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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書院失童(4)

  愛純:「往上走兩步就是茅廁,楊輝沒必要非在這裡撒尿。我這石凳下面有幾坨乾癟的狗屎,至少也有四五天了,楊輝前天失蹤的,難道張革喜歡聞著狗屎歇腳?」


  忘歌補充:「這片樹林叫歸隱林,但學生都喜歡叫它鬼影林,樹林里鬧鬼的言論在學生之間傳的很厲害,先不說這是否確有其事,但對於一個不足七歲同堂嘴裡膽小怯弱的楊輝來說,絕對是畏懼和排斥的,若沒有信任的人帶領,不可能走進樹林。」


  愛純贊同地點頭。


  把張革從課堂上帶出來,愛純按住他的肩膀,說:「把你與楊輝的實情說出來吧少年。」


  張革掙扎著,有些心虛地看著愛純和忘歌,說:「該說我的早就說了,你們幹嘛還來找我?」


  愛純:「波誒,你要是再不說實話,可能會蹲大牢哦,不是姐姐嚇唬你,大牢多的是無處發泄的江洋大盜,你一個白面小書生進去,姐姐怕你受不了。說,楊輝到底是怎麼失蹤的?」


  「姐姐,姐姐,我錯了,我說實話,不過我說了,你們能不能答應我,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愛純看向忘歌,忘歌哈哈大笑,一副和藹可親大哥哥的模樣。「大哥哥最喜歡保守秘密,你說吧。」


  張革:「那天我從藏書閣出來已經很晚了,路上沒什麼人,正好看見楊輝走過來,我就……我家窮,連老師讓買的新書都買不起。我想他是楊員外的兒子,身上肯定有值錢的東西,一時起了邪念,把他帶到茅廁後面,威脅他把身上值得的東西交出來。楊輝內向膽小,被我隨便嚇唬一下就把玉佩什麼的都給我了。」


  忘歌:「然後呢?」


  張革:「我因為心虛,拿了東西就跑了。我求求你們千萬別說去,如果楊員外知道他小兒子是因為我間接失蹤的,我就再也不能呆在長樂書院讀書了,楊員外財大氣粗,勢力廣,說不定還會把我趕出朝陽縣,我知道自己不對,應該受到懲罰,但是我家裡還有患了眼疾的母親,她不能出一點事啊。」


  愛純和忘歌對視一眼,愛純對張革說:「你說的都是實話?」


  「千真萬確,這回我絕對沒有騙你們,如果我張革說了假話,必遭……」


  愛純:「好了,我們可以答應你不把實情說出去,但你也得保障以後再也不能犯這種錯誤,雖然楊輝的失蹤也許和你的過錯無關,但你對楊輝所做的跟強盜沒什麼分別。這才不到兩天,我想楊輝的東西你還沒來不得處理吧?交出來。」


  張革從袖子里把玉佩銀子都掏出來放在愛純手裡。


  「你記住了,以後不能再犯!我們能保你一次,是你幸運,若是不幸,可能會連累你母親一起遭殃。好好學習吧少年,再難再苦也總有挺過去的一天,你可以回課堂去了。」說著掏了掏自己的腰帶,什麼也沒有,轉身從忘歌身上掏出一點碎銀子,把它們交給張革,張革不停鞠躬道謝,發誓再也不做壞事。


  愛純笑了笑,忘歌望著她的側顏,嘴角不由裂開深深的弧度。


  「畢竟還是孩子,這玉佩要是賣出去,肯定會被楊員外的人發現,我先收著了,等找到兇手再還給他們。」愛純目送張革離開,轉頭看向忘歌,卻發現他眸光異常,問,「我臉上是有什麼嗎?」


  「哈哈哈哈,小葵花真是越來越可愛了呢。我們走,去茅廁後面看看。」


  通學路上靠近大門的茅廁後面就是歸隱林。


  愛純繞著茅廁走了一圈,杵著下頜嘆了一句:「奇怪。」


  「怎麼了?」忘歌說。


  愛純:「這裡毫無掙扎痕迹。如果是在這裡被擄走,楊輝生性膽怯,發現壞人,一定會拚命掙扎,甚至尖叫,難不成他是先被兇手迷暈的?兇手又是怎麼做到的?」


  忘歌笑了笑說:「其實我一直有個猜想,受害人也許都和兇手認識,而兇手一開始並不是強行帶他們走,因為認識,受害人是心甘情願跟隨之,這也很好地解釋了為什麼從始至終沒有任何人聽過受害者的呼叫聲。」


  愛純:「所以,兇手很可能通過與受害者認識這層關係,先把他們帶到根本沒人會經過的地方,再對他們下手,那就沒有什麼比這片樹林更好掩人耳目了。」


  忘歌對愛純笑笑,「聰明。」


  「可是,如果是這樣,李仵作的嫌疑就減輕了,因為這幾個男孩不可能都認識仵作,也不可能都對他無防範之心,畢竟是孩子,面對一個每天摸屍體的人,小孩沒幾個是不怕的。」


  「小葵花,在沒找十足證據之前一切都還只是猜測啊。」忘歌笑道。


  二人從茅廁後方朝歸隱林深處走去,路上愛純的裙擺突然被什麼掛住了,忘歌蹲下,把裙擺從繁雜的枝幹上取下來。


  發現什麼,忘歌用手掌扒開樹葉,從下面拎起一塊碎步仔細打量。


  愛純看向他手裡碎布,說:「這是書院校服的布料。」


  忘歌又把附近的樹葉一層層扒開,露出底下一條比較深的拖痕。


  忘歌:「落葉在土地上覆蓋了厚厚一層,人走過不會在泥土上留下腳印,夜裡風大,枯葉會被吹亂,就算有人鞋底不幹凈在樹葉上留下什麼,證據已經被打亂,根本無從下手,這也是衙門為什麼一直找不到兇手是怎麼擄走男童的原因之一。可是這裡卻有深深的拖痕,我猜兇手和楊輝曾在這裡發生爭執,兇手制服楊輝之時,楊輝的褲腳勾住地上的樹枝,兇手猛地一拉扯,留下了這塊碎布,還有地上這深深的拖痕。」


  愛純:「有道理。」


  二人繼續向前行,走到樹林邊沿,發現下面有一窄小的懸崖,順著小路下去,來到斷崖上,這裡有一塊長長的木板,木板下有個支架,整個看起來像個蹺板。


  忘歌指著前面那座山,肯定地說:「這裡是陸小米被拋屍的地方,你看,那裡就是我們被陸小米屍體砸中的位置。」


  「方向感不錯啊,厲害。」


  忘歌傲嬌地笑笑,「我左玄督從來都不是浪得虛名的啊。」


  愛純:「他是怎麼拋屍的呢?如果是利用這個蹺板,要拋到那個地方,屍體的另一頭必須放置特別特別特別重的東西,就算有這麼重的東西存在,兇手也不一定能搬得動啊。難道兇手天生神力?」


  「下面有東西。」忘歌說。


  走到邊沿向下望,下面是一個不算陡峭的山坡,有許多矮樹,矮樹旁邊四處可見散落的石頭,其中一張麻繩編織已經破損的網格外顯眼。


  愛純:「我知道了!兇手先把一塊一塊的石頭搬運到這裡,再用堅固的網將它們套在一起,可是兇手還是要把這些石頭搬運到蹺板上啊……」


  愛純正思索著,忽而看見地上的陰影線,向上望去,上頭懸崖邊沿到與這裡的地面相接是從外到里呈傾斜狀,如果是正午,蹺板暴露陽光下的也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部分,所以……愛純笑道:「兇手是在上面把石頭捆綁成一團,再施計將石頭從崖上滾下來,砸中蹺板靠外這一頭,提早放在另一頭的屍體就因為石頭的強大壓力,飛了出去。」


  忘歌滿目含笑,深深凝著愛純:「真是可愛。」


  「什麼啊?」被他盯得有些尷尬,愛純以為自己臉上真的長出了什麼東西。


  忘歌:「雖然都有了解釋,可是我不懂,兇手這麼做的意義何在?他為什麼冒風險拋屍?像他這樣背負多條性命的兇手,為何不是低調地埋葬屍體,讓人不易發現呢?」


  愛純:「也許這也是他儀式里的一部分。」


  「儀式?」


  「就像每具屍體脖子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勒痕,每具屍體都不完整。」愛純嚴肅了一會兒,忽而笑道,「我看電影學來的。」


  「雖然聽著有些糊塗,但我隱約覺得你是對的。」


  愛純:「大多連環殺手都會有自己的儀式,也能被看做是作案規律,他們通過這些儀式追求心理上的滿足和快感,現實生活中又能成為人群中的一份子,不易受人排斥,也不易引人矚目,一方面說明兇手有頭腦,心理素質不差,另一方面兇手作案一年沒被發現,近一個月作案次數增加,不是過於自負就是受了刺激,使他開始妄想時,精神愈加紊亂,除非我們抓到他,不然受害者會越來越多,他根本不會罷手。」


  「嘖嘖,這還是我認識的小葵花嗎?居然有一天,我們的小葵花也會腦力勝過武力,哈哈哈哈……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先回去,明日再繼續吧。」


  愛純又被他盯得尷尬了,摸摸耳朵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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