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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殺人謠言(3)

  壽辰這日,除了璃王,張貴和尚荀也前後來到歸寧山莊。壽辰是由寧仁之子寧熙操辦,場面頗大,除了一些高官,許多門派也派出代表前來賀壽。歸寧山莊一時高人匯聚,好生熱鬧。


  莊主夫人是個能言會道、把方方面面都照顧的很周到的女人。晚宴上,她親自出馬招待客人,不管與誰攀談都像認識了很久的老友一樣熱情。雖然年過四十,但保養的極好,看上去風韻依舊。


  張貴以一身華貴的棗紅色錦袍出現在晚宴上,寧熙立馬上前喚了一聲:「舅舅!」


  張貴全身透露著軍人的威嚴和氣勢,他看著寧熙滿意地點頭。張欣讓寧熙去招呼其他客人,然後與張貴走到人群稀少的地方談話。


  愛純坐在席位上,無意間瞟見遠處的張欣和張貴,盛陽湊過來說道:「聽說振威將軍雖然是寧莊主的小舅子,但兩人關係並不是很好,前幾年的壽辰他都不曾出現,這次前來是為什麼呢老大?」


  愛純怔怔地搖頭。


  盛陽聳聳肩坐回去,這時,僕人端了一份香菇肉丸子上桌,他樂嘻嘻地笑道:「這可是嚴琴晴最喜歡吃的東西,她現在孤零零地呆在玄機門裡,回去我告訴她我們怎麼好吃好玩,還不把她氣死。哈哈哈……」


  「等你回去也要大半個月以後了。」愛純補一句。


  「是啊……唉。」盛陽有些黯然神傷地盯著肉丸子。


  原本尚荀的出現是極尷尬的,然而他又是以代表邢王的身份而來,即便沒有得到上賓的禮待,卻也沒有遭到任何人的排斥。


  尚荀靜靜地坐在一邊飲酒,一如在四海城白蘭山腳別院時一樣鎮定和神秘。


  寧仁以一貫姿態出席壽宴,作為壽宴的主角,比起張欣的熱情和八面玲瓏,寧仁就要低調淡然許多,沒有因為這是自己的壽宴而顯得更加喜悅。


  盛陽悄悄道:「老大,你說等會莊主和尚荀會不會打起來?」


  「不會。」


  「為什麼?」


  「莊主不會幹那麼衝動又失禮的事,何況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


  「那你說張家姐弟會不會為張謙報仇?」


  愛純默了默后道:「不會,他們看尚荀的眼神不像是恨。」


  「嗯?這都能看出來?那不是恨,是什麼?」


  愛純沉默著,沒回話。


  壽宴進行了不到一半已不見莊主身影,愛純抿了口茶瞟向另一個方向,果然尚荀也不在了。


  真的不會出事嗎?愛純心存疑慮,附在盛陽耳邊小聲交代了幾句,盛陽點點頭,起身悄然離席。


  寧簫看了眼盛陽的背影,蹙眉看向愛純,愛純接觸到他的目光,笑著舉起杯子敬了敬,寧簫冷著臉別開頭,尤恆看見這一幕,微微一怔,目光落在寧簫稍顯複雜的神情上。


  「你怎麼了?」


  寧簫喝下一口酒,搖頭。


  「從來沒見你喝這麼多酒。那件事等壽宴過後和師父說清楚,你不必如此煩惱。」


  「嗯。」


  「還是說,你有其他的心事?」


  寧簫眉頭緊蹙,搖頭。


  尤恆不再多問,默默喝下一杯酒。


  深夜盛陽回到屋內,愛純倒了杯水給他,說:「如何?」


  盛陽咕嚕幾口喝完水道:「老大你一定猜不到,原來張洛失蹤那天正好是寧莊主的生辰,尚荀約寧莊主出去竟然是為了和他說清當年的事,原來尚荀和張洛有私情根本是胡扯,都是一場誤會。」


  「聽你的語氣,你是很相信尚荀的話?」


  盛陽遲疑片刻,說:「老大你分析一下,如果當事人一個死了,一個被冤枉了幾十年,被冤枉的殺人犯已經獲得無罪的機會,他還有沒有理由專門編個謊話呢?」


  「有。」


  「啊?!」聽愛純那麼說,盛陽原本篤定的觀念被立即推翻,內心不免有些受打擊,沮喪地說,「老大你倒是說說理由啊。」


  「如果尚荀覺得張洛的失蹤是莊主間接造成,他若是有心報仇,說個謊讓莊主認為當年是自己完全誤會了張洛,莊主將一輩子活在自責和愧疚中,精神上的摧殘可比*上來的更加痛徹心扉。」


  愛純說著,盛陽認同地點了點頭,但立馬轉而搖頭道:「可是寧仁現在有妻有子,生活美滿,他對張洛還會有愧疚嗎?」


  「不管他現在對張洛有沒有舊情,若是知道自己間接害了曾經與自己相愛的女人,多少愧疚還是會有的。何況,今晚你有沒有注意到,莊主他並不是很高興,反倒是張欣母子更像壽宴的主角。」


  「這麼說,會不會是每到生辰,都會讓莊主想起張洛的事,所以才讓他心情低沉?」


  愛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盛陽突然想起什麼,驀地起身道:「哎呀!老大,我先出去了!」


  「去做什麼?」


  「喂馬啊,不是說好壽辰一過就要出發嗎,我走咯!」


  目送盛陽離開,愛純微微嘆口氣,就要離開了呢,可是藏匿在歸寧山莊參與間接害死大白的勢力她還沒有找出來。


  愛純換上便於夜行的衣服,吹熄燈火,出門。


  結束壽宴的深夜山莊顯得格外寧靜,愛純謹慎地走著,突然看見遠方山腳有一人影,從他的穿著和髮型愛純很快認出那人是寧熙無疑。


  在寧熙身前有一背對而立的黑衣人,當愛純試著靠近之時,眼前卻又不見那二人,她詫異地環顧四周,一隻冰涼有力的手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原來是左玄督大人啊。」寧熙含笑道。


  愛純第一反應是裝夢遊,可是轉念又想反正她確實只是路過,也什麼都沒來得及聽見,裝夢遊反倒會弄巧成拙。


  她笑著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是你啊?那個,我問一下,璃王是不是住在那邊?」


  寧熙微微挑眉,幽深的眸子閃過一絲狐疑,道:「左玄督這麼晚不睡,找璃王做什麼呢?」


  「誰說晚了?你看這天也都快亮了!我和璃王有些私人恩怨,弄得我睡不著,在離開山莊之前我必須把它處理了。哎呀,女孩子家的事你就別知道那麼多了!快告訴我璃王住哪?」


  寧熙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角,然後指向前面那條路說:「前面左拐的別院,有弟子守衛,可別硬闖啊。」


  「謝了!」愛純與他別過後頭也不回地往前跑去。


  剛才與寧熙在一起的黑衣人武功極高,只是眨眼瞬間的功夫便能在她眼前驟然消失,有此等武功的人必然不會是山莊內的弟子。若是張貴,與寧熙見面也大可不必那般裝束,黑衣人是誰呢?和寧熙是什麼關係?

  愛純思索著竟然就走到璃王住的別院門口,她對著裡面翻了個白眼,轉身沒走出幾步,背後忽而傳來一陣陰涼的風,她猛地回頭,只見一隻手伸至她面前,寬大的手掌完全遮住了她的視線。


  愛純出掌還擊,與他過了幾招后見清對方模樣,雙目不禁一瞪。雲璃趁她遲疑的片刻抓住她的胳膊將她帶到屋裡去。


  屋裡沒有點燈,一片灰暗,愛純靠在關上的門背後,知道面前之人是雲璃氣便不打一處來,抬起膝蓋就要踢到要害。


  雲璃抓住她的膝蓋順勢向上抬至他的腰側,姿勢很是曖昧,愛純瞪了瞪眼睛,吼出聲,一隻手掌驀地蓋住她的嘴巴,與此同時,溫熱的氣息逐漸靠近。


  「既然你這女人三番四次主動送上門來,本王只好領情了。」


  「唔唔唔!」


  眼前這雙如浩瀚星空般深邃通明的眼睛再盯了她一眼之後緩緩移向她左側背後,半晌,雲璃鬆開手,走到不遠處將燈點著,再回頭望去時,對上一雙憤怒的小鹿眼。


  雲璃若有似無地笑笑,眼睛瞥了瞥窗戶道:「你倒是挺有本事,在這裡竟也有如此武功高強之人跟蹤你。」


  愛純微微詫異,說道:「你說有人跟蹤我,剛才?」


  雲璃在她身上打量一番,隨即譏誚地笑了笑:「以你的水平可能發現不了,感謝本王吧,如果剛才那人有意對付你,你可不是他的對手。」


  「感謝你?」愛純磨著牙,「大白骨灰的事還沒跟你算完呢!」


  「上次已經解釋過了,是你自己不說清楚,本王怎麼知道那是骨灰。」


  那次她哪有時間說清楚!此人真是個瘟神!愛純對著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然後轉身開門而出。


  隔壁院落里住的正是振威將軍張貴,愛純回去路上瞟了眼裡面的屋子,那扇敞開的窗戶被風吹得吱呀作響。


  清晨,包括玄機門在內的所有準備離開的賓客都被張貴手下副將王袁派人攔下。後來寧簫探來消息才知道,振威將軍失蹤了,並且很可能身處危難。


  此類事件一般都由玄機門負責,而且左右玄督都在此地,失蹤之人又是將軍,玄機門更不可能放任不管,可是他們發現張貴失蹤的第一時間並未派人通知玄機門的人,不免讓玄機門那幾人有些惱怒之餘更推敲起其中是否有蹊蹺。


  不出愛純所料的是,王袁果真將第一嫌疑鎖定在尚荀身上,而且不顧尚荀身份,先是禁錮了尚荀身邊的隨從,然後將他強制壓下,關了起來。


  王袁的手下幾乎將山莊封鎖得密不透風,連一隻鳥都不放過。


  而另一邊,以各種借口和理由不讓玄機門的人參與到此事之中,還派人在現場日夜把守,盛陽幾次想闖進去一探究竟都以失敗告終。


  屋內,盛陽抓狂地說道:「放我們離開,不準!讓我們幫忙查清真相,不給!張貴是不是都養了一群豬腦袋的傢伙?」


  寧簫瞥他一眼說:「你每次都被他們發現,他們要是豬腦袋那你是什麼?」


  盛陽磨牙霍霍。


  嚴生雙手合十放在鼻子兩邊,神情凝重道:「現在不是探討豬腦袋的時候,應該想想,到底是留下來查案還是馬上離開繼續趕路?」


  盛陽:「右玄督大人你腦子沒壞吧?現在哪還是我們能做決定的?能離開不早離開了么?」


  嚴生瞅他一眼,無語地扯了扯嘴皮。


  愛純無奈又有些好笑地搖搖頭,說:「盛陽你自己沒搞明白,嚴生大人的意思是如果我們想走,王袁那些手下困不住我們,當時不走,是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現在知道發生何事,王袁卻不想我們插/手,一邊是職責一邊是任務,我們現在必須選一個。」


  「張將軍在山莊失蹤,可能會牽連師父。」葉芳說著看向葉簫。


  葉簫放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肅然道:「師父與張將軍的關係不佳,這次張將軍來賀壽就發生這樣的事,必然會出現有心人將矛頭對準師父,我絕不能讓師父獨自承受!」


  語罷葉簫又起身抱拳頷首道:「兩位大人若是認為任務緊迫,可否先行出發,等到山莊此事一過我與師妹再與兩位大人回合,還請大人准許!」


  嚴生:「這個……」


  愛純:「不準!」


  四人全部刷刷看過來,寧簫眸色瞬間冷卻下去,愛純緊接著又道:「我並不認為任務緊迫,而且我也不覺得有什麼東西比人命更重要,當務之急是要找出張將軍,人活著當然是最好的,如果是最壞的設想,那我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此話一出其餘四人都不同程度鬆了口氣。


  「老大,那我們要從哪裡著手?」


  愛純想了想道:「不知你們有沒有發現王袁封鎖山莊好像並不是他們交代的那麼簡單?他們說要抓尚荀的同黨,卻也沒交代能夠證明尚荀是疑犯的證據,所以我有個猜測,他們之所以封鎖山莊是怕有人出去向邢王報信。」


  嚴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寧簫:「你這麼說,是覺得王袁有意針對尚荀,還不讓任何人有機會救他?可是這跟將軍的失蹤又有何關聯?」


  在所有人陷入沉思之時盛陽突然道:「你們說會不會是……」


  「遲疑什麼?有話你就說啊。」寧簫道。


  「當年尚荀殺了張將軍的弟弟張謙,會不會是張將軍想殺了尚荀報仇,可是尚荀武力更勝一籌,反倒把他殺了。」


  葉芳:「似乎有幾分可能。」


  寧簫:「按你那麼說,尚荀確實殺了張將軍,王袁做那麼多事豈不顯得徒勞?」


  盛陽眨巴兩下嘴,道:「那會不會是張洛的鬼魂索命呢?當初就是張將軍帶人發現了尚荀和張洛私會,還有張謙的屍體,昨晚正好是張洛的忌日……」


  愛純陰森森地瞥過去:「誰告訴你張洛一定死了?」


  「雖然大家嘴上都說失蹤,可是人都失蹤這麼多年了,如果活著不可能沒人發現吧?有些現實還是要接受的。」


  嚴生:「就算死了,鬼魂一說也是瞎扯。」


  盛陽:「有些事邪乎的很,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寧簫:「你是堅信鬼魂索命了?」


  盛陽:「嘖,張將軍到現在都沒找到,所以難說。」


  愛純:「知道鬼怪最喜歡呆在什麼人身邊嗎?」


  「老大,是什麼?」


  「相信他們存在的人,為什麼呢?因為他們惺惺相惜。」


  盛陽沉思了片刻,再抬眼環顧時,空蕩蕩的屋子裡就只剩下他一個人,頓時覺得屋子裡陰風陣陣,鬼影閃爍,好生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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