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祭天（一）
本以為她依舊不會得到她的回應，但卻見到她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慕瑾雙目微眯，她搖頭了？她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似乎不像是因為大祭司的失勢覺得自己命不久矣啊……難道，大祭司並不是以她的性命做賭注嗎？
緊接著慕瑾回過頭去，看著大祭司正用著別有深意的目光直直的看著維多利亞，心中做了些許猜測。
正在這時，博蘭卡抬起頭，目光堅毅的看著慕瑾道。
“神女若是覺得毀了宗廟就能改變現狀，那就毀了吧！！”
眾位祭祀都錯愕的看著博蘭卡，紛紛說道。
“博蘭卡大人這是何意？”
“難道大人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神女毀了宗廟嗎？”
“博蘭卡大人切勿衝動啊，神女大人什麽都不懂，您怎麽也同她一起糊塗起來了？”
“萬萬使不得啊！！”
博蘭卡看著慕瑾露出的些許笑意，心知他這次果真沒有猜錯神女的意圖。
她會毀了宗廟嗎？她不會！！若是她真的想毀了宗廟，她就不會說出口，因為她毀了這個宗廟本身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她對他們失望嗎？是的，她失望，可她失望的卻是這種慚愧之餘卻又安於現狀不願意改變的他們，她說的毀了宗廟，毀的並不是這幾所大殿，而是想要毀了他們的現狀，毀了這個已經腐朽的態度，這就是中原人說的‘破而後立’吧。
他說出那樣的話，是有些許忐忑的，畢竟這隻屬於他的猜測，可是見他說完，她嘴角露出的笑容，他便知道，他猜的是正確的，她心中就是這樣想的。
不錯，她要的就是這樣的一種意誌，之所以說博蘭卡等人是頑固派，就是因為他們不懂得推陳出新，所以他們才會在與大祭司的比較中被厭棄，以至於造成了如今的局麵，但是隻要他現在有著這樣的決心，和這樣的領悟，那麽就不愁收服不了大祭司一派的祭司。
心中也還擔心著維多利亞的反應，慕瑾也就見好就收，自己走了上去。
眾位祭司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這就行了？有人應和這位神女就是她要的？就這樣一句應和她就回去了？
博蘭卡也站起身來，抬頭看著天，做了一個祭司的禮節，心中對慕瑾可謂是敬佩有加，也更加的堅定了自己應該做的是什麽。
看著大祭司茫然的眼神，對他點了點頭，從今天開始，他再也不會退縮，對上大祭司，他定然分毫不讓。
慕瑾重新走上祭台，看著前方茫然不知所措的祭祀們，輕輕的扶起維多利亞，並未說話。
維多利亞好奇的瞟了一眼慕瑾，以為她還會用‘神術’在她的耳邊講話，可是直至焚香祭酒的儀式結束後，兩個有八名弱冠童子抬著的鋪滿紅色薔薇花瓣的空榻先後到來，她也沒有聽到慕瑾同她再次講話。
慕瑾不理她奇怪的眼神，站在原地對著她伸出手示意她先上榻，維多利亞連連揮手，似是不敢走在慕瑾的前麵。
“維多利亞大人不必如此客氣，你先請吧。”
表麵上這樣說著，慕瑾卻對她傳音入密道。
“我有事情要問你，你在前麵方便一些，你放心，沒有人能夠聽到我們講話，無論你和大祭司達成了什麽樣的協議，我都會幫你，並且，會幫你更多！！”
得到了慕瑾的這句似是承諾的話，維多利亞安心了許多，眼見著大祭司對她越來越失望，心知他曾經答應過她的事情十有八九是不可能的，可是.……可是若是答應了神女大人.……
她的膽子雖然小，但不證明她沒有腦子，正因為思考的東西太多，才導致她對什麽都特別的恐懼。
慕瑾察覺到她的恐懼，微微眯起雙眸。
“維多利亞大人，或許你不知道，大祭司與我的較量，他必輸無疑，今日的交鋒你也看到了，他這樣敗在我的手裏不是第一次，當然也不是最後一次，我要的，是他的命。難道你覺得，同一個將死之人合作，要比同我合作要好嗎？！”
什麽？維多利亞眼底滿是震驚，她說什麽？她要殺了大祭司？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慕瑾沒有功夫去理會維多利亞的震驚，祭台下麵幾千雙的眼睛在盯著她們，讓她們無法直接對話，而現在也沒有過多的時間讓慕瑾同她一點一點的交流，隻能夠用恐嚇這一種最為強硬的手段。
“你隻有答應我，才能達到你想要的結果，如果同意的話，你就點點頭，不用對著我。”
聽著她堅定的話語，她不敢，也不能拿著大祭司答應的事情冒險，所以她就隻能夠對著大祭司點點頭。
不得不說她選的這個人實在是巧妙，既不會引起大祭司的懷疑，又同他的死對頭定下了約定。
慕瑾微微勾起唇角，這個姑娘膽子雖小，但是還是很聰明的嘛。
維多利亞先一步向前走了過去，慕瑾看出她其實是滿腹的疑問卻沒有立刻給她什麽所謂的回應，抬頭看著麵色已經平靜下來的大祭司，從最初到了西域之後麵對他直到現在，第一次有了些許的擔憂。
為什麽她總是有種感覺，大祭司似乎是成竹在胸，難道有什麽她沒有想到的後招嗎？
在心底提高了警惕，慕瑾不緊不慢的走下了祭台，由侍女為她解下鞋襪，邁步站在平塌之上。
從這一刻開始，一直到祭天的祭壇之上，神女的腳都不能夠落在地上。
示意不踏塵埃，最為幹淨之人，才能夠得到天神的青睞，才會願意佑護西域萬民。
而從淩晨就開始的這一番折騰，也終於等到了可以讓她出發的時刻。
午時一到，宗廟大門從裏麵打開，門外的兩側已經站滿了前來觀禮的子民，最想從宗廟走出的是禮樂隊，她們手中拿著古希臘崇拜太陽神阿波羅的樂器裏拉琴，還有崇拜酒神狄奧尼索斯的樂器阿夫洛斯管，西林克斯，吹奏著一些慕瑾並沒有聽過的音樂，陸續的從宗廟的大門中走了出來。
在他們後方的是那日在博德維漢宮中跳舞的舞娘，她們揮舞著手中的水袖，跳著敦煌壁畫中的一些佛教之舞，百姓們歡呼雀躍的看著她們，等待著即將走出來的人。
先出來的是他們沒有見過的維多利亞，她的金發耀眼，像是陽光的顏色，頭戴的薔薇花環仿佛盛開在陽光之中，眼眸是傳聞中神女特有的藍色，百姓沒紛紛歡呼，驚訝於她的美貌。
眼睛不自覺得追隨著她，知道另一個軟榻映入眼中，才紛紛轉移視線，而這一轉移，卻是再也移不開眼。
她就是那一日騎著神獸走來的神女嗎？那一日她威風赫赫，騎著九尾神狐，隻看到她飛揚的黑色長發，知道她是一名中原女子，心中的敬畏迫使著他們趴伏於地，根本不敢直視她的臉，隻有那個騎著神獸的背影。
而此時的她，滿麵虔誠，優美的脖頸高高的揚起，仿佛是神壇上供奉的白玉雕像，就像是披著一道從天降落在她身上的聖光。
讓人心生敬畏，忍不住再一次的伏地跪拜。
阿狸安分的坐在她的腳邊縮成一小團，什麽什麽？問它為什麽沒有蹲在慕瑾的肩上？它的確是很想上去，但是……慕瑾不讓！！不僅不能夠蹲在她的肩上，甚至還取消了它舒展身體的資格，隻能變成一個小白團，鬱悶的趴在這裏。
慕瑾用餘光看著周身冒著怨氣的阿狸，忍不住勾起唇角，在心中對著它說道。
你今天乖乖聽話，我就買玫瑰糕給你吃？還記不記得？白色的小方塊，上麵畫著薔薇花，聞起來香氣撲鼻，咬在口中唇齒留香！！
別說是阿狸了，就連慕瑾自己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說的她也想吃玫瑰糕了.……
童子抬著她們走過去之後，緊接著便是以大祭司為首的身著白色祭司服的宗廟祭司們，他們的手中拿著經幢，神色肅穆的靜靜的跟在兩名神女的後麵，一邊向前走著，一邊微微搖著經幢，口中念念有詞的念著經文，使得百姓們也都被他們感染著雙手合十，紛紛低下頭各自祈禱著。
慕瑾接受著從宗廟門口，一直到祭壇的這一路，四麵八方投過來的各種各樣的目光，也用餘光靜靜的尋找著，那一抹紅色的身影。
直到最後一個有些戲謔的聲音響在耳畔。
“瑾兒是不是在找我？”
慕瑾心底突然生出一抹喜悅之色，睜開眼睛，仔細的瞧了瞧周圍，可是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他，耳邊卻是響起了他的輕笑。
“我在離你很遠的地方，你再東張西望，西域百姓們也要和你一起東張西望了！”
輕哼一聲，搞什麽嘛！裝神弄鬼，高深莫測的！！微不可查的撅了撅嘴，安安分分的又一次微闔雙眼。
好吧，她暫時還是不要找他了，既然在她不遠處，就遲早都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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