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講武堂——第一堂課
第二天二月初四,講武堂正式開課。 從今天起,所有的學員除休息日外不許出講武堂,昨晚上溜出去玩的學生都乖乖地回來上課了。
即使是家住京城的那些昨日聽完允熥講話不情願來上課的學生,也在父祖的『說服教育』下來上課了。
這一天允熥沒給自己安排課程。下一天二月初五,上午第二節大課,允熥來上歷史課。
允熥設計的平時上課的『教室』和現在的中小學教室差不多,不過上課形式和後世的大學一樣,每間教室8x8共六十四個桌椅,兩個班拼課上,並且是不同的班拼課上,保證一年下來每個班和另外九個班拼課的次數差不多。
允熥怕他們打架,所以教室的座位是一半一半,豎向劈開,然後各班內自己安排。不用說,必定是『重要』的課家境好的在前邊,『不重要』地課家境好的在後邊。
這堂課是允熥來教,所以允熥進到教室時眼睛一掃,坐在第一排的八名同學有七名是允熥認識的,父祖都是爵爺,另外一名允熥不認識,但是至少也是指揮使家的。
允熥在講台前站定,所有的學生起身行禮說道:「見過皇太孫殿下。」
允熥點頭示意他們坐下。本來想讓他們在簡武堂內叫自己『先生』的,但是這招致了齊泰等人的堅決反對,允熥用『實質大於形式』來安慰自己,也就放棄了自己的主張。
允熥的眼睛又掃視了教室幾遍,原本人聲鼎沸的教室頓時鴉雀無聲,允熥暗暗感嘆自己比下邊的所有人都要小,現在卻來給他們上課,真是有趣。
允熥說道:「現在孤要開始講課了。你們先說說,以前都是否讀過史書?最少讀過《史記》等二十二史中某一部的舉手。沒讀過的不要隨便舉手,孤會點名考察的。讀過《戰國策》、《國語》之類的也可。」
這時還沒有『二十四史』之類的說法,不過他舉了《史記》的例子大家也都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下邊所有的學生都把手舉起來了,允熥於是指著坐在第一排的耿炳文次子耿瑞說道:「耿瑞,你起來。」
耿瑞被點到名的時候明顯身子顫了一下,然後慢慢地站起來。
允熥心想不會真的讓自己點到了濫竽充數的人了吧,但是既然已經點了名,就得問。他問道:「耿瑞,你說說你讀過哪部史書?」
耿瑞顫聲回道:「稟、稟殿下,臣讀過《三國志》,其他的都沒讀過。」
允熥看他雖然害怕,但像是在害怕自己,倒不像是沒讀過書瞎說,於是先說道:「以後自稱學生即可,不必自稱臣。「又對著所有學生說了一遍。
然後問道:「你為何單獨只讀過《三國志》?」
耿瑞答道:「回殿下,臣,臣愛讀《三國演義》,讀完了《三國演義》之後,臣的大哥說《三國演義》是杜撰的,和《三國志》不一樣;臣因而讀了《三國志》。」
允熥心想:原來現在《三國演義》已經成書了;等下課了一定要讓王步去買一本,這可是初版的《三國演義》啊,要能帶回現代可就是無價之寶。不過耿瑞說的這個理由在這個年代可是夠個別的。
允熥點頭讓他坐下,又隨便點了幾個人詢問,果然沒有人說像耿瑞這樣的理由了,都是非常正經的理由。
允熥接著說道:「既然學生們都讀過史書,那就開始今天的第一課。」允熥回身,在身後的木板上用毛筆寫上:「先秦歷史。」
允熥雖然已經確定了自己的課程目的就是告訴他們一個王朝滅亡了他們這些世襲的人也沒有好下場,但是總不能太露骨了,所以按順序從三代之時開始。
允熥說道:「華夏的歷史,起於炎黃,這炎黃指的就是黃帝和炎帝……」
在場的人未必所有人都對歷史感興趣,但是沒有人敢開小差。並且允熥可不像當時的先生一樣死板的講史,允熥不自覺的用了現代歷史老師講課的種種方法,盡量用好玩的方式講課,也不自覺地就帶出了不少現代辭彙。
這種講課方式是這時候的人從未接觸過的,不由得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不知不覺,一小節課的時間就過去了。
允熥還從未講過課,一講起來,特別是下邊一個開小差的也沒有,他一下子就沉浸在講課中,一直到『咚咚咚』的鐘聲響起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中間都沒有停頓的上完了一節課。
中間休息一炷香的時間。允熥坐在講台旁休息。下邊的學生議論紛紛,雖然沒有人大聲說話,但是教室仍然十分熱鬧。
不一會兒,休息結束。允熥又開始講課。三代(指夏商周)已經都講完了。三代時期的史料很少,基本只有不知真假的《史記》而已,允熥也不好瞎編,所以用一小節課概括。
接下來就是春秋時期了。允熥講了一會兒,講到一件事,說道:「楚文王十二年,生何事,有誰知否?」
這次課是6師三班和6師四班拼課。郭威回道:「《史記》楚世家記載:楚人滅鄧。」
「之後鄧國世卿如何?」
「家財具被楚兵掠走,餘人淪為國民。」
「鄧國滅亡,楚國沒有讓這些世卿家人繼續為楚國世卿嗎?」
「史書無載。」
「你回答的甚好,孤給四班記一分。」他說完了這句話,四班的班長曹震的長子曹行明顯喜形於色,其他學生也面色不錯。
允熥實行了班級積分制,班裡的學生表現好了,給班級加分,分數最高的班級期末評價所有的學生均提一等,更不用提班長必然會得到的高評價,所以四班的學生都很高興。
不過郭威的回答確實把他想說的都說出來了,完整的表達了國家亡了,世襲的大臣沒有好下場的情況,允熥也沒什麼好補充的了。他總不能說的太直白吧(其實已經很直白了)。
允熥接下來又講了一段其他的故事,時間就到了,允熥宣布下課。
此時已經接近午時二刻,學生們走出教室奔向食堂。但是三班四班的學生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仍然在談論允熥剛剛講完的這節課。
大多數人都在談論允熥新的教課方式和那些新出現的詞語,但是有兩個人卻在談論允熥講課的目的。
其中一人是山東登州衛指揮僉事出身的戚長興,他對旁邊一人說道:「聽完了殿下講課,方知為何這課要殿下親自來講課了。」
另一人是京城金吾前衛世襲千戶出身的秦松,他也是允熥身邊的侍衛秦楠的弟弟。他說道:「殿下今天講的太露骨了,完全就在指著咱們的鼻子說:『你們一定要忠於大明,不然你們的後代沒有好下場。』」
「我曾經從吾兄口中聽說殿下說過『思想教育』一詞,這就是殿下所說的思想教育吧。」
此時在講武堂外的一家飯館里,練子寧也在和允熥說著類似的話。
今日因為允熥下午還有一節課,所以中午也就不回皇宮了。允熥怕總在講武堂吃飯被人下了葯,所以總是在講武堂附近的飯館兒吃飯。
此時今日齊泰等都不在,練子寧看同桌的只有允熥、他和王步。於是說道:「殿下,講這門課的目的,是讓這些世襲的武將知道,一定要與大明一心,否則大明如有不測,則他們也沒有好下場吧。」
允熥摸了摸鼻子,說道:「孤的講課,有這麼明白嗎?」
練子寧說道:「殿下講課甚是精彩,連司務們都聽得入了神,這或許可以遮掩一些目的。臣是因對於春秋戰國史極為熟悉,未聽得入迷,才能想到的。」
「不過殿下以後最好還是小心一些,臣怕是聰明的人已經聽出了殿下的意思,但是僅僅一節課也無妨;若是次次如此說教,恐怕會令他們厭煩,反而不好。」
練子寧因為自己是文臣,而文臣是不世襲的,所以能然物外的評論,允熥如果觸及了文官群體的利益,恐怕他就不能如此洒脫了。
允熥聽了練子寧的話,也意識到自己是太露骨了。暗自想著一定收斂。所以下午的課就非常隱蔽,下了課練子寧說自己完全沒有聽出來允熥的目的。
之後允熥就按部就班的上課,同時注意觀察這些人中和自己心意的人才。
同時他還在準備一個給老朱的奏章,非常重要的奏章。
這一天二月二十八,允熥晚上和老朱在一起吃完飯之後,老朱解答完了允熥對於他批示的奏摺不理解的地方。正當老朱打算說『允熥你回去吧』的時候,只見允熥面色非常鄭重地拿出一個奏摺,躬身對老朱說道:「皇爺爺,孫兒有一本,啟奏陛下。」說著要把奏摺遞給老朱。
老朱笑道:「允熥你有什麼事情,和爺爺當面議論不就完了,何必弄得如此正式,還寫了奏摺。」
允熥說道:「事關重大,孫兒覺得還是正式些好。」
老朱聽他說的鄭重,接過奏摺。打開一看,醒目的標題寫著:請改科舉士子田地免稅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