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正邪之爭
白芷起身給她遞了杯水,又坐回一側,默默的看著她。
這兩天里,除了沈星南來過,其他來的多是送菜的龍庭婢女和問好的龍庭弟子。長流那邊沒有什麼動靜,龍宗主也沒有出現。問起白芷,白芷只說聽沈星南說,龍宗主有些事出門在外,本是擔心她的,只是聽沈星南水鏡傳音,說她沒有什麼大事,便放下心不再過來了。
在龍庭分部上躺了兩天,龍皎月倒也緩過來了。這兩天里白芷盡心儘力的伺候她,龍皎月過上了兩□□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病號日子。
只可惜心裡始終有兩座大山壓著,她想快活,卻還是先把這兩個問題給解決了才能舒展的開眉。
生擒的魔族同事尚且還在長流的水牢里關著,指不定會啥時候多嘴說漏一句把她給供了出去,魔尊居無定所飄忽不定,她如今血語珠沒了,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那移動供血車啊!
龍皎月一心一意都想著那兩個被生擒的魔族同事,心裡焦急卻又無計可施。看這裡是龍庭榮山的總府,光一個寢房也是裝飾的無比奢靡。龍皎月思索著怎麼找辦法見到那兩個魔族同事,或是解決或是放了,反正就不能讓他們招供出自己。
這兩天,兩個人靜默無聲的坐著,除了偶爾白芷會問她餓了或是需要更衣否,便再無更多交流。雖是同處一室,心中所想卻絲毫不同。
又是一天秋日陽光從窗扉灑入。龍皎月側躺在床榻上,頭挨在枕頭上苦苦思索著對策。
她要怎麼樣,才能讓這兩個魔族同事閉了嘴,千萬不能供出她呢?
白芷坐在一側,也不知道是在想著什麼。滿室的沉默里,突然走來一個穿龍庭校服的人,卻是別著寶藍色寶劍的沈星南。
沈星南掀了垂紗簾進了房間,卻只在旁邊的勁松屏風后問道:「小姐可好了?秋世尊來了,小姐可方便見他?」
龍皎月正在想事,想也沒想便嗯了一聲。待到她反應過來,沈星南已經掀了帘子出了去。
這躺了兩天,白芷每日里給她塗抹著生肌膏和靈瘡葯,她閑時撇了兩眼,看那肌膚已經痊癒,連一點印子都沒有留下。
眼瞅著秋明淵要進來了。她那亂成漿糊的腦子總算是有了點清醒,白芷還坐在床邊,她這才想起一事,朝白芷說道:「白芷,在龍庭的時候,我說的那些都是玩笑話,你不要生氣。若是你以後不願意再聽,那我再也不說了,我保證。」
白芷抬眉,剛剛謹慎冷靜的臉有些鬆動,看著她出現了一絲溫婉的笑意:「嗯,我沒有生氣。」
龍皎月這才放下心來,又因為秋明淵要來,不得不挪動了下身體,換了個既舒服又得體的姿勢,靠在了床榻之上。
白芷站起身來,朝她溫柔道:「既然世尊要來,那我還是先出去吧。既然你也無事了,西北齊雲府也曾給長流傳音,要我回府上一趟,那我便是先走了。」
龍皎月點點頭,白芷便彎了彎腰,轉身欲走。龍皎月突然想起一事,複雜著一張臉,朝她謹慎道:「你既是要回西北齊雲府。」
她斟酌著,有些遲疑的說道:「你替我看看,那個託付於你們府上的北陵城,近來生活的可好。你就跟家主說是我龍庭的嫡小姐的意思,讓他們對他好些。」
白芷嗯了一聲,還是忍不住心裡的疑惑,問道:「這個人,對你很重要嗎?」
龍皎月的腦袋撥浪鼓一樣搖,想著那個自帶十度高光的男主,原著里那個狂霸逆天的龍傲天少年,以及她最後被他萬箭穿心的悲慘結局,心驚膽戰卻一臉平靜的說道:「不,不重要。你莫要讓那個人知道我的存在,就行了。」
白芷雖然心中不解,卻還是點頭走了。龍皎月躺靠在那個床榻之上,一個長流世尊黑制服的俊美青年掀了帘子,進了門。
龍皎月看都不用看,肯定是秋明淵。她側臉看著秋日裡最後灑下的陽光,心亂如麻。那兩個生擒住的魔族哪裡是俘虜,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兩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啊!
隨便哪一個多嘴一句,她這顆腦袋就要保不住啦!
自古正邪不兩立,自古人魔仇深似海,若是被長流發現了她的姦細身份,她哪裡能有什麼好果子吃啊!
秋明淵臉色有些蒼白,抱了個紗布,將手纏在胸前掛在脖子上,像足了斷了手的殘廢青年。可他的臉卻還是一副清冷禁慾的模樣,俊逸非凡,只站在龍皎月的床頭不說話。
說來古代男女本不能同處一室,只是修真之人,不須得計較那麼多忌諱。龍皎月看秋明淵那一張臭臉,再加上那纏著紗布的殘廢模樣,差點笑場。
她上上下下打量他兩眼,也大概知道秋明淵是來道歉的,可她想到那兩個不□□還在長流的水牢呆著,怒火和悲涼就齊齊冒了上來,只顧涼笑道:「幹嘛?秋世尊這是抽了哪門子風,竟然會來我這龍小姐的閨房?總不是好心來探望的吧?」
秋明淵知道龍皎月這是在故意刁難他,也因為自己判斷失誤才引起這段紛爭,不好得發脾氣,只好臭著張冰山似得冷臉,卻還是從牙縫裡擠出兩個詞:「謝謝。」
龍皎月嗯了一聲,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秋明淵臉色一陣青白交加,受了她這番明目張胆的輕視,最後還是又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對不住,早是該信你的話。」
龍皎月這才看他一眼,見他情真意切,雖然還是一張不情願的臭臉,但是言辭卻是懇切。
龍皎月嘆了口氣,只說到:「嗯,本小姐原諒你了。」
秋明淵原本還以為龍皎月會順坡下驢,沒想到她還真這樣得理不饒人的說一句,一時被她噎住,只憤聲道:「你!」
他說了一個你字就沒了下文,像是把火氣又壓了下去,只站在那床前,突然問道:「你怎麼知道那下面是鯤獸?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在那古槐樹那邊?」
龍皎月心底一涼,這盤問來的也忒快了吧?
當初她說出那是鯤獸的時候就考慮過透露劇情會不會召來懷疑,只是秋明淵他們當時只當做龍皎月是貪生怕死不願意下西峰潭編造鯤獸的謠言,就沒有多加懷疑。可如今他們證實了下面的巨大怪物就是鯤獸,在所有人都以為那是巨魑的時候,就只有龍皎月信誓旦旦的肯定這下面的一定是鯤獸,這能不引人懷疑嗎?
敢情這兩天除了白芷沒有其他人出現,都是等著秋後盤算總賬啊?
龍皎月抬起眼,秋明淵雖然還擺著你欠我很多錢的臭臉形容,但是臉上流露出的關切和不忍還是真真切切的。
見她半天沒回答,秋明淵又像是急急的問道:「你不要沉默以對,你可知道,此事已經驚動了聖尊,他們是準備要找你對峙的了,那時候問話的人可不是像我這般耐心,你不知道長流對待叛徒的殘忍,沒有哪個人能在那樣的酷刑下還能不發瘋的。」
龍皎月詫異失笑道:「你以為我是叛徒?」
秋明淵愣了愣,搖頭道:「不,我不覺得你是叛徒。先不說你出身顯赫,是龍庭的嫡小姐,沒必要去做魔族的姦細。若你是魔族的姦細,是長流的叛徒,那你又何必救我,我貴為長流三尊,死了對魔族才是天大的喜訊吧。你捨棄自己的性命去救我,我怎麼能不信你。」
尼瑪!問題是光你一個人信我有毛用啊!
龍皎月心裡心亂如麻,卻還是強裝鎮定道:「那不就得了。」
她強壓下心裡的慌亂,躺在床榻之上。秋明淵定定的看著她,突然道:「你是配的上望山的,我倒是也放心了。」
卧槽,這什麼意思?配得上望山的,這是什麼意思,怎麼越聽越想一個正妻對小三心不甘情不願讓位時的感言啊!
等等,難道,難道,秋明淵你和望山哥有一腿?不是吧,這是一本真真正正的三尊激情錄?
這秋明淵一直找我麻煩,難道就是因為我跟沈望山有婚約在身?這,這不科學啊!
眼看著龍皎月驀然瞪大的眼睛,秋明淵俊臉有些掛不住了,他瞪了她一眼:「你那什麼眼神,不要想其他的。」
你這越讓我不要想其他的,我就越容易想其他的啊!
秋明淵深吸了口氣,只朝龍皎月道:「聖尊老人家他,他不會向任何叛徒手軟的,你最好想好說辭來解釋你為什麼提前知道那下面的怪物是鯤獸,否則,按照聖尊他老人家的脾氣,別說你龍庭嫡小姐,哪怕是龍庭的宗主,在人魔兩界的問題上,都是不值一提的。我如今來提早找你,就是想問你個原因,或許回去稟報聖尊,還能消了他的疑心。」
卧槽,這聖尊這麼叼嗎?連龍庭宗主都不放在眼裡?
人急到了一定地步反而會冷靜下來,龍皎月被威脅到了絕路,反而鎮定下來,只問道:「那我爹呢?」
秋明淵看著她一臉我才不信的表情,眉頭青筋跳了兩下道:「你不要指望你爹了,龍宗主在你走之後去了王權世家商談魔珠的生意,這一時半會估計回不來。再說,除了人皇族,放眼整個修真界,即使是龍庭的宗主,聖尊也不一定會忌憚兩分。」
秋明淵像是想起什麼事,突然又說道:「對了,前些日子你呆在榮山的時候,人皇族的小公主來長流拜師,聖尊親自接待了她,將她安排在了你的門下。」
龍皎月先是一愣,然後一驚:「什麼!」
秋明淵鄙夷道:「你那表情是什麼意思?」
小公主拜入她門下了?那她該叫她什麼,叫師傅?那個夢裡,小公主就是叫的她師傅啊?難道這夢境還能與時俱進?
秋明淵還想嘰嘰歪歪的開口,龍皎月看著他的吊在胸前的胳膊,突然問道:「你的手怎的還沒有好?不是有生肌膏和靈瘡葯嗎?」
秋明淵先是迷惑,而後便是浮現了一種鄙夷之色,冷哼道:「不愧是龍庭家的大小姐,出身顯赫,沒有受過磨難,更不知人間疾苦。這生肌膏和靈瘡葯只能癒合肌理皮肉,怎麼可能生出斷骨。」
龍皎月詫異道:「可是我的早就好了啊?!」
她一掀開被子,把手從被子下拿出來,抬起來翻來覆去的看。寬廣的潔白袖子褪落至臂膀,那肌膚細膩瓷白完好無損,宛若一截白生生的細藕。
她還想把腿上的傷拿出來展示一下,秋明淵已經一臉通紅的憤怒挪過頭:「夠了!雖說修真之人不忌諱這些男女之別!可你好歹還是未出閣的閨門小姐,這樣在別的男子面前暴露肢體,成何體統!」
卧槽,只是伸個胳膊而已嘛,至於那麼激動嗎,搞得我跟你要一起給沈望山戴綠帽子似得。
忘了,古人都是這麼保守的。
龍皎月翻了個白眼,收回手來,把袖子好好理整齊,拉至手腕。秋明淵這才準備轉過頭來,卻看龍皎月一臉茫然地伸出手去,神經質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因為在傷中,她穿著最柔和貼身的絲錦衣裳,沒有梳頭,滿頭青絲在陽光下如飛流而下的瀑布,一把秀髮落在胸前,遮住了她的脖子。她茫然的伸出手,帶著一絲不敢置信和小心翼翼的神色,往那脖子上探去。
不知道她是觸到了什麼,那個被被子包裹的小小身軀驀然的顫抖了一剎,龍皎月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上,半響才神情恍惚的放了下來。
秋明淵見她神情頓時蒼白如紙,還哆嗦著嘴唇,連忙問道:「怎麼了?」
龍皎月抬起頭問道:「小公主,白露小公主,是不是下過西峰潭?」
秋明淵搖頭道:「不知道,是沈望山帶著如如和意意下西峰潭救得你,這些我都不知道。」
龍皎月半信半疑失魂落魄道:「哦。」
秋明淵剛想再開口,龍皎月便沉下了一顆心,聲音鎮定的說道:「我為什麼知道鯤獸在那下面,是因為西峰潭下面的鯤獸,是我們龍庭不傳之秘,魔獸是龍庭的經濟來源,更何況是這樣一個巨大的上古神獸。這是我們龍庭家族裡的秘密。小的時候,我聽祖父講起過。」
秋明淵失聲道:「啊?」
龍庭世家的如今的家主是龍宗主,而龍皎月的祖父早在龍皎月小時候便駕鶴西去了。若是龍皎月說的是真的,反顯得他們長流妄自揣測他人家事,未免不道德了些。
他有點反應不過來,在那一聲驚訝之後,發覺自己有些失態,連忙收起神情,只嗯了一聲道:「若是如此,那倒是也說得通了。」
他鬆了口氣,只道:「那你怎麼不早說。」
龍皎月無心再和他糾結於這個問題,她只有些失神的說道:「我們龍庭的秘密,怎麼可能隨便告訴外人。你這樣回稟聖尊便是,若是他不信,叫他去問我父親。」
秋明淵點頭,仍立在床頭,只說道:「那你好生修養,我回去稟報聖尊。」
他轉身走之前又說道:「等過幾日,長流會派人來接你,你畢竟是長流仙姝峰的掌門,也該是回長流的。等你修養好了,聖尊怕是會讓你親自主持誅魔之刑。」
龍皎月點點頭,心裡知道急也沒有辦法,只得沉下心來。
說不定,說不定那兩個魔君同事並認不出她來,或者根本不知道供她出來,如今,就該以不變應萬變,畢竟她是龍庭的嫡小姐,只要咬死了不認,誰敢輕而易舉的把魔族姦細的名頭按在她身上。
等到秋明淵轉身離開了寢閣,她坐起來下了床,搖搖擺擺的走到了梳妝台前。
手上的觸覺已經很明顯,可她還是不死心的將那滿頭散亂的青絲挽在耳後,扭過纖細的脖子去看銅鏡里的倒影。
鏡中的女子眉眼嬌艷如花,淡漠的柳眉,墨染的眼,挺直涼薄的鼻,花瓣般柔軟的唇。那纖細的脖子,精緻的鎖骨,都如同水墨畫一般讓人看著清淡舒心。
可這一切,都不及她脖子處,一個小小的紅色牙印,更刺目顯眼。
龍皎月真的是驚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半響之後,她才撐著手,又搖搖擺擺的走回了床,面朝下的摔在床上,把臉埋在被子里。
怎麼會,怎麼會,這小公主怎麼會出現在西峰潭下,還真的救了她?
這小冤家,怎麼老是陰魂不散的跟著她啊!
這些都是什麼破事!
且不說那些魔族配角,首先就是女主姐,你這樣熱情,反倒讓本菊苣害怕啊!
西北齊雲府上,為了慶祝齊雲府的嫡二小姐當上長流浮雲殿浣劍台的掌門,家主特意請了許多外戚,去府上開設了流水宴席。
白芷坐在其中,上次她回來時還是背負著令父親失望的包袱,如今卻因為這誤打誤撞當上了長流浣劍台掌門的身份,而受到了整個家族的歡迎和熱情關心。
諸位姨娘圍在她旁邊,熱情的替她夾菜,一邊問東問西。三姨娘也是熱情的摟著她,親親熱熱說道:「三娘就說,白芷這孩子從小聽話又聰明,天資聰慧,定能幫我們西北齊雲府掙個氣,風光一回。」
家主坐在主位上,端著一盞青瓷杯,臉上一坨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紅暈,也是面露笑意:「那是當然,小芷自小便是方圓里的典範,又是吾一手□□出的好女兒,怎麼可能讓為父失望?」
白芷只覺得心中一股悶氣,在胸膛處沉沉浮浮,卻始終無法排遣出來。四周喧鬧的酒席里,姨娘的臉上畫著紅妝,誇張的眼影和厚重的粉底讓她心裡一股喘不過氣的沉重。
大家都拿著杯盞,觥籌交錯之間,她的目光有些恍惚,旁邊三姨娘卻是湊過來,只往她身上靠了靠,像是親熱一般,拉著她的手熱情洋溢道:「白芷啊,你看你年紀也不小了。如今你既坐上了長流浣劍台掌門的位置,那親家也該是找個好的,配的上的。你身份也不一般了,估計那些尋常的世家弟子都是配不上的了。姨娘給你找個好世家,包你滿意.……」
白芷眉頭一蹙,心裡如同有根刺被撥動了一般,一片酸楚與刺痛湧上心頭。她臉上湧現一陣疲倦,只站起來朝身邊幾個熱情的姨娘道:「請姨娘見諒,白芷有些不舒服,想要去走走。」
旁邊的姨娘見她起身,先是一愣,而後聽到這番話才滿臉堆笑道:「那姨娘們陪你去吧!你幾年沒回來過了,上次回來又只是匆匆就走,姨娘們帶你去逛逛園子。」
白芷連忙低頭,聲音還是面對長輩一樣恭敬緩和道:「不用,白芷想一個人走走。」
她站起身,朝坐在主位上的家主微微頷首:「父親,白芷想去一個人走走。」
家主見她神色有些疲倦,只思索片刻,便點頭道:「去吧。」
白芷起身,往□□走去。旁邊幾個姨娘看著她的背影,這才幾個婦女婆婆媽媽的聚在一塊嬉笑道:「你看白芷怕是害羞了吧!也是,這麼大姑娘家了,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子,聽到這些肯定是要不好意思的。」
旁邊的三姨娘也捂著嘴笑道:「可不是,想著王權世家的貴公子前幾天路過我們天府城,順便來了咱們西北齊雲府。那姿態,那身份,那模樣,可都是百般出挑,萬里挑一的!」
旁邊又有姨娘壓低聲音附和道:「可不就是!那才是貴胄世家養出來的氣態,哪裡是龍庭那個野丫頭可以比的。」
旁邊三姨娘冷笑道:「提那個野丫頭做什麼?哼,他們龍庭這些年從我們西北齊雲府上搶了多少地盤,這麼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來龍庭的時候目中無人,還凈把不清不楚不乾不淨的叫花子往府上塞,還真以為我們西北齊雲府是她們龍庭養的奴才嗎?」
觥籌交錯之間,這些竊竊私語如同蚊吶在歡樂的宴席中響起,再被一*划拳飲酒聲壓下去。
白芷走到一處花藤下,四周的涼亭上攀附上纖細黝黑的花藤,蝴蝶蘭藍色的花朵掩藏在繁茂的綠葉下,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只有一片漆黑如濃墨的夜幕,籠罩在天之穹蒼上。
白芷撫了撫裙擺,坐在了涼亭下的欄杆上。四周一片漆黑,即使她視力不錯,在這樣的黑暗裡,也只能看到物體隱隱約約的輪廓。
她做在黑暗中的涼亭里,四周都是垂下的花藤,在寂靜無聲的黑暗裡,陪著她一起,遠離那喧鬧虛偽的酒桌,享受著涼爽而清新的空氣。
她想了想,把兩條腿微微抬起來,做了一個孩子氣的舉動,像是個尚未成年的孩童,晃動著兩條腿,愜意而小心翼翼的晃動起來。
旁邊有腳步聲漸漸近了。白芷立刻停下動作,像是受了驚的兔子,往旁邊的花藤挪了一分,將身形隱近了更寒冷的黑暗中。
家主的身影緩慢的朝這邊走來,只帶了溫和而慈愛的聲音試探的問道:「白芷,你可在這裡?」
家主看起來更像是個文弱書生,體格也是羸弱的模樣。白芷沉著呼吸,半響才道:「父親。」
她從黑暗中踏出腳步,家主的臉隱在黑暗中,只帶了一絲憐愛的嘆息,道:「你從小受了委屈,或是不高興,都喜歡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跑到這沒燈火的涼亭來。」
白芷站在他面前,卻還是扶著花藤,沒有回答。家主嘆了一聲,回身往那燈火通明的流水宴席上看了一眼,像是愧疚的說道:「我也是知道你不喜這些的,可是沒有辦法。那個世家族不是一大堆人才能維繫起來的呢?何況,我們西北齊雲府,在龍庭的打壓下已經快要強弓之沒,唯一的指望,也只有你們這些後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