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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5章 比試騎馬與怒髮衝冠的方孝孺

  「見過方副憲!見過方副憲!」在禮部衙門門口,許多人正在進進出出,可忽然有一人從門外直衝進來,撞到了許多人。這些人本來都面露不滿之色,但等他們看清這是何人後都忙將不滿之色斂去,躬身行禮。


  但這人卻並未答禮,他甚至都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向裡面衝去。


  「方副憲今天這是怎麼了?平時很懂禮節的。」有人不解的說道:『而且禮部的差事與都察院沒什麼關聯吧,他來禮部做什麼?」


  「怎麼,那件事你還沒聽說?」


  「什麼事?」


  「是這麼一件事……」二人竊竊私語起來。


  橫中直撞這人卻並未在意身後之人在說什麼,直走到尚書的公房門前,一把推門進去,同時大聲說道:「子寧!」(子寧是練子寧的字,他本名練安,以字行)


  「希直,這是怎麼了?」練子寧正在處理文書,就聽到有人叫他,語氣還十分不善。他抬起頭來一看,見到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方孝孺,忙問道,而且語氣並不十分嚴厲。練子寧的朋友很少,可恰巧方孝孺就是其中之一。方孝孺為人清正古板,做事一絲不苟,即使是脾氣很大的練子寧對他都不會大聲說話。方孝孺又十分欣賞練子寧所做的文章,所以二人關係不錯。


  練子寧知道方孝孺絕不會無理取鬧,對自己的態度這麼惡劣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這樣問道。


  「子寧,」方孝孺這時從身上拿出來一份文書,對他說道:「陛下將此事下發各衙門議論之前,你可知曉?」


  「何事?」練子寧雖然已經猜到了是什麼事,但還是問道。


  「你還問什麼事?」方孝孺走到他面前,將文書遞給他。「你自己看!」


  練子寧接過文書看了一眼,見果然是自己猜到的那件事,對方孝孺說道:「陛下在將此事下發各衙門議論之前,曾經與我說過。」


  「那你竟然讓陛下將此事下發各衙門議論?」方孝孺聽到他的回答,更加生氣,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大聲質問道。


  「你們都出去。將門記得關上。」練子寧先對屋內正等著的八九品小官和差役說了這句話,讓他們都退下。他待屋內只有他們二人,門也緊緊的關上后,對方孝孺道:「怎麼,這件事十分不妥么?」


  「這,」方孝孺可能是生氣過頭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指著文書說道:「子寧,科舉考試,是為朝廷選拔人才。我自然知道科舉考試也有問題,有些考中進士的文弱書生不僅陛下看著厭惡,我也看著厭惡。可就算為了不選出文弱書生,豈能這麼改!」


  方孝孺手裡的這份文書,寫的是允熥剛剛下發各衙門議論的一件事,一件有關科舉考試最後一關,殿試的事情。內容也很簡單:從明年的殿試開始,不再考策論,也不再考任何落在紙上的試題,而是改為比試騎馬。所有會試取中的人通過抽籤的方式得到自己騎的馬匹,繞皇城一圈,抵達終點的名次就是殿試的名次。


  文書剛剛傳到各衙門就引起大嘩。自古以來的殿試都是考文章,至不濟也是廷策問對,從來沒有考過騎馬的。可這下皇帝竟然打算在殿試的時候考騎馬!

  大多數見到這份文書的官員都馬上開始寫摺子,向允熥進諫,方孝孺自然也不例外。他雖然剛剛才從江淮省回京,擔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對於都察院的業務完全不熟悉,但並不影響他對此事非常反對,要當面求見允熥進諫此事。


  練子寧作為遵循古禮的人,當然在一言一行上都支持孔子的觀點,所以當初允熥在宗室宴飲和百官宴飲上要求宗室和官員奏樂跳舞時他不僅不反對,反而十分支持,後來允熥又修改國子監和講武堂的課程,他更是大力稱讚。


  但殿試改為比賽騎馬他堅決反對。正如他所說的,科舉考試的目的是為朝廷選拔人才,不論是否能夠騎馬,只要是人才都應當被朝廷任用,會不會騎馬與是不是人才豈能因為某人不會騎馬就不任用?


  他坐著馬車從北門外的都察院衙門趕到皇宮附近,一眼瞥見除三法司之外的二品衙門駐地群,想起有關科舉之事是由禮部操辦,就怒氣沖沖的來問練子寧是否知道此事。


  「希直,這有何不好?君子六藝中就有『御』。孔聖人時人們還不騎馬出行,都是坐車,所以君子六藝中有『御』而無『騎』。現在世人多騎馬,陛下順應時事改為比試騎馬有何不可?」練子寧說道。


  「所謂君子六藝乃是孔聖人為了使儒生修身養性之用。雖十分有用,但過於重視就是只撿起枝節卻忘了主幹。若是都依照陛下的想法,那如同孫臏這樣的大才豈不是不能為國效力了?這不僅是如此人才自己的損失,更是朝廷的損失!」練子寧十分激動的說道。


  「你身為禮部尚書,替陛下掌管科舉之事之人,豈能如此不負責任,在陛下與你提及此事時不極力諫止,反而助,豈是為人臣者所應做的!」練子寧又說道。


  「希直你嚴重了。從會試到殿試並不會有人落榜,陛下將殿試改為比試騎馬只是要從這些英才中選出身體更為康健、更加重視軍武之人,豈是如同你所言朝廷會有損失了?」


  「而且殿試乃是陛下親自主持,會試中榜之人的試卷陛下也都會看過,其中驚才絕艷之人陛下也會記得,即使因不會騎馬殿試排名較為靠後,陛下也會大用,只不過不會用在與軍武有關之差事上。」練子寧的語氣倒是一直很平穩,沉聲說道。


  方孝孺又與他爭辯幾句,雖然他總能引用聖人之言,但練子寧也有自己的理由,雙方誰也說服不了誰。


  「罷了,我也不與你爭辯了,我去面見陛下,求他不要如此修改殿試。」方孝孺站起來說道。


  「希直,我並非是要與你作對,只是我確實認為陛下的改動並無大問題。」練子寧也站了起來。


  「我也知曉。」適才通過與練子寧的辯論,他感覺出方孝孺心裡對於這件事的不抵觸,而非僅僅為了拍皇上馬匹而支持,所以語氣反而平和下來。


  方孝孺又與他說了幾句話,表明他們的友情不會因為此事而受到影響,拜別了練子寧離開禮部衙門,直奔皇宮而去。


  等方孝孺走了,臉上不時掛著笑容,語氣平和的方孝孺癱倒在座位上,看了一眼散亂的放在桌子上叱罵他的帖子,自言自語道:「這個差事果然不是人乾的。這還只是頭一日,等過幾日壓力會更大。當初不應當答應陛下才對。」這件事帶來的壓力之大讓他都有些吃不消了。


  「可既然已經接了這個差事,就絕不能退縮。只能扛下去了。」


  ……


  「皇兄的這個法子真是巧妙,這下子就無人在意未來的三姐夫出身商戶人家之事了,所有人都會議論科舉考試的殿試改革之事。」此時在坤寧宮,昀芷拍手笑道。


  「確實無人在意你未來的三姐夫出身商戶人家了,但你知曉短短不到兩個時辰,兄長已經收到多少進諫的奏摺了?足足一百六十二份!這還只是京城中靠近皇宮的那些衙門的官員送上來的。等下午京城其它衙門的奏摺也會蜂擁而至,再過幾日地方上的奏摺又該到了京城,摺子的數目至多會堆滿兄長的桌子的!」允熥惡狠狠的吃了半根胡蘿蔔,說道。


  「讓皇兄費心了。」昀蘊馬上說道:「因為妹妹的事情,讓皇兄承受如此大的壓力,妹妹十分感激皇兄。」她語帶感激之情。


  「三姐,你可不要聽了皇兄訴苦的話就信了。」昀芷馬上又笑道:「這個改革必定是皇兄自己想要做的改革,只是用在了這個時候,起到了轉移文官注意的作用。」


  「但皇兄確實還是對三姐十分不錯。若是一個不在意姐妹婚事之人,定然先將科舉殿試改革之事放出,待略有些淡化後下賜婚的聖旨,轉移文官對於科舉殿試改革的注意,而非像現在這般反過來。」


  「所以,」昀芷轉過頭來對允熥說道:「能有皇兄這樣的兄長,真是妹妹們的幸運。」


  「多謝皇兄。」聽了昀芷的話,昀蘊更加感激允熥,又充滿感情的說道。


  「所謂長兄如父長嫂如母,既然父親已經過世,我身為長兄,自然要將你們當做女兒來照顧,這算不得什麼。」允熥淡淡的笑道。


  他適才剛剛聽到昀芷的話的時候還以為他拆自己的台,但聽完后才知道她其實是在幫著自己獲得昀蘊的感激增進感情。而且這話也只有昀芷說才沒有問題,若是旁人說雖然也會起作用,但效果可就差遠了。


  他側頭看了昀芷一眼,正巧昀芷也看向他,笑眯眯的對他吐了吐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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