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有何區別
從前他可以不去想,也不必去介意,是因為他從未把自己的生死當回事,也不在意自己究竟會不會有什麽樣的危險。他隻知道,報仇,為瑾瑜姑姑報仇。毀滅,毀滅掉敵人所珍視的一切,至於自己會怎麽樣,他從未思考過。
永恒的生命他不稀罕,無上的權利他不稀罕,翻雲覆雨的能力他也不稀罕。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終歸都是他的過客,他不曾擁有,不想擁有,自然也都不怕失去。
可是現在不一樣,他有瑾兒,他有牽絆,他有想要珍惜的人,想要守護的人,想要為之獻出一切的人。所以他不能在如同從前一般,了無牽掛的自由行走於人世,更好的保全自己,才能夠更好的保護她,才能夠和她長相廝守。
關於她的秘密,關於自己無法說出口的話,有朝一日,勢必會有敞開心扉的那一天,他們兩個都有著自己最後的堅守,並且有著一顆不願對方為自己受傷的心。
來日方長,他會用他漫長的一生,去珍惜她,去體諒她,去了解她。
慕瑾微微皺眉,手指不自覺的握拳,閉上眼睛,纖長的睫毛也都在脆弱的抖動著,有些事情他們兩個人之間不用說出口,也都明白。
他們各自的堅持,不是那麽輕易的就會被打破。等到恰當的時機,他們也許就會對對方袒露心扉了吧。
兩人各懷心事,也都渾渾噩噩的閉眼假寐,即便如此,也沒有什麽不合適的感覺,依舊依偎在一起,享受此刻的靜謐。
清月雙眸微眯,飛身躍到房頂,遙遙的看著娑婆族的方向,那個地方,有過或痛苦或快樂的回憶,讓她即愛,又恨。
皺眉轉頭,發現了似乎永遠停留在十一二歲年紀的風西身上,站起身便想要離開,卻不料被風西的一句話阻止。
“給我講講,這位姑娘的事,好嗎?”
“嗬。”清月停下腳步,嗤笑了一聲。“憑什麽?”
“我自知,我對公子的一切都是奢望,所以格外的想要知道,這位姑娘是不是和公子最般配的人。”
風西神色淡漠,清月的神色卻是極為不屑。
“能否與公子般配,都不是你我可以置咄的,你知不知道,又有何區別。”
“清月,你如此討厭我的原因,不也是因為我和公子有過那樣的一段過去嗎?”
清月聽到風西這樣的話,神色一厲,怒視著她。
“如果你不希望公子重新把你丟到煉獄,你盡管提。”
“我說這件事沒有別的意思,我也沒有想要讓這位姑娘知道,我不過是就事論事,因為我實在是想不通,你為何這般討厭我!”
清月大人嗤笑一聲。
“別,你千萬別把你自己想象的很重要,我並沒有單獨討厭你,其實,我誰都不喜歡。”
按照以往,風西不是大打出手,就是已經氣的甩袖離去了。但是很顯然,今天並不是‘以往’。
風西不僅沒有離去,反而滿臉沮喪在不遠處做了下來。
“我以為,我是那個可以陪他到最後的人,沒有人比我更適合他。我是煉獄的王者,我有足夠的能力站在和他同等的高度。可後來我知道,公子這樣的人,沒有人配站在他的身邊,也不會有女人,入得了他的眼。所以我心甘情願的追隨在他的身旁,也隻為追隨在他的身旁……”
清月看著風西那樣向往而又迷離的小眼神,撇了撇嘴,卻沒有打斷她,也像她一樣,在滿是積雪的房頂上,坐了下去。
風西縮成小小的一團,臉色有些蒼白的看了一眼清月,自嘲的笑了笑。如果可以,她是不想在自己的‘對頭’麵前露出這樣脆弱的表情的。可她迫切的想要知道慕瑾的事情,哪怕是一絲一毫也好。
想著找出她一點點的不好,好讓她的心裏可以平衡一點。想要知道,她和公子也沒有那麽的相配。
“可是我沒有想到,原來真的有一個女人可以走近公子,走近公子的心。這幾日來,我仿佛看到了一個我從不認識的公子。他會笑,會鬧,周身充斥著溫暖和平和,在沒有那股淡漠和冷然。仿佛是在瑤池仙境上的仙人,一瞬間入了紅塵,喜怒哀樂,柴米油鹽。”
清月靜靜的聽著風西的話,從最開始的不屑一顧,慢慢的勾起唇角。是啊,公子再也不會回到那個寒冰徹骨的深淵了,他心中有暖意了,有牽絆了。
從此以後他們椋鳥暗衛再也不會想著什麽時候,公子便會拂袖離開,一去不回。有了姑娘,公子便會保全自己,珍惜自己。
不得不說,椋鳥暗衛裏,真心追隨萬俟無痕的人很多,但是了解他的人很少,而清月便是這其中最為了解萬俟無痕的那一個。
轉過頭看了風西一眼,不知為何,她也已經沒有了嘲諷的心思,唇角勾起淺淺的笑意。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緣分都有定數,可以說公子這十幾年來,所受的苦,所承的劫,比旁人多了幾倍。當初在煉獄的每一幕,都是我這一輩子無法忘懷的事情。我以為,經曆過那般殘忍的事情之後,公子會變得冷些無情,殺伐果斷。但是他卻守住了本心,不打破這世間的定律,用最複雜,卻最穩妥的手段來解決他的私人恩怨。他看似冷漠無情,卻比任何人都仁慈,心中也比任何人更有大愛。”
“不錯,公子的確是這樣的人,正因為他是這樣的人,所以當初煉獄的這些人才會心甘情願的追隨在他的身邊。”
破金在不遠處勾了勾唇角,很難想象,這兩個一見麵就天雷勾動地火的兩個女人,會這樣並肩而坐,談論事情。恐怕也隻有在談論公子的時候,才會讓人這般寧靜吧。
“所以……”清月微微一頓,轉過頭直視著清月,笑道。“所以這樣的公子,和那個冷靜淡然,卻是極為重感情的姑娘,是最為登對的一對兒。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無論是多麽優秀的男人和女人,都不可能在他們的世界裏插足。也沒有任何的一個人,能夠比他們更加的優秀,更加的合拍。”
清月從來不屑於講這些話,但是不知怎麽,對於這個她在椋鳥暗衛中的死對頭,這個從在煉獄中第一次見麵就看不順眼的人,卻一下子說了這麽多。
其實歸根究底,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討厭風西。說是她和公子的那件事嗎?怎麽可能,誰與公子發生什麽事情,和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也許是她們之間實在是太過相似,性格,做事的方式,對待人的態度,等等等等……都十分的相似。
正是因為這樣的相似,所以她們一眼就能夠看穿對方,與其說是討厭對方,倒不如說是討厭自己。清月低下頭看著自己指節分明的雙手,嘲諷的冷哼一聲。
同樣是雙手沾滿了鮮血,同樣是與道德底線背道而馳,同樣是從一個個屍體之中爬出來的人,誰又比誰高尚到哪裏去?若說娑婆族是一群神聖而又崇高的人,那麽他們就是那群卑微而又肮髒的人。
而改變這一切的,正是公子,是他帶著他們從那樣一條迷失了自己的路中走了出來,在他們看來,無論他的手上沾滿了多少的鮮血,無論他曾經是多麽的嗜血暴戾,他都是他們心中最聖潔的存在。
是他一步一步,踏著殘垣斷壁,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煉獄把他們帶了出來。而他們追隨的,也正是在那個時候他們便一直凝視著的背影。
風西看著遠方,眼神中帶著嘲諷。是啊,隻不過幾天下來,她卻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那個女子,就是天底下與公子最相配的一對。她今天到底要聽清月說什麽呢?是指望著一向刻薄的清月說出她的不好嗎?可是現在,連清月都對她讚不絕口,她還要有什麽奢望呢?
破金聽著兩個人的話,也同樣眸光深遠的看向遠方,嘴角勾起的淺笑意味深長,平日裏淡漠的棱角也柔和了很多,似乎回憶到什麽,手指不自覺的曲起。
與公子在煉獄相識的那段歲月,是所有椋鳥暗衛心頭的一塊胭脂烙,一觸碰便是能夠開啟繁華盛景的疤。
年節之前的這段時光,對於慕瑾來說是格外的悠閑,長久以來,她都沒有這樣忙裏偷閑的時候,在宮中幫陸貴妃參謀參謀年節事宜,去宮外給飛羽看看傷,餘下的時間就隻剩下了陪伴百裏泉,還有和萬俟無痕兩個人難得的渡過一段二人世界。
眼睜睜的看著一向孤僻的風觀影和萬俟無痕也把互相當做真心的朋友,她頓時就覺得,她又偉大了。看見沒有?慕瑾姑娘的能力強大不?同樣愛她的兩個情敵都能變成朋友!!尼瑪,有誰看到她的眼淚了哇!這兩個人是真的愛她嗎?愛她不是應該打的頭破血流,不死不休嗎?
所以現在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