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3章 誰指使的
「哦。」允熥有些意動。雖然洪武年間與建業初年幾次出兵漠北都順便繪製了地圖,這二年與蒙古關係緩和派過去的商隊也同樣在繪製地圖,但畢竟比不上當年蒙古人正兒八經繪製的草原全圖,若是能夠得到這張地圖,蒙古人還不老實想要教訓就容易多了。
而且他也確實想要援助一下鬼力赤。鬼力赤身為非黃金家族出身的大汗,只要他在汗位上一日,蒙古草原就會動蕩不安,對大明形不成威脅。雖然現在蒙古人打不過大明,但如果有人真的能基本完成對草原的統一,大規模騷擾邊境也會讓他頭疼。
不過,他不能就這麼答應了鬼力赤,總得再拿捏一番。所以允熥咳嗽兩聲,說道:「既然如此,先將地圖呈上來,讓朕瞧瞧。」
「迄力格爾,將地圖送過去。」鬼力赤小聲吩咐。迄力格爾答應一聲,站起來向允熥走來。
待他走到距離允熥大約兩丈左右的時候,一個小宦官攔住他的去路,伸出雙手要從他手裡接過地圖。
可就在此時,迄力格爾忽然抽下地圖的兩邊捲軸,將其中一個捲軸扔向允熥,同時用另外一個捲軸狠狠的砸向面前小宦官的頭頂,登時將他砸的腦漿迸裂。之後迄力格爾手裡拿著捲軸,向允熥跑過來。
眾人萬萬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剎那間都愣在原地,允熥的反應也慢了一拍,眼睜睜看著飛過來的捲軸,似乎就要打在身上。
「官家。」王恭首先反應過來,大叫一聲側過身子擋在允熥面前,捲軸頓時打在他身上。他踉蹌兩步差點倒在允熥身上,好不容易才撐住了身體。
此時大家都已經反應過來,整個正廳內頓時就如同噴發的火山一般急速運轉。三四個小宦官擋在迄力格爾面前,即使迄力格爾不停的用捲軸抽打,甚至有人被打的口吐鮮血也絲毫不退。
殿內的侍衛也衝上來,首先將鬼力赤與巴圖按倒在地,五花大綁,然後團團圍住迄力格爾,經過一番搏鬥將他抓了起來。
允熥驚魂未定的撫摸著自己的胸口,站起來走到被綁了一圈又一圈、嘴也被堵住的迄力格爾附近,冷笑一聲,轉過頭對鬼力赤說道:「你養的好死士,居然願意在大廳廣眾之下謀害朕。」
「陛下,冤枉啊,陛下冤枉啊。」鬼力赤不停的說道:「陛下,這絕非是臣做的,絕非是臣安排人做的。臣對大明赤膽忠心,豈會想要謀害陛下!」
「是不是你安排做的你心裡清楚。來人,將鬼力赤、巴圖與迄力格爾三人押下去,讓蘭州知州判處他們謀反罪名,馬上呈上來朕馬上就批。明日起對他們施以凌遲之刑。明日到二十一日剮迄力格爾,二十二日到二十四日剮鬼力赤,二十五日到二十七日剮巴圖,朕要親眼看著他們被剮三千多刀!」
這是他這些年來,第二次這樣憤怒!上次這樣憤怒是在廣州被撒馬爾罕國的姦細下蠱的時候。剛才若是王恭反應慢一點,那捲軸就砸在他身上了。雖然多半死不了,但重傷就難免了。對於所有直接威脅到人身安全的人,他從來不手軟。
不過他自己畢竟沒有受傷,所以腦子還比較清醒,下令走完整的法律流程,順便普及一下法律意識。
「是,陛下。」擒住他們幾個的侍衛答應一聲,就要帶鬼力赤三人退下。
「陛下,」可此時傅安忽然跪下說道:「此事頗有疑點。」
「若真的是鬼力赤指使迄力格爾謀害陛下,他定然不會親自來受陛下接見。他親自來面前陛下,即使迄力格爾真的做到了此不忍言之事,鬼力赤也會被陛下處死,他這一番作為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據臣對他的了解,鬼力赤絕不會這樣做。」
「所以臣以為,此事頗有疑點,應當不是鬼力赤指使的。」
「這,」允熥遲疑起來。傅安說的有道理。
「陛下,」允熥身邊的這些侍衛對他很忠心,因此對刺殺他的人十分憤恨。此時他們聽允熥有些遲疑,頓時著急起來。宋亮說道:「陛下,傅大人所說雖有道理,但焉知這不是鬼力赤置之死地而後生?利用陛下與諸位大臣的想法反其道而為之?」
「這,也有可能。」允熥聽了宋亮的話,也覺得有道理。
「陛下,此事稍有不慎就會將自己搭進去?鬼力赤怎會如此冒險?而且現在他有求於大明,有何理由謀害陛下?」傅安連忙又道。
「陛下,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啊!」宋亮又喊道。宋青書雖然認為傅安的意見是對的,但他更贊同宋亮的這句話,此時也出聲支援。
這兩方意見十分對立,允熥一時也難以判斷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
「陛下,此事一時間難以判斷,不如將他們押下去,著蘭州精擅於問案之人審問,再做打算。」傅安給出一個建議。
「就依照傅愛卿的話辦。」允熥說道。既然一時難以判斷,還是先看押起來,審問一番。
「將這個叫做迄力格爾的人嘴堵上,審問的時候嘴裡上環,絕對不能讓他自盡。」允熥恨透了他,一定要凌遲處死,絕對不能便宜了他。
待侍衛將鬼力赤等三人押下去后,許多小宦官走進來,一面將剛才受傷的人扶下去治傷,一面清理狼藉的現場。
允熥這時想起來替他擋了一下的王恭,忙走過去扶他坐到座位上,問道:「你怎麼樣?傷在了哪裡?」又道:「你這次救了朕,朕一定會好好獎賞於你。」
「官,官家,奴才沒事,官家不,不必,這樣,說。」他艱難的說道。似乎還要掙扎著站起來,但被允熥按了回去。
「你受了傷,怎麼能亂動!」允熥叫道:「而且你都這副樣子了,還吐了血,怎麼會沒事!」
正好這時一名太醫趕過來,允熥馬上讓他給王恭診治。太醫把了把脈,又摸了摸胸前,對允熥說道:「陛下,王公公肋骨被砸斷了三根,還傷到了肺,所以嘔血不止,病情較重。好在不會危急性命。」
「不管是否危急性命,都要認真治!」允熥十分嚴肅的盯著太醫:「你馬上將他帶下去診治,待診治結束后朕要看到一個完好無損的人。若是他留下了什麼後遺症,朕唯你是問!」
太醫答應一聲,指揮幾個醫護兵將他抬下去了。
允熥又坐到椅子上,掃視一圈。他看著仍在清理痕迹的宦官,對傅安與聽到此事匆匆趕來的陳繼說道:「陳卿,傅愛卿,若是此事最終查出是鬼力赤指使,朕才不管什麼長遠謀划短期后話,一定要派兵去草原上掃蕩,將乞兒吉思部徹底消滅。若查出是他部所為,也要派兵去將這一部滅亡。」
陳繼馬上答應:「陛下所為甚是恰當。」意圖謀害皇帝,這是堪比造反的十惡不赦之罪,絕對不能輕縱。
「陳繼,」允熥此時看到被重新收捲起來的那副鬼力赤讓迄力格爾奉上的地圖,拿起來遞給陳繼:「你驗看一番,將這地圖與大明現下已經有的那部分對照,是否一樣。」就算行刺是鬼力赤指使的,地圖也未必是假的,荊軻刺秦王的時候不就帶了真地圖?
陳繼接過地圖,允熥忽然又想起什麼,吩咐道:「軍中也有些善於審問之人,朕記得金吾後衛因正好路過蘭州城,被調來暫時駐紮在城中護衛朕,你順便找到指揮使劉明詔,讓他將這樣的人也都派到蘭州衙門,協助審問。」
陳繼又答應一聲,正要退下,忽然一名鋪兵跑進來,略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屋內,隨即跪下說道:「陛下,城北三十裡外發現上萬人馬。」
「城北三十裡外!」允熥驚訝的叫了一句,隨後想到什麼,對傅安道:「朕記得允許鬼力赤帶領兩千部屬前來蘭州城下?」
「是,陛下。」傅安回答。
「現在看來,他不僅僅帶了兩千人啊。」允熥冷笑道。
「陛下,還不知這上萬人馬是否為鬼力赤的部屬。」傅安道。
「會知道的。」允熥冷笑一聲,對鋪兵吩咐:「你馬上去金吾後衛地駐地傳朕的旨意,命劉明詔帶兵出征,務必消滅敵軍。」
吩咐過後他又嘀咕一句:「蘭州城北面的堡壘這是怎麼回事?讓上萬人潛伏進來?朕必定重重處置。」
允熥正在琢磨如何處置漏軍隊過來的堡壘守將,忽然聽這鋪兵說道:「陛下,金吾後衛已經出城攻打敵軍去了。」
「誰給劉明詔的命令讓他出戰的!」允熥大喊道。金吾後衛可是駐紮在城裡,不是城外!沒有命令就擅自出戰,可以視同謀反。傅安與陳繼臉上也露出驚訝之色。
「陛下,是淮南長公主殿下。」
「昀芷?她,怎會下這樣的命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