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不訴之客(一更)
三娘伸手去奪過王文胥手裡的酒瓶子:「借酒澆愁愁更愁,天天這麼醉著,誰也落不著好!」
王文胥虛著眼睛看向三娘,伸手過來奪那酒瓶:「給我.……」
三娘二話不說,直接將酒瓶狠狠摔在地上。
王文胥也沒見酒沒了,也不嚷嚷,甚至連句話都懶得說,索性靠在桌案邊合上了眼。
三娘知道王文胥還清醒著,閉眼不說話只是在逃避:「您要是真過不去,那乾脆把所有的過失都推到我身上吧,只要你好好的,咱們長房便能好好過下去。」
他非但不說話,反側過身去,顯然不想再聽她說了。
難怪王老太爺會發貨,王文胥這副樣子任誰見了都會氣的。
三娘並不介意,繼續道:「昨兒您發酒瘋打了胡姨娘,今兒辰時母親去西靈院給胡姨娘道歉去,誰想等了大半晌都沒見著人。若換做從前,二房三房都對咱們恭恭敬敬的,哪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如今您當不當大官真不要緊,但只求您拿出個當家的樣子來,也不至於讓母親去受別人的氣。」
王文胥聽罷了,竟回了句:「那胡氏不過是個姨娘,你母親去跟她道什麼歉?」
三娘見他肯說話了,嘴角微微上揚:「那不是三叔現在勢頭大么?母親想著您現在這副樣子當不了事,所以才想著委曲求全,希望三叔能在兄長的事情上頭拉一把。」
王文胥可算是睜開了眼:「管那麼寬,也得那逆子有那本事才行,若是沒那本事,還是別往官場里鑽吧。」
「那他不往裡鑽,長房的日子怎麼過?」三娘反問他。
王文胥聽了不說話,從身後又摸出瓶酒來:「車到山前自有路,誰管得了這麼多.……」
他說著,將酒蓋掀開,手法很是嫻熟。
三娘沒想到王文胥倔起來竟如此難說話,她也氣了,便就地坐下,看著王文胥喝。
王文胥見她坐著,也理會,自顧自的喝。
他完全就是把酒當水喝了,不住的往嘴裡灌,根本不停歇。
三娘眼睜睜的看著他從還算清醒到意識模糊,期間都沒挪過地兒。
王文胥似乎是醉了,嘰里咕嚕的開始胡亂念叨起來,都是些聽不明白的東西。
「父親,父親?」三娘試著喊了喊他,他並沒有回應,垂著腦袋坐在地上。
三娘一聲嘆息,起身準備將他扶起來。
喝醉酒的人忒重了,她嘗試了兩回,根本沒辦法將王文胥扶起來。沒辦法,三娘想著出去找人幫忙。
剛準備起身,便聽見王文胥嘴裡念叨了幾句:「人是我殺的,是我殺的.……」
三娘整個人都跟著顫了顫,手也頓在半空:「父親,你說什麼呢?你……殺了誰?」
王文胥沒回再回她,只是嘴裡直哼哼,時不時的吧唧嘴。
三娘不死心,再問:「您殺了誰了?宮裡的?府里的?還是外頭的……」
王文胥模模糊糊的聽見三娘的問話,又哼了兩聲:「殺誰.……殺了誰?我是殺了誰呢?」他嘴裡嘀咕著,頓了頓之後突然跟發了瘋似的蹭了起來:「不能!我不能殺她!」
他因著醉酒的緣故,根本就站不穩,搖搖晃晃的,看著就要倒下去了。
三娘忙把他扶著,沖外頭喊叫:「來人,快來人!」
外頭沒響應,三娘便把王文胥輕輕扶了躺在地上,便又匆匆去外頭叫了人來。
兩小廝趕過來,將王文胥抬出書房,直往東恆院里去。
王文胥這下是徹底醉了,兩小廝費了不少勁兒,路上跌跌撞撞的,他都沒什麼反應。
待將人送到東恆院,趙氏聞聲出來看。見王文胥被人抬著進來,便匆匆上前:「這又是喝醉了?」
小廝們道是。
趙氏沒說王文胥什麼,只是瞧了一眼,便讓人將王文胥送回屋裡去。
待他們把王文胥抬進屋裡安頓好之後,趙氏便上來同三娘道:「我要出去一趟,你父親醉在屋裡,你便幫著照看半日吧。」
三娘點頭應下,其實就算趙氏不說,她也因為王文胥那未說完的話而好奇著,還想再問個究竟。
「母親要去哪裡?」
「這不是京城太平了么?從前你父親那些親朋好友那裡許久沒去走動了,便想著帶些禮去看看。畢竟都在京城,常走動也是好的。」
趙氏的心思她還能不清楚么?說是去走動走動,想必只是為了聯絡一下人脈。畢竟長房現在這個樣子,總有能用得上那些人幫助的時候。再加上那幫人從前也沒少受王文胥的恩惠,趙氏此番不過是去討個恩罷了。
世態炎涼,看來趙氏還不太明白這個道理,或者說趙氏還抱有一絲幻想。但凡他們還記著王文胥的恩情,在長房落難的時候,那些人就不會躲得遠遠的,看都不來看一眼。
不過三娘也不打算跟趙氏說這些,說了她也還是回去的,有些事情,就要讓她自己去做了才會知道,往後才會記憶深刻。
送走趙氏之後,三娘便進了東恆院的正屋。
王文胥躺在裡屋,醉得不省人事,三娘便坐在一旁發愣。
她先前還在想,王文胥如果真為了睿王被處死而鬱鬱寡歡,未免有些太過於計較。畢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睿王不孝是真,企圖謀害聖上,又手刃自己的生母,說他是畜生也不為過。
但今日聽了王文胥無意中說出那樣的話,她更加確認其中有隱情。
但問題是王文胥對這事情緘口不言,連醉著的時候都說,醒來恐怕更是不會說的。她現在思考的問題就是,怎麼樣讓王文胥開口。
榻上的人雙眼緊閉,三娘只能無奈的嘆息,一切還是等他醒來再說吧。
三娘在屋裡坐著無所事事,乾脆就靠在雕欄上閉目養神。
沒多久,正房的門有了響動,不知是誰推門而入。
三娘本想著是趙氏,可那腳步聲又不似趙氏那般急。趙氏這個人沒什麼耐心,是個急性子,走起路來也跟風似的。而現在進來這人不同,手腳輕,腳步沉穩。
她也不出聲,偏了頭朝著裡屋的門那邊看著,就想看看進來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