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0152

  二十四小時后顯示正式內容  琳琅喜形於色, 又屈了一膝:「奴婢來報喜。我們太太大喜, 老太太也大喜。」


  「大喜?」賈母坐直了身子,「什麼喜事?」目光灼灼,雖口中發問,神色卻像是已猜到的模樣。


  眾人也皆朝琳琅望去,琳琅因抿了唇笑:「咱們太太才請了大夫, 林府想來是要添丁了。」


  黛玉寶玉者皆似懂非懂, 賈母卻瞬時大喜。連聲道:「好、好、好!我素來就知道, 我敏兒是個有福氣的。」一面說, 一面要起身, 竟是要親自去看賈敏。


  「老太太且慢。」琳琅忙同鴛鴦一左一右將她扶住, 「我們太太就知道老太太心急, 又一貫那樣愛她, 知道了定是要立時去看的。太太吩咐了奴婢, 說是她身為女兒,時時刻刻要您擔憂已經算她不孝, 就這等事還要您上門看她,她就難以自容了。還是等她身子穩了,再來給老太太請安。」


  此話句句在理。若從前她仍舊是府中姑娘也就罷了,母親看她也能說得過去。如今她已出閣, 舉家住在賈府, 已惹非議。現懷了身子,又要引得賈母去看,這又算個什麼?叫兩位嫂子怎麼看她?


  賈敏思慮頗多, 賈母卻再不肯聽。只不悅道:「這又是什麼話?什麼孝不孝,只她好,於我就是孝!她是我的女兒,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便是去瞧一瞧又如何?我今兒定是要去瞧她的。」又朝寶玉諸人道:「你們倒也不必去了。」


  一時間留了寶玉黛玉等人自玩耍,徑直往屋外走去,後頭熙熙攘攘跟了一長串。賈母又問琳琅:「只我這裡知道?各院都傳過信了?」


  「太太只叫傳信給老太太,說是旁的且再等一等。一來免叫旁人說太太猖狂,二來還未及三月,大張旗鼓只怕折損胎兒福氣。」


  賈敏想得周到,賈母倒也不曾再說什麼。


  王夫人才吃罷早膳,命金釧兒拿了佛經與她。數著佛珠才翻了兩頁,玉釧兒自外頭進來,隨口說:「方才聽外頭說老太太出屋子往姑太太那裡去了,好大的陣仗,也不知是為了什麼。」


  聞言,王夫人手下動作稍停。賈敏是她一塊心病,無異於眼中釘肉中刺。原以為她嫁了林家外調,再沒回來的日子。誰料她竟然還能回來,不僅回來,還帶著一個林黛玉!引得寶玉成日只知道圍著她轉,旁的再不放在眼裡!

  只是到底老天長眼,她那個女兒體弱多病,隔幾日就要纏|綿病榻。想到此處,王夫人又續上手中動作,漫不經心翻了一頁經書:「只怕林姑娘又有哪裡不好,老太太再坐不住,這才去瞧了。」


  愛屋及烏,賈母從前多愛賈敏,如今就有多疼賈敏的女兒。只是那又如何呢?


  王夫人閉了閉眼,雙手合一,口中念:「阿彌陀佛,黛玉那丫頭體弱多病,如此病症,倒叫人看了怪心疼的。」心中想的卻是,便是再愛再疼,也是林家的姑娘,絕不會成為賈家的奶奶。


  正當此時,聽外頭周瑞家的問:「太太吃過早膳了,現下可還空著?」


  彩霞撩起隔簾道:「來得倒巧,太太正在禮佛。太太,周媽媽來了。」


  王夫人微笑道:「什麼事?」


  周瑞家的因附耳與她,將方才打聽到的事都說了。


  王夫人聽了面上仍是笑,只意有所指道:「咱們姑太太是個有福氣的人。」又說:「備一份厚禮送過去,就說我身為她二嫂,原是要親自去看她的。只是近來頭風發作,唯恐撞了她的喜氣。待我身子好了,再去瞧她。」


  周瑞家的得了命就去了,王夫人又翻過一頁經書,上頭寫著叫人靜心向佛的句子,她卻半個字沒能看進去。末了倏然將書合上:「收起來罷!」


  說罷,起身走到窗邊,想了一時。喚金釧兒:「你去問問璉二|奶奶現下有事沒有,若沒有,叫她往我這裡來一趟。」


  賈敏得了身子,最歡喜的自然是林海林黛玉並林玦等人,其中又以林玦為甚。


  他隱約知道,先時賈敏同林海都是早逝的命。先前弟弟去了,賈敏傷心得那樣。若非時時刻刻叫她念著自己和黛玉,只怕早已經同書里一樣,早早去了。如今這一胎來得巧,好歹能叫她再堅定下活著的心,萬勿抑鬱成疾。


  林玦歡喜,合睿王卻十分煩悶。


  林家有了喜事,林玦身為嫡長子,自然要回去孝敬父母,他再沒扣著人不放的理。


  合睿王走進辟證軒,林玦正命人收拾回府的物件。見他進來,眾人皆停住手腳,不知如何是好。


  他揮了揮手讓有嬗等人都出去,再抬頭卻見林玦站在柱子邊上望著他,神色並不真切,竟顯得有些遙不可及。


  他一步步上前,林玦見了他就往後退,一直退得自己靠到柱子上,退無可退,這才仰起頭回視他的目光:「多謝近些時日王爺款待……」


  話未說盡,便見合睿王勾起唇角,似笑非笑模樣:「能離開我這裡,你很高興?」


  林玦不語,他徑直伸手,扣住他下顎:「怎麼不言語?默不作聲我就能放了你?」


  「王爺自重。」


  答非所問。合睿王不以為忤,反倒揚笑:「離了總是要回來的,這樣急切做什麼?」他離得林玦很近,林玦身上的氣息不經意傳過來。他不覺往前湊一些,再往前湊一些。再一低頭,唇|瓣正抵在他耳邊。「你近些時候總躲著我,是不是覺著,我會強迫你?」


  他說話時唇|瓣在林玦耳上時有觸碰,林玦只覺那裡有種異樣的熱度蔓開,竟叫他不由自主發抖。「你……你別……」


  「你別怕……」他卻又收了那股強勁,又低聲地哄他:「我不會強迫你,我這樣地待你,你瞧不出來嗎?我這樣歡喜於你,為的不是叫你煎熬,你為什麼不肯看一看?」


  皇長子是個超脫的人。若非生在皇族,大抵他一雙眼也不至如此廢了,也興許他能過更自在一些的日子。


  權勢是一杯美酒,世上半數人都想著能喝下去。皇長子不愛這個。


  他不好權勢,也不好女色。眼雖盲,卻極善音律,也愛讀書。愛的也不是四書五經,而是詩詞歌賦。


  如今皇上已呈頹勢,各個皇子之間暗潮湧動。便是偏安一隅如皇長子,也受其害。前些日子伺候的宮侍沒留神,夜間開了半扇窗子,第二日皇長子就病了。


  他身子向來有些羸弱,大病小病不斷,總是吃藥。尋常的風寒,在他身上卻來勢洶洶,養了十幾日才養回來。


  鍾杏瞧不過眼,往太后那裡求了情,這才能得合睿王將皇長子接出來,如今正在顯時軒住著。


  合睿王難得肯對一個人仔細說話,將皇族爭鬥之事截去,只對林玦說了皇長子生病一事,言辭十分懇切。


  林玦聽了,一時默默無言。宮中的事處處都有原由,皇長子再不濟也是聖上長子。堂堂皇子竟然叫宮婢磋磨得傷寒,若無人在後操控,怎麼也說不通。


  這些事雖是皇家辛秘,要猜出來卻也不難。只看你猜了,有沒有這個膽子能說出口。


  林玦思索一刻,四兩撥千斤道:「王爺厚愛。」這時候能想著他,不是厚愛又是什麼?

  聽他時時刻刻喚著王爺,十分守禮的模樣。合睿王不知怎麼,竟然覺得心內有些不虞。這世上恭敬對他,尊他王爺的人數之不盡,不必多林玦一個。


  他起身緩步走到林玦面前,林玦忙跟著站起身來。林玦年歲未滿,比合睿王略矮一些,只到他肩處。他膚色生得白,低頭望去,只覺面頰一片細膩白|皙,又泛潤澤之光,確如美玉一方,還帶著輕微之溫,瞧來柔軟十分,真叫人忍不住想動手碰一碰。


  合睿王從不愛委屈自己,林玦也不是女子,沒什麼大防,想碰當下就碰了:「你……」一觸之下更覺觸手生溫,柔和非常。只一瞬間,還未及細辨,林玦就已然後退一步,仰頭望他,眼中頗有幾分驚慌。


  自他見了林玦,林玦就總是十分端莊肅穆,一派恭敬。如今多了幾分驚慌失措,反倒生出幾分別樣的顏色來。他見了,也覺很有興味。


  「王……王爺……」林玦望著他,心裡實在有些異樣。他們同為男子,觸碰也沒什麼。只是尋常男子之間,會以手撫臉麽?這樣古怪……


  這合睿王莫不是有什麼怪異的嗜好?

  心中這般想,面上倒真顯出幾分異色來。


  他是什麼人,合睿王又是什麼人?相比之下,他且還生嫩著。合睿王哪裡瞧不出他的意味,面上卻恍若不覺,只若無其事將手負到身後,淡聲道:「我曾聞你言語提及,你父親已為你擇了字,取的是子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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