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毒蛛女妖
(正文在作者有話說)
江中雪覺得,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天的雪。
雪,無窮無盡,紛紛揚揚的雪,鋪在這昏暗無天日的世間,掩盡了這王朝齷齪的一切,掩盡了人世所有的悲歡離合辛酸淚,掩盡了朱門酒肉和路邊凍死的枯骨。
在那大雪的盡頭,江中雪張開了手擋在秦若的馬車前。鵝毛一樣的大雪落在她的肩頭,落在她青黑色的頭頂,落在她青白瘦弱的身軀上。
那隻只有巴掌大小的臉,在漫天大雪裡,在朱門歌舞昇平和路旁凍死骨里,仰起頭來,淌下淚,只不管不顧的沖在那馬車前。
因為這個不知死活,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像受驚小雀一般竄出來的小孤女,馬兒受驚,掀起前蹄,僕人驚叫和馬兒的嘶嚎聲里,眼看著下一刻,那個弱不禁風的小孤女便要血濺當場。
坐在馬車裡的秦若到底還是出手救了她。
小孤女青白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眼淚無聲無息的淌下來。她說她來自晉州城外的貧山村,父姓為江,才十一歲零四個月的年紀。
她說她家鄉遭了水災,官府稅負反倒水漲船高,弟弟得了天花沒了救,日日吃藥拖著,父母逼得沒法,一根麻繩結束了弟弟的性命,為了填稅轉頭又把她送進晉州城裡給大戶做丫鬟。哪裡知道那個大戶有孌童的愛好,她被打的奄奄一息,在這樣冰天雪地里赤著腳跑出來,只想著要麼被好心人撿了,要麼就直接一頭撞死在馬車下,才算得了超脫。
秦若坐在馬車裡,十三四歲的模樣,涼薄如水的眉眼絲毫波瀾也無。她坐在馬車裡,面前擺著一個暖爐,只慢條斯理用手帕擦著手:「死在我的馬車下?這修補車軸要三兩銀子,重換屏扇要五兩銀子,說不定血跡濺在我的窗扉上,我還得拿十一兩銀子買了上好的錦絹來換新,你覺得,你值得起這十九兩銀子嗎?」
剛剛拽起她時手上蹭上的雪水被帕子一擦,空氣中有帶著暖意,那雪水立刻融成了帕子上一團微暗色清淡的水澤。那孤女被凍得青白色的小臉因著馬車裡的暖爐稍微紅潤了些,聽了這話,臉色又驚又恐,只搖頭絕望道:「奴,奴賠不起。」
秦若拋下帕子,只寡淡如水的淡淡說道:「既知道賠不起,那就莫要再想著什麼尋死的法子,好生跟著我吧。」
希望的光芒如同黑夜裡刺破蒼穹夜幕的星辰,江中雪整個黯淡無光的生命里突然出現了一道明亮的曙光。秦若只坐在那馬車後面,端莊如畫恬靜似水。她皺了皺眉,只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孤兒歡喜的如同做夢一般,聽到她問,這才回過神來怯生生的說道:「奴姓江,小名叫二幺,大名.……大名沒有的。」
秦若看著她。村野窮困之家給女孩子多半不會起個什麼名字,只說賤名好養活,怎麼順口怎麼叫。
她皺了皺眉,只低下頭來繼續翻著之前翻閱著的古竹木書簡:「你是我在雪中撿到的,那便叫中雪吧。江中雪,江中雪,這名字倒也不錯。」
小孤兒跟著又新奇又怯弱的念了一遍江中雪,一股奇異的感覺從她心裡升起。
她從此以後有了自己的名字,還是這樣一個好聽的名字,她不再是沒有名字的孤兒了,也不再是死了之後沒有任何人在意的一縷無主孤魂了。她現在有了個主人,有了個名字,有了安身之處,活著也終於有了牽挂。
這上天的垂憐來的讓人措手不及,胸膛里像是被一股暖暖的東西堵住,暖的讓人發慌,如同喉頭噎住了一般,她吧嗒吧嗒的淌著淚,卻又耷拉著腦袋,不敢讓秦若看見。秦若只拿著書卷,微微抬眼看了她一眼,半響才說道:「我是鎮國府玉門將軍的九小姐,你以後跟著他們一起,叫我九小姐便是。」
江中雪微微揚起一張巴掌大小的臉,只怯生生的說道:「九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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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又來。
一統*八荒的金國王朝也終於走到了盡頭。在位的帝王痴迷煉金之術,用萬人鮮血以祭蒼天,強增賦稅以修建通天台,妄圖以誠心打動上天,派遣道士攜金玉幼童,向傳說中居住在萬山之巔昆崙山的西王母求長生不老之法。
百姓怨聲載道,皇宮歌舞昇平。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暗流涌動的金國朝政,人人自危的帝王宮闈,在位的垂死帝王,掙扎著抓緊了手中的最後一絲強權,嚴行苛政。一時間,宮堂之上,朝臣肅清,誅殺在位臣子百餘人,牽連無辜者上萬。宮門外午門斬首處,血流成河,哭聲遍地。
秦若進宮的前一天,在涼台水汀處,在繁華似錦處,只淡薄的提了一把劍。
夜涼如水,蟋蟀在草叢裡輕輕鳴叫,漆黑的夜幕里,繁星閃爍,空氣中,有不知名的花香。
她只輕呼了一口氣,不疾不徐的舞起劍來。整個靜謐如水的涼台里,只有白色的影子和寒冷的劍光,上下翻飛驚鴻掠影一般,伴著空氣里的花香,讓人沉醉不能自拔。
有鞋子覆過青草的細微聲音。江中雪站在那花團錦簇里,只微微的抬眸看著她,眼裡水光瑩瑩,像是隨時都能滴下一滴淚來。
她知道,秦若此去是為何目的。
進宮為妃,冠絕後宮,憑她的資質,世上有哪個美人能敵過秦若的回眸一笑,又有哪個女子能有她決絕颯爽的驚鴻一劍?
然後,然後便是深宮謀權,得了信賴,得了寵愛,在皇帝放鬆警惕得了取兵器舞劍的資格之時,一劍扎心,取了那個狗皇帝的性命,頂了這天下之誅九族的罪狀,命斷黃泉。
秦若的黑髮像是黑夜裡迷離的風,她輕呼了一口氣,只收了劍,靜靜的站在那裡。江中雪穿著一身黑衣,她穿著一身白衣,一黑一白,像是黑夜裡兩隻蹁躚的蝴蝶。
這些年,秦若很相信她,也把她當做了個親人看待。她的底子清白,又聰明又勤快,很多事情,只需得一點便通透。她身上那個孤苦無依的怯弱小孤女的影子漸漸消失了,這跟在她身邊久了,連脾氣也跟她學的像,做事快准狠,遇事穩重,也不愛說話,整日里腦袋裡不知道在想什麼,也看不出個什麼心思。
儘管江中雪一副凡事只悶在心裡的樣子,但對於她的忠心,秦若卻是放了一百萬個心思。
秦若收起劍,江中雪站在那涼台里,在那花團錦簇里,靜靜的看著她。
秦若看她一眼,目光又放回自己練劍微微出汗的手心上,只淡淡的問道:「父親他們,全都送回到渝州城老家了嗎?」
江中雪嗯了一聲,秦若頓了頓,又繼續問道:「你什麼時候走?」
江中雪的眼裡劃過一絲顫抖的水澤,喉頭哽咽了一下,半響才用那不咸不淡沒有帶著一絲情緒的聲音說道:「中雪不想走。」
秦若看了她一眼,江中雪依舊是那副靜靜的模樣,看不出一點情緒波動。她只竭力剋制著即將崩潰的心,朝秦若輕輕說道:「中雪可以幫到小姐,中雪是小姐的奴才,生是小姐的奴才,即便是死了,也該是小姐的鬼。」
話到最後,那聲音已經稍微有了些激動的變形。她自覺失態,猛地收住了。躊蹴了片刻,她輕輕的咬了咬下唇,用最平淡的聲音朝她道:「中雪可以替小姐進宮,中雪也練過劍,中雪可以替小姐去。」
秦若只看著自己的手。她收了手,抬起眉眼看著面前這個出落的容色清麗的少女,有些失望的嗯了一聲,道:「原來你想說的,只是這些嗎?」
江中雪驀然呆住,秦若卻沒有再說下去,只冷冷道:「本小姐想做的事,哪裡是你一個旁人能做到的?你早已脫了奴籍,成了我父親的義女。如今父親剛出大牢,你的職責便是要好好照顧我的父親和諸位親人,如今不同他們去渝州城,反而還在這裡同我說些沒輕重的話,實在讓我失望。」
江中雪終於紅了眼眶,平日里那寡淡冷靜的模樣如同破碎了的瓷器。她只朝秦若怔怔的落下淚,不管不顧的說道:「小姐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逃!老爺已經被放出來了,我們為什麼不能一起逃,逃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我.……」
她的話戛然而止,秦若猛地冷笑了一聲,只說道:「逃?逃到哪裡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跟我說說,如果這狗皇帝不死,我們能逃到哪裡去?」
她只冷了眼,半響突然嘆了一口氣,只說道:「逃,又有幾人能逃得出這宮闈朝堂。這世間的百姓,哪一個不是在這狗皇帝手下受水深火熱之苦。」
江中雪淌下來,只喑啞的咬著唇,倔強的說道:「這世間的百姓,這天下的蒼生,又關我們何事?」
秦若只是看著她。那夜裡的涼風帶著花香和女子的體香,在她鼻尖幽幽的縈繞。她只朝江中雪走了過去,在滿園花香里,朝她滿是淚澤的臉靜靜伸出手來:「這天下蒼生里,也有你我。我已經不想再看到,像你一樣的小孩子,那麼可憐的,在那樣的大雪天里,赤著腳哭泣了。」
江中雪猛然抬起頭來,她的臉上湧現的歡喜如同絕望里開出的花朵一般,美的讓人心碎。一陣劇痛從她後勁襲來,秦若扶住她軟軟倒下來的身子,只看著那清麗小臉上掛著的兩道淚痕。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只不知不覺的紅了眼眶,輕聲道:「你想說的,我都懂。」
可是懂,又能怎樣呢?
黑夜籠罩於天穹之上,黎明尚還不知何時來臨。她打橫抱起暈過去的江中雪,只含了一絲苦笑,終有一滴淚從臉上滑落,落在江中雪的臉上,輕輕道:「就此別過吧,我的心上人。」
秦若在指隙間看那重見天日的皇宮。
斷頭鍘上,青銅龍頭上巨目猙獰。那明晃晃的刀片映出穹蒼頂上一個頂好的太陽,日光灼灼,刺的她眼睛疼。
那森寒鐵獄中,與玉門將軍府交好的陳相府派了世子前來見她最後一面。她坐在那牢獄之中,穿著血淋淋的囚服,十指皆是鮮血淋漓,只端了一杯酒,朝那面色蒼白的陳世子舉杯道:「秦若無德,失了與世子的約。如今深陷牢獄,也再不能向老相爺致謝往日接濟。只勞煩陳兄轉告一聲,替秦若向陳相爺問好。」
陳世子臉色慘白,只忍住眼角翻滾的淚花,接過來和著她手中流淌的鮮血喝下。那酒苦且澀,帶著鮮血的腥甜。他看著她,只啞然問道:「阿若,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嗎?」
她殺了那在位的狗皇帝,就該知道有如今的下場。新帝繼位,為表仁義孝德,已經下旨要將她挫骨揚灰。
狡兔死,走狗烹,何況她殺老皇帝的那把劍,上面抹的毒,還是太子給的。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還能有什麼怨言?
是有怨言的,她又何曾沒有想過江中雪的話,跟她一起逃,逃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她們一起.……
可這事情,總歸有人來做。
她微微蹙了蹙眉,突然用了力,活生生的從小指上把那截指頭給擰了下來,紅了眼眶道:「如果中雪來找你。」
陳世子的眼顫了顫,看著那鮮血淋漓的一截指骨,傷心難過的臉上終於難以自制的淌下一滴淚來。秦若只蹙眉了片刻,便將那指骨遞給了他:「我也沒有什麼別的東西做信物了。如果中雪來找你,你便把這個交給她。」
她低下頭,聲音平靜的跟一潭未起風的水一般,靜的沒有一絲感情:「這挫骨揚灰了,世上便不再有我這個人。中雪看著聰慧敏捷,裡子里卻是死心眼的人,找不到我的屍骨就不會罷休,你把這個給她,告訴她,好生照顧我爹娘。」
陳世子只紅著眼,點了點頭。半響,秦若不再說話,他忍住那即將崩潰出聲的嗚咽聲,手在袖裡攥出血來,只說道:「阿若,你還有什麼,還有什麼話嗎?」
秦若抬起頭,看著他,只是紅著眼,聲音卻還是寡淡:「你記不記得,十四歲那年,我和你,還有中雪一起去乾清苑的婉語閣猜燈謎?」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陳世子克制忍住的嗚咽聲在他竭力的壓抑下飄了過來,秦若只嘆息道:「那個時候,我嫌猜燈謎太幼稚,只坐在那樹上看你們猜。可後來等你們走後,我一時好奇,便也抓了一個。」
她只輕輕的笑了一聲,說道:「那燈謎上寫的,是紅顏朝為強權逝,芳華妙齡斷乾坤。」
陳世子只搖著頭,淚眼模糊的看著她。秦若坐在冰涼的石台上,門外已經想起了牢卒不耐煩催促的聲音。
陳世子哽咽著,還想開口:「阿若.……」
秦若只涼薄了笑容,嘆息如羽毛輕落水面:「時辰到了,就此別過,陳兄。」
天頂上那日頭,高掛在天空上的日頭,灼灼的日光映照了這世間洗凈一切污穢的鮮血。
秦若高站在那刑台之上,台下的百姓民眾,大多數卻只是在那人群里議論紛紛,墊著腳來看這場流血的熱鬧。
那行刑的劊子手手下,早已過了千百條人命。在這午門外喧鬧刑場,曾有有無數人血灑當場,無辜的,有罪的,朝臣,王親,高官,平民,誰會在乎這樣一個罪當牽連誅殺九族的刺客?
那台下的人大多數只是來看這一場血腥刺激的熱鬧,都對著這個高台之上的女子指指點點。秦若微微抬了眼去看那灼熱的日頭,台下議論紛紛的聲音在那陽光里只轉化為無關痛癢的喧囂。
為了救這樣與自己毫無關係的蒼生,為了救這樣愚昧而庸俗的百姓,值得嗎?
可不值得嗎?
那行刑刀砍下的那一刻,台下有小女孩扯過旁邊婦人的袖子,詫異的問道:「阿姆,你怎麼哭了?」
那個婦人擦著眼淚,只抱起那個年紀尚小的女孩子,指著那台上綻放的鮮血之華和躺在血泊里的女子:「阿玉,那個姑娘是個好人啊!就是因為她,阿爹以後就不用再去修皇宮裡的仙台,阿玉也不用擔心被官府帶到宮裡了。」
阿玉只抱著她的脖子,不解的問道:「那個大姐姐是好人嗎?可是阿爹不是說,只有壞人才會被砍頭嗎?」
那婦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擦著淚,朝阿玉說道:「你還好,等你以後長大了,就明白了。」
阿玉點點頭,只朝那台上合了手,學著以前看別人家做紅白喜事請來的道士一般,點頭作揖道:「大姐姐,阿姆說你是好人,那阿玉也覺得你是好人。大姐姐是好人,死後一點會投胎到富貴人家,不會下地獄的。」
台上終於有官差上來收了那地上的屍體。看熱鬧的人也漸漸散去了。婦人抱著阿玉走在回家的路上,旁邊胡嫂也從這刑場往家走,瞧見了她,只朝她喊道:「阿玉她娘!」
婦人連忙停住腳,胡嫂走過來,阿玉被婦人抱在懷裡,只對胡嫂吃驚的說道:「胡姨娘怎麼也哭了?」
胡嫂紅著眼圈,只扭過頭用袖帕擦了擦眼角,嗔怪道:「什麼哭不哭的,你這娃子,凈瞎說。」
她和婦人並排走著,只問道:「看那官府那貼的告示,說是免了俺們三個月的賦稅,阿玉她娘,你這啥時候送大娃去學堂啊!」
婦人抱著阿玉,只懷著對日後的盼望,嘴角露了一絲不經意的笑,只不好意思說道:「哎呀,窮人娃子上啥學啊。俺也是琢磨著,等娃他爹回來了,攢了點閑錢,和他爹商量商量,要送學堂,就把阿玉也一起給送進去。」
兩個人的聲音往那巷堂里去了,漸漸不可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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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輪迴嗎?
十年生死兩茫茫,何況是這千年。
那馬車在山路上飛馳著,奔騰著。江中雪駕著馬車,只往那崎嶇的山路上狂奔著。
後面無數的黑衣人如跗骨之蛆緊跟著,雖然追不上馬車,卻還是保持著三四丈的距離,始終沒有被甩下。
馬車裡不時傳來女子的驚呼聲和老人的咳嗽聲,這讓身後追來的黑衣人確定了秦相府的家眷藏匿於馬車內,更是提足了勁道窮追不捨。
江中雪在密林里駕駛著馬車狂奔,馬車裡其實空無一人,裝的滿滿的全是稻草扎的草人,她只是用口技學了秦家四小姐的聲音和秦將軍的咳嗽聲,就把這幫黑衣人成功的從渝州城秦家大院給引開了。
這幫黑衣人出現在渝州城秦家大院的時候,她就知道,秦若刺殺那狗皇帝成功了。
怎麼可能不成功?秦若想要做到的事情,她那樣說一不二的脾氣,她那樣捨棄性命的決心,怎麼可能不成功?
那馬車疾馳中,有迎面而來的樹枝在她的臉上刮出一道一道的血痕,和著雙眼裡滾滾而下的清淚,在那剛撕裂開的傷口上,融合成撕心裂肺的痛。
她把秦將軍和秦家諸位家眷藏在了鄉野,給他們在銀號里存過了夠吃穿幾輩子的銀票。
秦若交代她的事,秦若曾經要她做的事,如今只差一件了。
馬車狂奔著,朝那懸崖邊狂奔而去。那黑衣人見勢一擁而上,那馬車卻已經躍了空,朝那萬丈深淵,被蒙著眼的馬兒嘶叫著,墜入無盡深淵。
秦府四小姐的尖叫聲和哭喊聲,混著秦老將軍的咳嗽聲,一同墜入無盡的深淵。
這些嘈雜的尖叫里,唯有那駕馬之人的聲音,輕不可聞,泯滅無聲。
江中雪淌著淚,墜入那無邊深淵。她沒有伸手,只是握著馬鞭,淌著淚,輕輕的笑了笑。
等著我。
阿若,上天入地,碧落黃泉,我都來陪你。
那幫黑衣人見馬車已然墜入深淵,當下一人俯身看了看那深淵裡再見不到蹤影的馬車,只道:「便如此,想必秦將軍在這山澗之下必是摔得粉身碎骨。餘孽已除,再不用擔心,大家跟著我回去復命。」
(此處心疼馬兒一秒,╭(╯^╰)╮,小九才不會說心疼馬兒是掩蓋心疼秦若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