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論辯
這樣淡漠涼薄的眼神，是對如今的一切都厭倦了？還是不在意了？為什麽他的眼中是那樣一片仿佛絕望之後的平靜？這樣隱藏在這片平靜的表麵之下的悲傷和痛苦一旦爆發出來，慕瑾簡直不敢想象！！
暗暗心驚，也許這些事情過後，她應該同娜塔莉好好的談一談，畢竟他是她的父親啊.……
回過神來，就見到眾大臣以及女王陛下表情驚悚的看著她，慕瑾忍不住嗤笑一聲，怎麽？真的把她當成鬼怪了？
幾名平日裏同大祭司交好的大臣紛紛同他一起附和道。
“保護陛下，是厲鬼！！厲鬼過來索命了……”
本來大祭司在吵嚷著的時候娜塔莉隻是不屑，但是如果是大臣們附和他，那麽問題就嚴重了，這明顯是官員與大祭司的同流合汙，什麽時候宗廟的祭司，竟然能控製殿內朝臣的進言了？
從前她竟然都沒有察覺，要知道皇帝的決定有一部分是取決於朝臣們的諫言的，畢竟處於深宮之中，並沒有大臣們能夠了解百姓的生活，是以皇帝多會聽取大臣們的意見再做決定。
控製朝臣的諫言，等同於控製了皇帝的決定，而這些大臣竟然如此輕易的就與大祭司吭沆一氣了嗎？
娜塔莉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冷哼了一聲，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的說道。
“我西域國的大臣們什麽時候也學會了辨別鬼神的能力了？假以時日是不是就不用大祭司來占卜問卦了，原以為我朝能臣文能治國，武能安邦已經很了不起了，但沒想到如今竟然還能辯測鬼神嗎？真是佩服佩服。”
兩名為大祭司說話的大臣，麵色一赧，看著娜塔莉略微淩厲的眼神，是個人都知道這是嘲諷而不是誇獎，底氣有些不足的辯駁道。
“大公主，如今這事情卻是詭異了一些，如今陛下就在這裏，我們當以陛下安危為重，大祭司都這般說，此事並不是空穴來風 啊！！”
見他們到了此時此刻同她辯駁還不忘給她下絆子，言裏言外說她不把母皇的暗衛當回事.……她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西域的大臣們在這種爭鬥上竟然如同那些後宮中的人了.……
“未必是空穴來風？那你們有如何這般確定不是空穴來風，大祭司是我西域國占卜問卦的能人，但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你們憑什麽那麽確定不是大祭司判斷失誤呢？而我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大祭司開了能夠辨識鬼怪的天眼了？”
兩名麵麵相覷，什麽時候大公主的言辭這般犀利了？每一句話幾乎都切中要害，讓她們根本就沒有什麽反駁的能力。
西域女王麵色微微惱怒，也不知道是因為對臣子們恨鐵不成鋼，還是因為這個女兒太過鋒芒畢露。
輕喝一聲，便誰都不敢再辯駁下去了，剛欲出聲的大祭司也不敢多言。
娜塔莉也不惱怒，也不難堪，事到如今她也已經接受了西域女王對她的態度，也對於她們之間的親情不抱什麽奢望了。
紛紛看著已經到了近前的慕瑾，神思各異，目光也都錯綜複雜，坦然，恐懼，擔憂，喜悅，欣慰.……
博蘭卡眼眶微紅，走上前對著慕瑾行了一個祭司的禮節，伸手扶起他，輕聲說道。
“大人不必多禮，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聽完這句話，博蘭卡頓時有些哽咽難以出聲，最後隻得看著慕瑾點了點頭，對著他笑了笑，慕瑾便迎著西域的女王看了過去，眼睛裏是從沒有對她散發出來過的冷然與淡漠，讓她心中微微一驚。
有些不自然的錯開她的目光，並沒有與她直視，慕瑾用眼神震懾住西域女王，略微扶著維多利亞，提起裙擺不緊不慢的走上觀禮台。
她的頭發有些散亂，花環也不知道落到哪裏去了，裙裾上似乎也沾染了些許黑灰，發絲也微微散亂，如玉的臉上也有一些灰塵，可是就是沒有人想到狼狽這個詞，或許是她身上流露出的尊貴的氣息，即使是身著貧寒之衣，麵容也略微失禮，可依舊是風采灼人，華貴無雙的。
她那沉穩的步伐就像是聖潔的鍾聲，沉穩的踏在他們的心上，讓人禁不住心生敬仰。
直到她邁步踏上最後一個台階，在西域女王的對麵傲然而立，眾人才稍稍的緩過神來，隻見她明眸微轉，流露出攝人光芒，直直的落在大祭司的身上，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時間，直接問道。
“大祭司剛剛可是說我是厲鬼？！請問大祭司，我究竟是飄蕩在世上的‘厲鬼’，還是你心中的‘厲鬼’？”
還是平淡的聲音，依舊是暗露鋒芒的‘慕瑾式’問話。
大祭司心頭一片冰涼，縱然他陰詭無數，也無法再這種慌亂的情況下做出最為有利的判斷，西域女王和眾位大臣都很是不解的看著略微出神的大祭司，不明白為什麽一向沉穩的他會露出這樣呆愣的表情來。
半晌過後，大祭司才壓抑住自己心頭的浮動，握了握拳。
“還望神女大人海涵，我隻不過是沒有想到天雷之下還有人能活著.……”
“天雷？大祭司是說剛剛那樣大聲的響動是天雷嗎？”
“難道不是嗎？除了天雷，還有什麽能有此等威力，讓祭天神壇瞬間化為齏粉。”
慕瑾蔑視的看著垂死掙紮的大祭司，冷哼一聲。
“方才我死裏逃生之後，便聽到大祭司義正言辭的說著是我這位假神女，引得天神降罪，恕我無知，竟不知道，這天神砸下來的天雷竟然還有失準頭的，我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竟然還能讓我苟活於世嗎？”
大祭司麵色青白，一時啞然，聽著身後大臣們的竊竊私語，承受著西域女王質疑而冰冷的眼神，心知若是此關過不去，他恐怕再無翻盤的可能了，現在不是慌亂的時候，大祭司很快的恢複了鎮定，看著慕瑾。
“我不知神獸是如何救下神女大人的，但是神女大人既然活著，也就證明您得到了天神的認可，而既然天神都認可了您，也不是我一兩句話就能質疑的，從現在開始，您就是名副其實的神女了。”
慕瑾看著大祭司義正言辭的臉，先是冷聲輕笑，最後便是仰天大笑。
眾人見她狂傲肆意的樣子，皆是心中發寒，但大祭司又恢複了他那張死人臉，無悲無喜，好似寵辱不驚的神聖模樣。
娜塔莉心中嗤笑，他現在以為他死不承認，就能躲過去嗎？這一次他可不會如此輕易的就逃脫罪責。
也許她能力微弱尚且不能夠耐他如何，但是.……他現在的對手可不是她！！
“我是不是神女我覺得無所謂，但是這真假與否，不用你承認，不用天神承認，更不用女王陛下承認，我是如何做的，西域百姓自有分曉，並不是一個天雷把我劈死，你們就能否認我付出的一切，就能堵住這悠悠眾口，女王陛下，我竟然不知道，西域在您的統領下會是如今的這番樣子，真是一出好戲啊……”
不理會西域女王有些陰沉的臉色，慕瑾繼續說道。
“不過大祭司，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恐怕沒有人比你更清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哪管陰詭手段再過算無遺漏，可終究百密一疏。”
慕瑾低下頭撩起裙子上的黑色灰塵，抖落在地上，隨之抓起一部分在手裏，留下一小部分在皇家觀禮台上，不去理會大祭司有些慌亂的神色，慕瑾舉起手中的黑色灰塵，目光平靜的看著西域女王。
“陛下可知，這是什麽？”
西域女王看著她手中的黑灰，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那我現在就讓陛下看看，這究竟是什麽。”
慕瑾說完，便看著西域女王冷然一笑，伸手示意西域女王後退幾步，古拉奇便攙扶著她向後退去，慕瑾又看向娜塔莉客氣的問道。
“不知道大公主可否借來火折子，幫我點燃之後扔在這黑灰上麵？”
娜塔莉隨之點頭，立在遠處還沒有回過神來的侍從戰戰兢兢的走上前，為娜塔莉呈遞火折子。
打開手中的火折子，對著輕吹了一口，娜塔莉便直接扔在了那團黑灰之上，隨即便聽到了嗶哩啪啦的響聲，黑灰便消失不見，眾人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唯有大祭司身形微微搖晃，極力壓抑住自己心頭的浮躁，麵色冷沉，額頭上冒出些許冷汗，仔細的觀察這所有人的反應。
西域女王怎麽說也是一國之主，迅速的冷靜了下來，看著慕瑾，目光中流露出威嚴，身上爆發出不怒自威的氣場，讓慕瑾終於覺得這個女人也有了那麽一點王者之風了。
隨即她開口道。
“神女是要告訴我什麽？！”
慕瑾毫不在意的從自己的裙擺上扯下一塊布條，不緊不慢的把手中的黑灰放在布條上包好，放在自己的腰帶間。
做完這些之後，方才抬頭直視西域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