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5章 前陳后婚
「陳繼?他來,」允熥略一思索就明白陳繼來做什麼了,轉過頭對朱有燉說道:「恐怕兄長中午不能與你一起用飯了。兄長讓御膳房的大廚為你做一桌飯菜,叫昀蘊、昀芷陪你用飯。」
「皇兄,政事要緊,弟弟自然明白。二妹妹就快舉行婚禮了,兩個妹妹這些日子也十分忙碌,弟弟還是回府用飯,就不勞煩御膳房的大廚了。」朱有燉說著,又笑道:「弟弟雖然饞宮裡的飯食,過兩日入宮再嘗就是了。」
「等明日或後日,你入宮來,兄長讓大廚做一桌好飯,給你嘗嘗。」允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
……
「陳卿。」允熥走進謹身殿,一眼看見陳繼,喊道。
「臣,草民陳繼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陳繼忙跪下說道。
「唉,陳卿何必如此。」允熥伸手扶起他說道:「你雖然現下不是官員,但是致仕不是革職,按例享致仕前官身,對朕能自稱臣的,何必自稱草民。」
「謝陛下恩典。」陳繼倒也不推辭,謝恩。
「陳卿今日入宮求見朕,到底何事?」允熥雖然已經猜到了他入宮的目的,但還是明知故問道。
「陛下,為何命寧國大長公主殿下為五城學堂的副校長?」陳繼果然如同允熥猜測的說道。
「陳卿,五城學堂雖然名聲甚大,可歸根究底不過是一私塾。朕也曾問過民間的私塾何種樣子,許多私塾都是教書的先生之妻打理日常之事。既然民間的私塾能夠有女子,五城學堂為何不可?」允熥說道。
「陛下,民間的私塾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學生交的束脩大多不足以讓教書的先生請人專門打理日常;五城學堂每個學生交的束脩足夠十幾戶莊戶人家一年的用度,被陛下任命為五城學堂副校長的人又豈會在意俸祿多少?」
「而且民間也有許多私塾由先生之子或兄弟打理日常之事,陛下為何不跟從這樣的例子?」陳繼說道。
「陳卿,」允熥斟酌片刻,決定對他說部分實話:「五城學堂中有十多個宗室子弟,朕信你敢於管束他們,可就算你三令五申令司務一視同仁,那些司務真的能夠一視同仁?是以朕命寧國公主為五城學堂副校長,就是專門看著他們,有過必罰。」
雖然允熥只是說了這一個理由,不過已經足夠了,陳繼也沒法再說什麼。至於為何不任命男性宗室子弟,陳繼又不傻,怎麼會問這樣的話?
既然這個問題說清楚了,陳繼就要行禮告退。可允熥卻挽留了他:「陳卿,此時已是午時,愛卿就留下來陪著朕用午飯。」
陳繼推辭幾句,見允熥執意留他在宮裡吃飯,也就答應了。
不一會兒飯食送上來,他們二人分尊卑落座,開始吃飯。
「陳卿,這些日子你為五城學堂的司務長,可遇到了什麼難處、不好處置的事情?若是有就和朕說,朕來處置。」允熥大略聽他說了說五城學堂的情形,又問道。
「陛下,並無這樣的事情。」陳繼說道:「學堂的學生對臣十分恭敬,即使是宗室子弟也不敢違背臣的話。只是,」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陛下前幾日忽然下令在五城學堂內開闢一塊田地,是要命學生們課餘之時種地么?學生們對此都議論紛紛。」
「朕命人在五城學堂內開闢一塊田地,並非是讓他們自己種地,那些田地會讓農夫來種。朕只是要讓他們親眼見到農夫耕田有多辛苦,知道農民生活有多不易,以後若是為官能夠顧念百姓生活之苦。」允熥說道。
從古至今,雖然說出『何不食粥糜』這句話的皇帝只有一個,但皇帝和一般皇族對於窮苦百姓的生活到底有多苦,確實很少有明確的概念。他們從屬下的奏報中只能得出一個模糊的印象,所以很多任內發生大規模起義的皇帝在起義之初用出一些昏招也就不令人驚奇了。
允熥當然要改變這一情形。讓所有的統治階級成員都和最窮苦的百姓同甘共苦自然不太現實,但也要讓他們對窮苦百姓的生活有一個直觀的印象。現在貴族也被圈入了統治階級的範疇,自然也要經受這樣的教育。
「陳卿,」允熥又道:「你不說,朕差點兒忘了。朕記得年前在蘭州的時候曾經吩咐你的族人入京,朕有事要吩咐他們,現下可入了京?」
「陛下,臣的一個族人已於二月初九入京,等候陛下的吩咐。」
「你怎麼不早和朕說?現下已經有些晚了。」
「陛下,何事這樣著急?」
「是有關於種地之事。」允熥幾口將飯碗里的飯都吃完,對陳繼說了自己在河沿庄說的那些話。
「陛下真是,臣不知如何說這句話了。如此想法若是大臣,臣一定想陛下舉薦他為戶部尚書。」陳繼說道。
允熥得意的笑了笑。不過陳繼卻隨即又道:「陛下,如此做法在北方和湖廣、四川這般人少地多之地十分事宜,可江南人多地狹,依臣看來,不適合實行這樣的做法;若是將富餘的百姓遷徙到人少的地方,這許多人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遷移完畢的。是以臣以為,此做法在江南實行應當謹慎。」
「朕也知曉。所以先挑了幾處地方實行,看結果如何。至於江南地區以後富餘的農村勞力如何安排,等那時候再說。」
「是,陛下。臣回去后就向他說此事。」
「陳卿,告訴你的族人,他只要按照新的種地的法子,朕每畝地賜你家三石米,作為恩賞。」允熥又道。
「多謝陛下。」陳繼又答應道。
說過這番話,允熥沒什麼要與陳繼說的了,陳繼已經在宮裡待了半日,也想趕回五城學堂里,就向允熥請賜,允熥也就答應了。
之後幾日,寧國公主為五城學堂副校長之事傳開,引得許多大臣進諫彈劾,可允熥只是以『五城學堂乃是私塾,並非是朝廷學校,不受朝廷律令管束』為由反駁回去。
他的態度如此堅決,文官也只能幹瞪眼。若是一般女子,這些文官指不定編排出多少事情;可皇家的公主啊,胡亂編排是嫌自己命長么?大家除了不斷找各種通或者不通的理由上奏摺進諫外也別無他法。
對於後來送上來的這些奏摺,允熥看都不看統統留中。朝廷一日上下多少事情,總有別的事情出來轉移熱點,這件事慢慢也就淡下去了。
而且也確實有一件大事正在進行中。中山長公主朱昀蘭今年已經二十一歲,按照這時的社會風氣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大齡剩女,自詡大公無私的儒臣請求公主殿下早日婚配的奏摺已經上奏過幾次了。
後來定下一個姓葉的人為駙馬大家才消停些。可他隨即就在安南戰死,公主守瞭望門寡。皇帝不讓公主守寡,還發動了針對程朱理學的鬥爭,之後又是定下死了妻子的楊峰為駙馬。
這一系列的事情讓人眼花繚亂,被上至大臣下至百姓不停的議論。如今這事終於要有個結果大家如何不關心;何況這是建業年間第一次公主成婚,就更值得重視。
而且還有一位郡主的婚禮與公主的婚禮同時舉行。這位封號為安丘郡主的宗室女子身份特殊,是原齊王的女兒,曾經被廢除郡主之位,流放雲南。可上次大軍征伐安南,卻發現她作為軍醫跟隨在軍中為受傷的將士治病。因她對待傷員不論身份如何都一樣對待,所以凡是被她治過的將士都十分感激她,名聲極好。尤其夷人將士她也一視同仁的診治,跟隨大軍出征的蠻夷部族都很感激她。
後來她隱瞞身份隨軍為軍醫的事情被陛下知曉,陛下感念她的所作所為恢復了郡主封號,還要親自為她主持婚禮。
朝中的明眼人當然看出來皇帝這是在收買西南蠻夷的人心呢。可這對朝中大臣也沒有害處,他們也就不會多言。
中山公主與安丘郡主的婚禮從二月初二那一日開始就操辦了起來。首先是納采問名禮。被選為駙馬/儀賓的人家在家中準備好備禮物、表文,望闕再拜。掌婚使至內東門,詣內使前說道:「朝恩貺室於指揮使楊嶺全之子楊峰/……,習先人之禮,使臣請納采。」以表跪授內使。內使跪接,奉進內殿,執雁及禮物者跟從入內祭祀。內使出,掌婚者曰:「將加卜筮,使臣問名。」內使隨即帶著表文入宮,拜見皇帝請求制旨。皇帝選定人選后,內使帶著制旨走出來說道:「有制。」掌婚者跪,內使讀到;「先帝第二女、當今陛下之妹,封中山長公主;當今陛下之堂妹,封安丘郡主。」掌婚者俯伏,領制。他隨即入宮拜見皇帝,皇帝賜宴。
之後是納吉。納吉的禮儀與納采差不多。掌婚者致詞曰:「加諸卜筮,占曰從吉,謹使臣敢告納徵。」
被選為駙馬/儀賓的人家準備好傢具、玄纁、玉帛、乘馬、和表文。掌婚者致詞曰:「朝恩貺室於指揮使楊嶺全之子楊峰/……,有先人之禮,使臣以束帛、乘馬納徵。」之後就是選定成親的好日子:「命臣謹請吉日,為三月初九日。」
在選定成親的日子后,之後要做的,就是等待那一日,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