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救濟
夜裡還有些寒氣，坐地板上又冷，三娘穿得不多只能在屋子裡踱來踱去，至少能暖和些。走累了，覺得犯困，她只能倚在牆邊眯一眯。
春日的夜裡風大，後院的幾株海棠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這真是個難熬的夜，又冷又困，還不能睡個安穩覺。
就這麼耗著，轉眼天就亮了……
「傅小姐」是丘若聲音：「您快醒醒，老夫人讓您過去呢。」
三娘正倚在牆邊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見聲音就睜開眼，見丘若正在門前站著，便揉揉眼起身。
「嗯，走吧…」
這個時辰還早，王家下人恐怕才準備起身。
熬了一夜，天昏地暗的，三娘一路步履飄忽。
南殊院正屋裡，王老夫人披了件襖子，半躺在榻上看書，見三娘來了悠悠問道：「怎麼樣？想好了嗎？」
三娘一夜未回夜闌居都沒人來找她，沈嬤嬤恐怕也被看了一夜。
凡事要省時度勢，這種時候只能妥協以求自保：「我會走的……」
王老夫人頗為滿意：「這就對了，走了對大家都好，何必給自個兒找罪受呢？」她隨即朝丘若道：「把傅小姐帶來的那個老媽子領過來吧，乘著時辰還早，給我送出城去。」
丘若應聲退下，沒一會兒便將沈嬤嬤領了來。三娘與沈嬤嬤對視一眼，沒說話。
王老夫人從枕頭底下取出個錦囊丟到三娘腳下：「拿去吧，夠你置間宅子過日子了。」
三娘深吸了口氣，將那錦囊撿了起來：「謝老夫人。」
「帶走吧！」
丘若得了王老夫人的令，便領著她兩出門，剛走出院子沒幾步就見王文胥風塵僕僕的朝南殊院而來。
他身著紫瑞朝服，應該是想在上朝前給王老夫人請個安。
「傅小姐快跟老奴走，不能讓老爺瞧見……」王文胥還沒有注意到三娘她們，丘若拉住三娘，就想朝園裡樹木茂密的地方藏。
三娘卻一把將丘若甩開，轉而朝王文胥那方向去。丘若想上來拉她，沈嬤嬤奮力阻攔。
「伯父！」三娘先出聲引起王文胥的注意。
王文胥駐足，望著向他奔來的三娘疑惑不解：「瑤生？這麼早你不在屋裡歇著，跑出來做甚？」
三娘撲通一聲跪在王文胥跟前：「瑤生要走了，故來同伯父道別。」
她邊說邊流淚，王文胥不禁皺起了眉：「走？你要走去哪裡？府里不是待得好好的么？」
三娘淚眼婆娑，哽咽道：「老夫人她……」
「老夫人怎麼？」王文胥一聽她說起老夫人慾言又止的模樣，當即誇下臉：「是老夫人讓你走的？」
三娘點點頭，復而又搖頭：「不是……」她刻意將王老夫人給她的錦囊攥在手裡，露出個邊角給王文胥看。
王文胥見她手裡的東西捏得緊緊的，不由分說搶了過去：「這是什麼？」
「不是……」三娘故作緊張。
王文胥直將那錦囊拆開，瞧見裡頭那一百兩銀子，頓時大怒：「是老夫人給你的？讓你離開是不是？」
三娘默不作聲，而後才怯怯的點了點頭。
王文胥此時已是怒不可遏，拉起三娘就要往南殊院里走，任三娘怎麼掙也掙不開。
進了南殊院的門，王文胥直直往正屋去，他力氣大，扯得三娘手疼。
王老夫人仍然坐在榻上看書，見王文胥怒氣沖沖的進來，又見他身邊的三娘，知曉事情敗露了。
但她並不慌張，抬眼瞧了瞧他們：「文胥今兒來得好早。」
「母親為何要趕瑤生走？」王文胥開門見山道：「當初兒子要她入王府的時候，你也是同意了的，怎麼又突然變卦？」
丘若這會兒才從沈嬤嬤那裡脫身，慌慌張張的進屋，見王文胥已經領著三娘到王老夫人跟前了，只得不出聲站到了王老夫人榻邊。
王老夫人不緊不慢道：「她德行有失，王家不能收她。」
「那母親說說，瑤生哪裡德行有失？」王文胥續問道。
王老夫人瞥了三娘一眼：「她？年關那日夜裡私溜出府不說，竟還跑去建安河邊。建安河邊那是什麼地方？她一個姑娘家去了就算了，居然還拋頭露面出風頭！若不是蘇家長子在詩會上說，恐怕咱們還被蒙在鼓裡。真是丟人！」
她說得義憤填膺，王文胥卻半分不信：「證據呢？母親不會是單憑別人幾句話就信以為真了吧？」
這把王老夫人堵得無話可說了，她確實是聽信了別人的話。
「蓮姐兒與瑩姐兒不都跟著去了泓淵書院嗎？找來問問不就知道了。」
王文胥亦覺如是，點頭同意，朝丘若吼道：「還不去將大小姐與三小姐喊來，給我麻利點兒！」
丘若再是老夫人跟前的紅人也不敢在王文胥面前造次，埋著腦袋應聲退下。
屋裡頓時靜了起來，王文胥眼盯著地面，呼吸漸漸平穩沒了方才那怒意。
王老夫人見他有所平息，才話家常一般說道：「這都什麼時辰了？你今兒不用去上朝么？」
「要去」王文胥淡淡回道：「只是瑤生的事不解決，兒子放心不下……」
王老夫人聽了他這話極為不快，好像他不在，這丫頭就得魂歸西天了似的。不過王文胥魯莽行事，為了這丫頭延誤上朝的時辰，她倒喜聞樂見。
「你如今是越來越出息了，進來也不敲門，來了就興師問罪，瞧我這把老骨頭不中用了是吧？」她言下之意是說王文胥沒孝道，對長者不敬。
王文胥卻道：「母親身子硬朗何來不中用一說？只是您平時做什麼事情之前得跟我商量商量，也不妄兒子敬重您多年不是？」
這是說王老夫人為老不尊，愛干自作主張的事，順便也提醒她，他才是一家之主。
果然見王老夫人黑了臉，王文胥一家之主的地位一直讓她耿耿於懷。
這時，丘若將王祁蓮與王祁瑩找來了，兩人悶不做聲，瞅了瞅王老夫人，又瞅了瞅王文胥。
王文胥先問王祁瑩，她掐頭去尾只說蘇欽玉那出，王文胥越聽眉頭皺得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