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交心
見他敷衍,三娘不罷休:「瑤生往後要在這宅子里棲身,自當仰仗伯父、伯母,您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收了我,讓那心懷不軌的人坐實了流言,到時候您要伯母、蓮姐姐還有我如何自處?」
「你這孩子.……」他不由嘆息:「真是跟你娘一個性子,能說會辯,樣樣理都叫你佔全了。」
趙氏站在邊上不吭聲,見王文胥那一臉無奈,覺得有什麼隱情,便放低了聲兒:「老爺,咱們夫妻二十載,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王文胥悶在那裡默不作聲,半晌之後才道:「瑤生你先回去,我與你伯母說幾句話。」
他當然會瞞著她,她也並不好奇,百年之後去了地府投胎,甭管從前是哪個世家大族的誰誰誰,也再無瓜葛。
「是……」她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怎麼樣?」一出門沈嬤嬤就湊上來問。
「還能怎麼樣,倆人上屋裡談去了。」
沈嬤嬤聽了這話,覺得成事:「那就妥了,夫妻嘛,床頭吵架床尾和.……」
自這之後,趙氏待三娘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光噓寒問暖,還嫌老夫人總拖著不把收義女的事提上日程。
三娘看不明白,王祁蓮就更看不明白了。
「娘,您這兩日是怎麼了?感覺怪怪的……」
畢竟前些天,趙氏還為了收義女的事跟王文胥大吵一架,府里好多人都是知道的,王祁蓮也不例外。
「哪有?你這孩子別總疑神疑鬼的。」趙氏嗔怪道,轉而又與三娘說:「年關將至,我讓洛雲給你們倆置幾身新衣,瑤生有沒有喜歡的樣式,儘管跟伯母提。」
在場的皆是目瞪口呆,趙氏竟偏袒至此,先問起了三娘的意思。
三娘忙推辭:「不成不成,哪能讓伯母破費.……」
洛雲姑姑斜著小眼兒,打斷了三娘的話:「夫人這般恐怕不合規矩,咱們大小姐可是金貴的身份,傅家來的這位能撿咱們小姐穿剩下的就該謝天謝地了,何須費那錢。」
她那小家子模樣,倒像是東恆院的錢歸她管似的。
誰知趙氏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好言好語道:「姑姑管了幾年帳怎麼越管越小氣了,往後可別再說這樣的話,早晚都是自家人,權當是我送瑤生的見面禮。」
還真是洛雲管賬?這趙氏真是夠糊塗的。
洛雲肉疼,這些世家小姐們做一身衣裳都是幾兩銀子,多做幾身還得了,這要是在她老家,都夠一家子過到後年去了。
「夫人,小姐的衣衫柜子里都快堆不下了,做個一兩身就差不多了,做多了豈不浪費。」
趙氏一聽這話,有些不悅:「怎麼?我給我家姑娘做幾身衣服還要你來指手畫腳?要麼你就照辦,要麼你就把賬本子還來,不用你管了。」
其實趙氏不會真的這麼做,清河趙家乃是書香門第,家裡的小姐們除了能詩會畫、知禮明儀,對管賬這事欠缺得很。所以趙氏一直仰仗著洛雲,說那些話,純粹是因為一時來氣。
洛雲姑姑見她這般,立馬就服軟:「是奴婢逾越了,奴婢也是考慮著要到年關了,銀子得有計劃的花,能省則省嘛。」
「幾身衣裳罷了,最多也就二三十兩銀子,怕什麼?」趙氏自小過著富足的生活,嫁到王家又有洛雲替她管賬。她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二三十兩銀子在常人看來,已經不是小數目了。
「是,奴婢這就去辦。」洛雲心裡頭卻是各種埋怨,這些官夫人真不知節儉。
洛雲姑姑走後,趙氏又與她們嘮了幾句,就散去了。
王祁蓮趕忙感慌的走在前頭,不願與三娘同行,三娘邁開腿追上去。
「你這是做什麼?走路跟飛似的,就這麼不待見我。」
王祁蓮頭一偏:「哼,我才不像我娘,被你哄得團團轉。」
三娘忙道:「冤枉!我可沒有哄伯母,我還納悶著呢。」
王祁蓮哪裡肯信:「你少唬我,我知道你鬼機靈得很,不然依我娘那性子,才不會對你好成那樣。」
倆人說著走著,就到了夜闌居門前,王祁蓮扭頭回自個兒屋裡去了。
王家的小姐們大多都及笄了,無需再學什麼琴棋書畫,府里請了女教,專門端正小姐們的德行,每月只授課十日。還有綉娘,教導小姐們縫補刺繡,每月也只授課十日。
三娘還未正式成為王家人,還沒資格去那裡。倒是王祁蓮這幾日正好上課,三娘想去巴著她也沒地兒,十分無趣。
離年關還有十來天,趙氏讓洛雲置辦的衣裳今兒也送來了。
洛雲姑姑連三娘這屋子都不願進來,而是把所以置辦好的衣裳拿到了王祁蓮屋裡,再由柳兒送了來。
柳兒今日倒是難得沒給她甩臉子:「傅小姐,這是您的衣裳,請您過目。」
大概是得了趙氏的吩咐,洛雲在這些衣裳上頭沒少花功夫,一共四件,兩件襖衣,兩件外衫。外衫實在是有些貴重了,蜀錦為低蘇繡的工藝,加上現下最時興的白蝶花樣子,少說也值七八兩銀子。
不過這外衫應當是備了開春穿的,沒有棉里夾層。
「有勞柳兒姑娘了。」三娘笑著,溫聲細語的說道。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柳兒見她這般,也不好意思來脾氣:「沒事,反正也就幾步路.……」
三娘見這丫頭態度好,就又沖她笑了笑,那小丫頭極不自在,連忙福了福身走了。
入夜,王祁蓮回了自個兒屋裡,柳兒給伺候著坐下,有給她倒了杯茶水。
「小姐,您說那個傅三小姐是個怎麼樣的人啊?」
王祁蓮一口茶水,險些噴了出來,難得從柳兒嘴裡聽到這句「傅三小姐」,她平時都喊的是「河洝來的那個」。
「你這是又是怎麼了?讓傅瑤生把魂勾去了?」
柳兒趕緊搖頭:「哪能啊!奴婢才不喜歡她……只是覺得她還算平易近人.……」
「那就是被勾去了。」王祁蓮又喝了口茶:「就知道你是個沒出息的丫頭,人沒來的時候你可義憤填膺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