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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發.0073

  晉發.0073大施后恩雙管齊下,大刀闊斧了結異心

  晨光正好,皇后才起身,坐在銅鏡前梳妝。元春取了玉梳,站於皇後身后,一面梳理長發,一面笑道:「娘娘這一頭烏髮真叫人欣羨,闔宮裡再尋不出一個更黑亮的。梳起來又乖順,便是欝金油也不必許多,就能梳出極好的髻來。」


  皇后對著銅鏡左右望了望,淡笑一聲:「歲月不饒人,到底不如當日光鮮。」


  話音才落,霽雪自外頭進來。元春後退一步,將手中玉梳奉與霽雪。「姐姐可算是來了。」


  皇后道:「往哪裡去了,一大清早就不見你。」


  霽雪接過玉梳,順勢為皇后梳理長發:「方才林家太太命人遞牌子進來,想求太醫走一趟。原是要娘娘下令的,我因見娘娘睡得正好,便不曾叨擾。叫人傳王太醫往林府去走一趟,才了結了這事,故回來遲了。還請娘娘恕我才是。」


  一面說一面笑著挽了一個飛仙髻。


  「林家太太?」皇后往後遞了一支步搖,身上有誥命能往宮裡遞牌子的不多,姓林的更是只有那一位。想必正是近來最得皇上看中的林家。「林大人府上誰身子不好?」


  霽雪道:「聽那人說是林府大姑娘前兒夜裡吹了風,昨兒早間起來便有些咳嗽,今日更是重了。聽聞那位大姑娘身子原就羸弱,素日養在深閨。」


  皇后頷首,又轉頭望向站於一旁默不作聲的元春,啟唇笑說:「說起來還與元春有親,那位大姑娘算是你表妹?」


  「回娘娘的話,林太太正是奴婢姑母。」


  「你是我身旁的人,既是你姑母,少不得要給她一份臉面。」她吩咐元春道:「你去把五皇子請來,說我要見他。」


  「是。」


  元春自去了,她又交代霽雪:「開庫房挑兩支老山參送去,再另擇些東西一併送去。」


  霽雪才應了,她卻又道:「你略懂醫理,待送了東西,卻也不必回來,就在林姑娘那裡伺候著。好歹是林家的姑娘,若總是弱弱的,又怎麼好呢?」


  如此,果然將霽雪賜下,另又提了一個換做容霜的宮婢上來。


  五皇子原在宮中,只等著給皇上請安。元春去請,不多時便至坤儀宮。他年方二七,生得儀容不俗,今穿了一件杏色直裾,自外頭進來,更顯面如冠玉,十分出眾。


  他待上前見禮,偏皇后不等他開口便叫起來,笑道:「我兒,不過昨兒不見你,今見了卻更風度翩翩了些。」


  因叫他坐了,伸手去摩挲他的手,緩緩道:「這樣冷的天,怎麼穿得這樣單。」又叫容霜取她才得的斗篷來,卻是紅得鮮艷,上頭還綉一樹白梅,十分耀眼,萬分精緻。


  皇后道:「我年歲漸長,也不愛這些鮮亮顏色,便予了你罷。」


  「多謝母后。」五皇子雖不愛紅,卻顧著皇后一片拳拳愛意,故含笑應了。


  皇后將林府之事說了,又似陡然思及,笑問身側元春:「我若未記岔,你除了有個表妹,還有個表弟,今歲也十四了?」


  元春上前屈膝,回話道:「回娘娘,正是如此。」


  如今林府花團錦簇,平日在宮裡問她林府中事的人數之不盡,如今回話已然十分純|熟。


  皇后因道:「正巧我這裡新得了一方好墨,聽聞林家長子是個愛讀書的,便一併帶去給他罷。」轉頭又與五皇子道:「趕巧你在這裡,便帶著東西往林府走一趟。多與愛讀書的人說說話,別再整日胡天黑地。」


  又交代幾聲,這才放五皇子去了。


  這廂按下不提,再說林府。


  今早起身,林黛玉咳疾更甚。賈敏命人煎藥餵了,才過了一刻,便又盡數嘔出。賈敏頓時心急如焚,與林玦商議之下,便取了牌子,命人往宮裡去請太醫。


  林玦將黛玉半抱在懷中,寬慰賈敏道:「娘還請放寬心,妹妹身子時好時壞,權作尋常。如今病了,也不過是小風寒,很不必娘如此擔憂。到底有著身子,最是憂心不得的時候。」


  說著,便叫秦媽媽扶賈敏坐下,另又命人去小廚房,取了賈敏今日要吃的燉品來。


  林黛玉|面上潮|紅,雙眼微眯,卻是嬌怯到了極致,更令人疼惜到了極致。


  林玦雖口中勸賈敏不必憂心,心中卻也焦灼。病著到底不是好事,身子更弱是一層,叫人煎熬難受又是一層。平日里他恨不能將黛玉捧在手心,今卻只能看她這樣受苦,難免心疼。


  「哥哥……」黛玉喚道,「略好了些,放我躺著罷,倒想睡一刻。」她因見林玦眉眼緊蹙,故有此一說,好叫他寬心。


  她是好是壞林玦豈能不知,卻未有強忍著,擠出個笑來,緩緩將她安置在床|上:「好,你睡一刻罷,哥哥在這裡守著你。」


  正當此時,林黛玉|乳|母端了葯進來,道:「大姑娘的葯來了。」


  林玦道:「才吃了葯,這是哪裡來的?」


  乳|母回:「才見姑娘將葯吐了,便又命人重煎了,這是新煎的一劑。」


  「昨兒就吃藥了,也不見好,可見不是好方子。」林玦起身,隨意將那碗葯傾在盂中,冷淡道:「既是無用,又吃它做什麼?」


  乳|母勸道:「吃進去好歹有些用處。」


  林玦本就厭她,從前留著她不過看她待黛玉盡心,又有一份奶大黛玉的情誼。前兒叫黛玉受風,便更厭她一分。今見她絮絮地說這些話,更定下心要攆了她。


  林玦已然盛怒,賈敏豈能不知。她忙命乳|母住口,道:「黛玉安置了,你們都出去,別留在這裡,再擾了她。」


  偏那乳|母竟是個沒有顏色的,仍不肯走,「太太這是哪裡的話,姑娘是我一手奶大的,如今她病了,我就在這裡照料她,哪裡說得上擾?另又說了,自小帶她到這樣大,她什麼時候離得了我?」


  林玦眉目冰冷,朝秦媽媽道:「嬤嬤,領她下去,我有話要說。」


  黛玉年歲尚小,又病著,他不肯叫她知道這些事。賈敏知道他要了結此人,當下起身,與他一併出去。


  那乳|母此時方知不好,賈敏倒也罷了,林玦卻最是說一不二。看著脾性好,最是心冷決絕的。


  見二人在炕上坐了,忙要跪下,便被秦媽媽一手攙住。


  林玦也不看她,只心煩意亂地撥|弄著小几子上一角,淡道:「你到底是奶了黛玉,再是如何,也不必跪我。」


  才要鬆一口氣,又聽他緩緩道來:「雖不必跪我,卻也不必你再伺候。我這裡不留有二心的人。」


  乳|母面色發僵,身形略顫,口中強笑道:「大|爺這是哪裡的話,我滿心滿眼都是大姑娘,哪裡來的二心?」


  「哪裡來的你知我知,也不必都說出來。」溫柔捧茶來,他接過吃了兩口,才接著發落。「你是哪一家哪一房的我都知道,原留著你,不過是看你尚且本分,又未危及黛玉。如今看來,卻留不得你了。」


  這乳|母一貫與紫鵑走得近,他原只當著是賈母的人,並未十分仔細。今來了這一遭,再細細想來,卻像是那一房的手筆。


  稚子無辜,她雖心底有恨,也不當將手段用到黛玉身上來。林玦奈何不了她,卻能發落了乳|母。


  乳|母大喊冤枉,直說在林府伺候了這些年,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樣容易給她定了罪,卻不能依。見賈敏在炕上坐著不作聲,只當她耳根是軟的,上前哭道:「太太好歹說句話,大|爺這樣沒憑沒據的,果然是要逼死我?自小我待大姑娘,沒有哪裡敢不盡心。如今病這樣一遭,就要攆我出去,又是什麼說話?」


  哭喊聲越發大了,賈敏輕咳一聲,與秦媽媽道:「將她嘴堵上,再叫黛玉聽著。」


  秦媽媽果然上前捂嘴,那乳|母力道竟足得很,扭著身子要躲,梗著脖子喊冤枉。林玦抬手將茶盞往前一潑,微燙的茶水潑了乳|母一臉。


  他素來不愛動手,陡然發作,卻叫人避之不及。


  「我本想靜靜了結此事,不肯多做糾纏,你卻不肯依。既如此,便命人壓了送官,好叫你吐吐乾淨肚子里的真心話。」


  「送官」二字恍如閃電,劈頭蓋臉砸過來,聽得她渾身一顫。張了張嘴想說些話,終究沒能說出口,又盡數咽了回去。


  林玦見她再不做聲,只一味哭,當下道:「帶下去,賞她幾輛散碎銀子攆出去。」


  「是。」秦媽媽並琉璃兩個應了,往外叫了小廝進來。


  林玦尚存|著一念善意,秦媽媽卻不肯饒她。與琉璃兩個把她推搡到小廝堆里,朝她啐了一口:「下作的東西,偏幫著外人來糟蹋我們大姑娘。大|爺還為你留臉面,我卻連半分裡子都不願給你。」


  當下命小廝壓著乳|母往外,命人開了側門,立刻叫牙婆來,當即把她發賣了出去。此間事了,將銀子收了,與琉璃一道往裡。


  秦媽媽因道:「再看不出來,原是一個黑心爛肚腸的。」


  琉璃也道:「眾人只說她不當心的緣故,哪裡想得到是刻意。」


  才要往裡走,便見外頭小廝進來,見了二人急道:「嬤嬤留步,姐姐留步!宮裡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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