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祭天
慕瑾麵色不變,心底卻是一聲冷哼。
哪一位神女.……這西域的神女,現在可不是你們說不是就不是的……
“我記得我曾經對陛下說過,我並不是在意我是否是神女,我在意的是,西域百姓的性命,我是漠北國的公主,自然知道子民蒙受苦難,皇族的心情,我正是體會到這份相同的愛民之心才不遠萬裏而來,我不需要什麽賞賜,隻要疫民們恢複健康,就夠了。”
這一段話不可謂不重,直直的打進了西域女王的心中,讓她心神一震。
慕瑾說的輕鬆,可是聽起來就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她說的不錯,她的確是從一開始就沒有以神女自居,她隻不過是答應了西域女王幫她救她的子民而已,她說她不需要賞賜,換句話說,她不屑於西域女王的這份賞賜。
簡簡單單一句隻要疫民們健康,換句話說,她要的,是民心,而如今,她已經得到了。
如此鋒芒畢露的一句話,怎麽能使西域女王不心驚。
看著慕瑾平靜的麵孔,突然覺得周身一陣涼寒,她是不是走錯了一步棋,和這樣的女子作對,真的有勝算嗎?
大祭司見女王半天不曾說話,隻是出神的望著慕瑾,雙目微眯,心中更加確定女王已經倒向了大公主和中原神女的那一邊。
慕瑾默默不語,她想說的話,想表達的意思也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到現在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女王,神女會如此想,正是真正的想要福澤萬民,為百姓造福啊。我們應當體諒神女這份心意才是。”
聽到大祭司說這句話,慕瑾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他,不信他會這麽好心,這是為她說話?
娜塔莉也詫異的瞟了一眼大祭司,卻是有些不安。
隨後他目光深遠,表情肅穆的對著西域女王繼續說道。
“陛下,我覺得,西域渡過此劫,不僅僅是二位神女的功勞,也是天神降福,我們應當擺設祭台,感謝天神。”
那名一直引領著群臣思考方向的老臣微微皺眉,躬身道。
“陛下,西域開壇祭天的人隻能是神女,我西域已經百年來沒有開壇祭天過了,可是現在.……有兩名神女,該由誰去祭天呢?”
慕瑾心中嗤笑,兩名神女,怕是隻有一名吧……
她終於懂了大祭司威懾麽突然會為她說話了,原來話鋒一轉是在這等著她呢。
不得不說,這西域若是他的天下,那她還真沒有機會過來分一杯羹,但是.……很可惜,他不是那個最終做決定的人。
“我認為這件事情沒有必要討論。”
慕瑾看著那位老臣,麵色平靜,目光淡然,嘴角上一抹似笑未笑的弧度,以及肩頭上的那一隻神狐。
被她直視的人,不論是誰,都會有一種由心而生的涼意。
漫不經心,仿佛說了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我說了,我不屑於神女之位.……”
大祭司麵色一正,打斷了慕瑾的話。
“神女此言差異,西域曆年來,從未出現過兩個神女的情況,難道你不想上祭台,與天神對話,為萬民造福嗎?您不是隻為民,不為名嗎?這才是真真正正為民謀福的事。”
慕瑾看著殿內的眾人,應和大祭司的話紛紛點頭,慕瑾便知道,他又一次因為西域人崇敬天神的特性再次擺了她一道。
那麽……他一定要讓她上祭台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呢?!
“既然大祭司都沒有覺得不妥,那就這樣決定了吧,神女萬萬不要推辭了!”
西域女王一錘定音,慕瑾深知,她說什麽都沒有用了,這祭台,她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而且……她要好好想想,一些事……
慕瑾也不再說什麽,似是同意了這個決定,娜塔莉和古拉奇相互對視一眼,難掩眸中深深的擔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們都深深的知道,大祭司絕對不會這樣無緣無故替慕瑾說話,女王陛下定然也知道,她這樣堂而皇之的答應了大祭司,可曾考慮過她們父女的感受嗎?
二人在心底歎息,女王陛下看來是對他們心生嫌隙了,這條路,真的走對了嗎?
“大祭司,可想好了開壇之日?!”
西域女王對大祭司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她覺得她表達的意思是兩人連手除掉中原神女,可大祭司感覺到的卻是她對他的震懾,震驚之餘,也保守的說道。
“三日後的午時便是良辰吉日,那個時間開壇最好。”
西域女王唇角微勾輕輕笑道。
“好,就依大祭司,定在三日後的午時,神女覺得可好。”
慕瑾暗自腹誹,你都說定了,這個時候問我好不好你不覺得很無聊麽?
可表麵卻是不動聲色,輕聲道。
“隻要能為百姓祈福,無論什麽時候,都可以。”
原來她還有聖母的潛質,就打定主意,我就是要解救西域受苦受難的百姓,你們還能說我什麽?
她此言一出,的確有贏得了殿內大臣的頻頻點頭,覺得她是真真正正的為西域百姓,心懷天下。
看著大祭祀微微龜裂的神棍臉,雙眸微眯,她當然知道大祭司拚死拚活,即使隔絕了所有退路也一定要讓她上那個什麽祭壇,定是有什麽陰謀,但事到如今,她也沒有什麽別的辦法可以不去,與其在這裏掙紮,莫不如就深明大義的同意他這一想法,憑此來收買西域大臣的心。
至於他那些小伎倆,如今她身懷神穀主人的靈力,還怕什麽呢?打不過還不會跑嗎?
給了娜塔莉一個放心的眼神,慕瑾便安撫著肩上的阿狸,要知道,這隻對待別人,脾氣一直不算太好的小神獸,早就想上去一口咬斷大祭司的脈管了。
事不關己的聽他們討論著開壇祭天的細節,直到把細節敲定之後,女王遣散了眾臣,她竟然又被大祭司點名了。
“神女,照例說您應該住落榻在我們宗廟,但是……另一位神女先到了一步.……不知道.……”
“不必了,我住在大公主府中就好,畢竟我是應大公主所求來到西域的,她理應照顧我,不是嗎?”
娜塔莉見她分好不給大祭司麵子,心中暗爽,接過她的話說道。
“神女所言極是,感念神女救助西域子民,我照顧您是應該的。”
如此,也不管西域女王和大祭司的神色,便讓娜塔莉帶她去了大公主府。
見娜塔莉麵色不愉,慕瑾微微勾起唇角。
“這點風浪就受不住了?以後還能扛起西域的一片天嗎?”
“可是我……”
娜塔莉聽完慕瑾的話,免不了一陣歎息,她倒是想不在意,可是,她怎麽能不在意,大祭司的算計,維安麗的打擊她都可以挺過來,也都受得住,可是現在……想要她性命的是她的親生母親啊!!
她從小最最敬仰,最為崇拜的人,她這一生都是為了做一個像她母親那樣賢德愛民的皇族中人。
她也從沒有想要同維安麗爭什麽,她甚至想到過,如果她的妹妹當了女王,那她就幫她蕩平所有障礙,可是……到頭來,她卻把她當成最大的阻礙,一次次的陷害,一次比一次更加不留餘地。
事到如今她剛剛接受了親妹妹的狠絕,卻又迎來她最崇敬的母親對她的猜忌。
原來她在乎的那些情義,卻是她們視如草芥的無用之物,這讓她如何不心寒。
猜到自己的母親對她下手,和眼睜睜的看著她母親就這樣,親手把她送進深淵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她可曾想過她的感受?可曾想過她的處境?她這樣處心積慮的置慕瑾與死地,可想過她最後那個偽造神女的罪名?這個罪名一旦扣到她的頭上,大祭司怎麽可能讓她洗清?
難道……她也想讓她死嗎?為什麽會這樣?她是她的親生女兒啊……
她那麽敬她愛她,換來的卻是她覺得她威脅到她之後,這樣不留一絲餘地的殺伐手段嗎?
嗬嗬……這就是皇族?她從前笑中原人,也笑過西域的先祖,她覺得為了皇權,這樣蔑視親情是她最為不恥的事情,那時候她就暗暗發誓,她絕對不會為了那子虛烏有的權力地位,做出殘害手足的事。
卻原來,這種事情在經曆的時候,才知道是有多麽的身不由己。
慕瑾見她目光沉痛的不說話,暗暗歎氣,她也無法說什麽,她以一個旁觀者的位置,就算是再設身處地的為她想,她也不是她。
不過親人之間這樣的殘害,她倒是能夠體會萬分,畢竟在她被自己親姐姐殺了的時候,她才知道那是一種多麽絕望,多麽心寒的一種感覺。
“娜塔莉,人在逆境的時候,就更加沒有資格絕望,當你絕望了,就會沒有反擊的能力,等待你的就隻有死路一條。這個世界上,無論什麽都沒有活著重要,人死了,才是真的什麽都沒了。”
娜塔莉看著慕瑾的側臉,似乎能觸碰到她那樣明顯的悲傷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