死海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也非連接其他星球的通道。
現在她知道世界萬千，有平行世界，也有多元宇宙。
在這麼多世界中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司扶傾的神情落寞下來，她蹲下，抱著膝蓋，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姐姐……」
時至今日她才發現，哪怕她的修為已經到了封頂的巔峰層次，依然有她無能為力的事情。
她找不到夜挽瀾。
「沒有關係。」郁夕珩安撫著她，「不要急，慢慢來，我陪你，一個接著一個找下去。」
「好。」司扶傾，「一個找不到，那就把所有世界都翻過來。」
上窮碧落，下入黃泉，她也要報夜挽瀾找回來。
司扶傾將眼淚擦乾：「去死亡沼澤，看看小鹿還在不在。」
「傾傾。」郁夕珩的手貼著地面，忽然說，「這裡，有字跡。」
司扶傾的眼神陡變，立刻傾身看去。
字跡很隱秘。
如果不是郁夕珩，這些被人用刀刻下的字或許永遠都不會被發現。
司扶傾的手顫了顫，撫摸著石塊上的凹痕。
是姐姐。
夜挽瀾給她留下的話。
她讀出了這些字所組成的話。
【小傾，不必留戀過去，大步向前走，未來我們終會會再次碰面，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
記住，一切順其自然，不必找我，我自會歸來。】
「姐姐真的沒有死！」司扶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九哥，她還在，一直都在！」
無論是過去、現在、未來亦或者是時空枷鎖，夜挽瀾總會在最關鍵的時刻給她指點迷津。
郁夕珩拍了拍她的頭，只是笑：「真好。」
他見過她在生病、噩夢時不停地叫「姐姐」的模樣。
夜挽瀾還在，他為她感到高興。
司扶傾將這塊石頭掰了下來，很小心翼翼地放入口袋中。
她整個人又活過來了一般，狐狸眼亮亮的：「小鹿肯定也有辦法逃出去的！」
鹿清檸還留下了力量，幫助玉回雪奪得了死亡女神的身體。
司扶傾和郁夕珩趕到死亡沼澤的時候，玉回雪已經在那裡等了。
見到只有他們二人，她的眼眸微不可查地動了動：「瀾姐……」
「姐姐在呢。」司扶傾將夜挽瀾留下的話複述了一遍，「她說她會回來，那就一定會回來。」
玉回雪輕輕地嗯了一聲，望著死亡沼澤沉默。
她雖然成功地奪取了死亡女神的身體，也能夠掌控死亡沼澤，可她卻無法找到鹿清檸的痕迹。
司扶傾閉上眼，意識深入死亡沼澤。
玉回雪緊緊地盯著平靜的沼澤面，手握緊又鬆開。
「唰！」
忽然間，死亡沼澤掀起了一個巨浪。
玉回雪的眼眸一震。
她看見一團小小的光影從黑色的沼澤中飄出。
「咔！」
司扶傾握住了這團光影。
「是小鹿的靈魂碎片。」她鬆了一口氣，「只要有靈魂碎片，這就是一件好事情。」
「是三魂還是七魄？」玉回雪迅速上前，「可以把檸姐的魂魄全部收回么？」
「都不是……」司扶傾眼神凝了凝，「是第八魄。」
玉回雪的身子一震：「是，檸姐曾經說她有第八魄！」
人有三魂七魄，最重要的是三魂——
天魂、地魂、人魂。
但七魄也缺一不可，至關重要。
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的靈魂和其他人不同，鹿清檸便是其一。
她有三魂八魄。
這第八魄其實並沒有什麼作用，但在關鍵時刻，卻可以保命，比如現在。
「難怪了……」司扶傾緩緩吐出一口氣，「小鹿也知道她凶多吉少，故而提前將她這一魄留了下來。」
有這第八魄，她便可以將鹿清檸其他的三魂七魄收集起來。
她們都還在。
只要有希望，就會有結果。
司扶傾將鹿清檸的第八魄小心翼翼地裝入了凝魂瓶中，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那你呢？幫你重新塑一具身體怎麼樣？」司扶傾站起身，勾住玉回雪的的肩膀，「還是說，你就打算用著羽涅這一具？」
「重塑一具吧。」玉回雪淡淡地說，「別人的身體，始終還是用不慣。」
「行，沒問題。」司扶傾挑了挑眉，「包在我身上，保證把你以前的身體還給你，一模一樣，連頭髮絲都不差。」
玉回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對我這麼了解，是不是一直暗戀我？」
司扶傾環抱著雙臂，眉挑得更高：「你聽聽，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怎麼會暗戀你呢？我是非常非常地喜歡你。」
玉回雪搖了搖頭，顯然已經是習慣了這番渣女的言論。
她邁開腳步，聲音淡淡的：「走了。」
「嗯。」司扶傾抬起頭，「我們走。」
永恆四人組，永遠不會輸！
**
三年後——
自由洲，聖光裁決所。
一座巨大的石碑佇立在聖光廣場前，上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數萬人站在石碑前，神情肅穆。
「敬禮——」
「禮畢！」
人們一個接一個地上前，將手中捧著的花放在石碑前，並且深深地鞠了一躬。
「姐姐，這上面寫的英雄碑。」一個小女孩指著石碑上的大字，「那這些名字都是英雄嗎？」
「是哦。」司扶傾蹲下來，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笑，「他們，是大英雄呢。」
這是永恆一戰中，犧牲的數萬先鋒隊員。
他們的名字全部被刻在了石碑上，同時間一樣永垂不朽。
小女孩眼睛亮亮的，握緊了拳頭：「那我以後也要當英雄！」
「好啊。」司扶傾和她拉了拉鉤，聲音懶散，「那現在你可要好好努力了。」
小女孩嗯嗯兩聲，用力地點頭，將手中的白色雛菊放下后，歡歡快快地跑遠了。
司扶傾起身，望向蔚藍的天空。
白雲翻滾，風穿插而過，白色的飛鳥盤旋而上，彷彿一場盛大的舞蹈正在落幕。
也許，從來都沒有什麼英雄，有的只是在危急時刻挺身而出的一個個平凡而普通的人。
「小九。」談京墨上前，神情擔憂，「你的身體怎麼樣了？我準備離開了。」
三年前，司扶傾將鹿清檸的第八魄帶了回來，並開始以神魔之力尋找鹿清檸其他魂魄的下落。
除此之外，她也在探查夜挽瀾的蹤跡。
包括和郁夕珩一起修復永恆大陸和地球不穩定的大陸板塊。
這是逆天而行，超越了世界的層次，對司扶傾的傷害也極大。
這三年，幾乎讓她廢了全部的修為，終於確定了鹿清檸的三魂七魄散落在了幾個不同的世界里。
是死亡沼澤將鹿清檸的魂魄吞噬之後，時間和空間亂流卷著這部分魂魄前往其他地方。
「好著呢。」司扶傾摘下墨鏡，摸了摸下巴，「昨天睡眠質量很高，我都可以接著拍電影了，二師兄你去吧。」
談京墨深深地看了一眼：「好，所有坐標我都已經記下，我會把阿檸帶回來的。」
司扶傾定定地看著他，忽然又開口：「二師兄……」
談京墨回過頭：「嗯？怎麼了？」
「雖然是幾個小世界，但異世界之旅難上加難。」司扶傾開口，「還是我——」
「小九，你現在可是我們的重點保護對象。」談京墨很輕地笑了一聲，「好了，只是去收集靈魂碎片而已，這對我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快去休息休息，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辦。」
「找阿檸這件事情，當然是我親自來。」
對他來說，哪怕找回鹿清檸的幾率只有億分之一，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去找她。
十年生死，只敢在夢中想見。
談京墨從未奢望過能夠救回鹿清檸，他先前甚至打算讓司扶傾把他扔進時空枷鎖里讓他與鹿清檸重聚。
哪怕他過去被困住，他也心甘情願。
沒有鹿清檸的世界，對他來說才是虛幻的。
「嗯。」司扶傾沉默片刻，「那你們都等我。」
「知道了。」談京墨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溫柔，「小九，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沒有你，我怎麼可能有再次見到阿檸的機會。」
司扶傾微微搖頭：「這是我應該做的，修為又算什麼，不重要。」
她說著，推了他一把：「快走吧，八戒，通道我都給你打開了，你必須把檸姐帶回來，否則我就把你變成豬頭。」
談京墨微微地哼了一聲：「你可真是不留情。」
他沒有半分猶豫，踏入了前往陌生的世界通道中。
構建這些通道，也費了司扶傾不少力量。
月見從另一邊走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老二走了？」
「嗯，走了。」司扶傾回神，輕輕地嘆氣，「我還是沒有找到姐姐所處的世界。」
夜挽瀾又會在什麼地方呢？
月見摸著她的頭：「你已經很厲害了，小九，你看他們——」
司扶傾順著她手指的地方看去。
是春暖花開的森林。
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
是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
三年之後，一切傷痕都已經被撫平。
沒有人忘記那場大戰的慘烈，但所有人都繼續走了下去，將生活變得更加美好。
有歡呼聲傳來。
司扶傾轉過了頭。
是一群帶著帽子的人，胸前掛著銘牌，排隊站好。
「各位遊客們，今天我們的第一站是鬼谷！」最前方，導遊的聲音十分激動，「沒錯，就是傳說中十大凶地之一的鬼谷！」
「我們得到了鬼谷之主的許可，可以在今天踏入這個傳說之地，大家請注意，鬼谷一花一草都至關重要，請勿亂摸，請勿亂碰。」
遊客們議論紛紛。
「是的，絕對不要摸，上次我見到一個心大的人摸了一朵花，直接身體僵硬躺了下來，要不是鬼谷之主大發慈悲救了他，他現在都成灰了。」
「卧槽，你怎麼運氣那麼好見到了鬼谷之主？我走這條線路幾次了都沒有見到。」
「你可以試試服毒，鬼谷之主要是路過就會現身救你，但要是運氣不好，你就直接嗝屁了。」
「……」
永恆大陸和地球並道而馳、相連通之後，時間比也徹底固定了下來，變為了10：1。
他們也不必再通過遊戲艙以腦電波連接的方式進入永恆大陸這個異世界，可以直接通過門前往。
聖光裁決所和永恆學院也專門開闢了一個新的部門——永恆旅遊部。
有不同的旅遊線路供遊客們選取，每條線路都有永恆大陸的土著修靈者以導遊的身份帶領自由洲的遊客們前往永恆大陸探秘。
鬼谷榮登為永恆景點第一。
這項活動成功地讓永恆大陸和自由洲的交流更加深切親密。
東方院長和獨孤長風打算以發送邀請函的方式邀請大夏帝國、西大陸和東桑的居民們加入這項旅遊活動中。
畢竟對於其他大陸的大部分人來說，永恆大陸還是個未知的世界。
很多人已經忘記了當初世界碰撞的那一幕，只當時有隕石墜落地球。
「真會掙錢啊。」月見感嘆了一聲，「旅遊部今年的收入已經比霍家高了。」
司扶傾趴在欄杆上，懶洋洋地看著這一幕。
微風輕拂，時光靜謐而美好。
「傾傾。」
不知過了多久，有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郁夕珩上前，將一件外衣披在她身上：「又亂跑了。」
司扶傾接過他給她帶來的奶茶：「哪有，我很乖的。」
「喏，女朋友在這，我可沒搶走。」月見後退了一步，揮了揮手，「我去酒吧喝酒了，回頭見。」
作為電燈泡，她十分有自知之明，於是快速離開了。
兩人並肩而走，一直走到了落日大森林。
太陽落下，夜幕降臨。
繁星綴滿天際，銀河璀璨，流光落下，驚起一地的波瀾。
司扶傾在河邊坐下，伸手撥亂了湖上的月亮倒影。
郁夕珩坐在她身邊，揉了揉她的頭：「會不會難過？」
為了讓兩個世界的徹底穩定下來，不再發生彭中，靈神境巔峰的力量就這麼被她廢了。
他並不會去說什麼，只是同樣祭出力量與她去找夜挽瀾和鹿清檸。
陪她不悔。
「不會啊。」司扶傾的狐狸眼眨了眨，「知道能夠把她們找回來，我開心還來不及呢，修為沒了就沒了，我這麼厲害，再修鍊就是了。」
「你看這才一個月的功夫，我已經恢復了三成的力量了，淳淵前輩說，世界氣運正在上漲，我們恢復的速度會更快。」
「嗯。」郁夕珩微微一笑，「說的極是。」
「姐姐說，我能找到她，那就一定能。」司扶傾抬起頭，伸出手去抓天空上的星星，「我沒有放棄，如果我找不到她，她也一定能找到我。」
這是她和夜挽瀾彼此之間的信任。
夜越來越深，天空上的星星也逐漸顯現。
萬頃山河如畫，大夏五州皓皓。
司扶傾忽然叫了他一聲：「九哥。」
郁夕珩眼睫垂下：「嗯？」
「阿九。」
「我在這裡。」
「胤皇陛下。」
「怎麼了，小軍師？」
他側頭，有些好笑地望向她，眼神卻溫柔至極。
「沒什麼，就想多叫叫你。」司扶傾站起來，張開雙臂，大聲說，「這個世界，真的很美好。」
風聲涌動，吹皺湖水。
月光皎潔，星光明亮。
郁夕珩握住了她的手，笑容淡淡：「是很美，你也一樣。」
他願意和她，一起守護這個世界，守護所有人，守護這份美好。
司扶傾起身，反握住他的手，聲音歡快：「走啦！」
他任由她拉著，跟上前：「去哪兒？」
「去——」司扶傾望著東方早已飛騰而起的巨龍，微微一笑，「大夏。」
「好。」郁夕珩也微笑，「我們回大夏。」
那裡，是他們永久的根。
**
人無法違背時間的洪流。
但花開，花落。
他們相愛。
至死不渝。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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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個月，305萬字，傾傾這部的正文完結了，依然從未斷更，哪怕是生病感染的時候，感謝堅持的我，也感謝支持我的你們。最後再求一波月票支持傾傾哇！！
【1】傾傾這本番外還有二十幾萬字左右，先寫傾傾和陛下上戀綜公開戀情的故事，然後有二師兄和鹿清檸，謝譽和小白，最後是聯動。番外日更，不分章，不定期加更，明天正常更新，每天早上九點半左右。
【2】這本會寫個陛下和傾傾福利洞房文，到時候番外完結后發群里，驗證群號作者簡介有。
【3】開了一個預收，搜《夜挽瀾》就能搜到，大家可以搜一下點個收藏，或者直接點進我的作者專欄，開了的話這個書名肯定會改~
今年很大概率不開，因為靈感目前處於枯竭狀態，不想強行開寫前篇一律的情節被說江郎才盡就不好啦，所以寧願不開，唯一能確定的新書女主是夜挽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