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
第四十四章、掙扎
門鈴響了。
昆恬下意識地推開鹿恩溥，走到玄關處的牆邊，看著牆上視訊通話器的屏幕上，出現了駝色大衣的影子。
她已經給保安說過了，不要再給趙奕錦開門。所以……他來按門鈴了。
「是你前男友？」鹿恩溥跟著走到她身旁，低下頭盯著牆上那畫面。
昆恬隨手關上了屏幕，並沒有給他開鎖。
不一會兒，門鈴又呱噪地響起，「叮鈴鈴鈴鈴……」。吵得昆恬心煩意亂。
她接起通話，看到趙奕錦特意壓低身子，將臉對著攝像頭，帶著一臉的急切，問她：「恬恬，給我開門好嗎。」
昆恬望著屏幕上他的臉，冷冷地回復：「你來幹什麼。」
「我來找你，道歉，請求你的原諒。」趙奕錦皺著眉，表情凝重，如喪家犬一般的頹廢和沮喪。
「不必了。」昆恬說著就掛斷了通話。
趙奕錦不死心地繼續狂按門鈴，終於再次等到昆恬將通話接通。
「恬恬，我看到鹿醫生的車停在你家樓下……他在上面嗎。」趙奕錦目光黯淡地問。
「對，他在。」昆恬毫不避諱地回答著他的問題，沒有給他留有一絲情面。
管你怎麼想我？我已經不在乎了，就像你曾經對著我講出那麼多傷人的話的時候，你也沒有在乎過我的感受一樣。
「……」
趙奕錦兩手支撐在雙膝上，保證恬恬能看見自己的臉。
他半天也沒有講話，臉上的表情格外地痛苦。
半晌，他像是回過了神，訥訥地問了她一句：「你是在報復我嗎。今晚，他要留在你家裡嗎……」
昆恬聽他默默地說完這一句，就見他突然直起身子，畫面又回到了他的胸膛，接著，通話器里傳出「砰」的一聲。
趙奕錦心裡痛得不能呼吸，站起了身，一拳打在牆壁上，右手幾根手指的關節處全部破裂，染上斑斑血跡。
她看到他穿著灰色圓領衫的胸膛在劇烈地起伏、抖動。
他一定氣瘋了吧。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她心裡痛苦和快感並存。
一方面，她也心疼他，終究還是她愛過的人。
另一方面，她真的由心底里生出了一種報復的快感。
「趙奕錦，你回去吧，我跟誰過夜，跟你沒有關係。」昆恬輕輕扯了扯嘴角，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就再次掛斷了通話。
這一次，趙奕錦沒再按響門鈴。
昆恬如釋重負般，轉過身，走回沙發上，坐了下來。
「大姐，他走了嗎？用不用我下樓去，和他談談。」鹿恩溥站在門口問。
「不要理他。不用管他。」昆恬面無表情地說。
「大姐，別再為他而難過了，他不配。」鹿恩溥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溫柔地望著她。
對視著鹿恩溥熾熱的眼神，這一刻，昆恬站起了身，一把抱住了他，將自己的頭深深埋在他懷裡。
鹿恩溥有點被嚇到了，兩隻手臂不知道放在哪裡好，他勁窄的腰肢被昆恬緊緊箍著，心狂跳不止，過了半晌，才回過神，紅著臉，收回手臂，也同樣回抱住她，緊緊的。
大姐的身體好柔軟，頭髮香香的，她無助地抱著自己，像是個孩子。
鹿恩溥在心底里更加確定了，他愛她。
可是，他不知道，她愛他嗎？
他用手輕輕摩挲著昆恬的長發，輕聲問她：「大姐，你喜歡我嗎。」
昆恬頓了頓，回問他：「網上關於我的負面緋聞那麼多……你真的就一點也不相信嗎？」
「一點也不相信。你不可能是那種人。一種看人的直覺也好，相處也罷，我只相信你，大姐。」
昆恬在心裏面感動，同時也在內心裡掙扎，不行，鹿恩溥那麼乖，那麼好，她不能傷害他，她不能在給不了他任何承諾的時候，明知道他喜歡自己，還給他希望。
她輕輕推開了他，不敢看著他，只是低著頭輕聲呢喃：「對不起，小鹿。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可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為什麼？你心裡還是放不下他，是么。」鹿恩溥有點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幾縷亞麻色的短髮都被他撥弄亂了。
「不，我已經放下他了。可是，你比我小太多了，我今年二十六，比你大了整整五歲。就像你一直叫我大姐一樣，我也只是把你當成我的弟弟而已。」
昆恬靜默地轉身，走到落地窗前，撥開白色的薄紗窗帘，輕輕向下眺望，她看到趙奕錦的車停在樓下。
他還沒走。
鹿恩溥追了過去，忍不住還是從背後抱住了她，昆恬的身子不由地一震。
「大姐……不。昆恬。」鹿恩溥在她耳畔輕聲道，「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姐弟戀什麼的，遍地都是。我相信這不是你拒絕我的理由。」
他扳過她的身體，將她按在背後的玻璃上。兩隻手臂就牢牢地將她圈在自己的身體和落地窗之間。
「小鹿……」昆恬心裡慌亂極了。
「不要拒絕我，好不好，給我一個機會。昆恬，我愛你，我想留在你身邊，好好照顧你。」
鹿恩溥的眼神執著而又堅定，堅定到昆恬甚至都忘了該怎麼拒絕他，只有安靜地不再說話。
「你不用急著答應我，我也不想把你逼得那麼緊。今晚，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愛你，就這麼簡單。我會陪著你的，就算你現在不喜歡我，也不要緊，我相信自己，一定會慢慢打動你的。」
鹿恩溥笑了笑，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結束了這場壁咚。
他轉身走到浴室里，嘴裡還說著：「我給你放一缸水，你待會兒好好泡個澡，去去寒氣，也解解乏。」
昆恬紅著臉轉過身，下意識地朝樓下望去，她居然在趙奕錦的跑車邊上，看到他靠在車上，抬著頭，正朝她窗戶的方向凝望。
剛剛那一切……他全看到了吧……
昆恬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咯噔」一下，突然開始覺得難過。
她和趙奕錦……怎麼會走到今天。
「恬恬，水放好了。」鹿恩溥回到客廳，牽起她的手，帶她去浴室。
興許是打算模糊二人之間年紀上的差異，他沒有再喊她大姐了。
「我幫你點了幾滴薰衣草精油在裡面，可以幫你放鬆舒緩緊繃的神經。你慢慢泡吧，我在客廳等你，有事喊我。」
鹿恩溥雖然年紀比她小，但是還是很沉穩很會照顧人的，說話也有條有理。他出去，為她帶上門。
昆恬脫了衣服，躺在滿是熱水的浴缸里，疲憊不堪的身體在這一刻，終於放鬆了下來。
可是，觸景生情，她居然莫名其妙就想起之前和趙奕錦，在浴室里情情愛愛的一幕幕……
她被腦海里那些揮之不去的香艷鏡頭，羞紅了臉，拚命甩了甩頭，試圖將趙奕錦的影像從腦海里剔除。
可最終，還是徒勞無功。
他帶給她的記憶太過深刻，她根本忘不掉他。
她靜靜地坐在浴缸里，不由自主地開始想：
這麼寒冷的冬夜，他穿得那麼少，待在外面會冷吧……
他剛才一定看見自己被鹿恩溥壓在窗子上了吧……
他一定是徹徹底底地誤會她了吧……
她一想到他，心裡又急又氣，從浴缸里走出來，裹著浴巾擦凈了自己的身體，穿上棉絨家居服。
出了浴室，看到鹿恩溥站在窗邊。
昆恬走了過去，順著鹿恩溥的視線往下看，看到趙奕錦還在那裡。
「我去睡了。」昆恬輕輕地說了聲。
「恬恬，我在這裡陪著你，親自看你睡了我才放心。晚上，我就在你沙發上將就一夜吧。」鹿恩溥摸摸她的頭。
「好。」
她回到卧室，躺在自己柔軟的大床上，鹿恩溥幫她將鵝絨棉被蓋好，輕輕對她說了一聲：「晚安。」，就關上燈，帶上門，出去了。
趙奕錦來了，帶著滿眼的血絲，滿臉的疲憊，滿身的滄桑。
他輕輕捧著昆恬的臉，流著眼淚對她說：
「恬恬，我真的錯了，也許你永遠也不會原諒我了，但是，我只想讓你知道。
我愛你，從我見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愛上你了，一直到今天，從來沒有變過。
我那些話一說出口，我就知道深深刺痛你了。我真的很後悔，其實你在我心裡，始終都是最單純、最美好的。那些話根本不是我的本意。
一切錯誤都是因我而起……也許只有我真的消失了，你才會回歸到原本平靜的生活里去。
恬恬，我愛你，我不求你答應我，再和我在一起了……
我只希望，你能原諒我，然後，在今後，沒有我的每一天里，都過得開心、幸福……
記得，我愛你。」
話罷，趙奕錦在她額頭上輕吻了下，就轉過身，靜默地走遠。
昆恬愣在原地，怔怔地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裡一瞬間空落落的。
「趙奕錦，你去哪兒？！」
她看著他越走越遠，前方一片漆黑，周遭的世界整個都模糊了，他的背影陷入一片虛無里。
「我不會再打擾你的生活了，恬恬，再見。」
趙奕錦回給她一個慘淡的微笑，跟著，整個人就消失在一片黑暗當中……
「趙奕錦……趙奕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