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掌控
老婦人嘴角一揚,沒有回答。安隊長繼續道:「你們口中的神並不存在。——如果存在,那說明他已經拋棄了你們。我們來證實一下吧。」說完轉向其他的突擊隊員,隨手指向一名老婦人被抓起來的同夥,面無表情地命令道:「殺了他。看看他們的神會怎麼保護這個人。」
那傢伙還很年輕,相貌白凈而清秀。他恐懼地掙紮起來,但沒有說話。安隊長轉向老婦人:「來看看,你們的神會不會保護你們吧。」說完就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雲濤看見老婦人的瞳孔收縮了起來,鼻翼則極度擴張。她哆嗦著,但仍然沒有說話。
一名老隊員一腳把那個被挑出來的傢伙踢倒在泥地上,用膝蓋死死地頂住他的背,一隻手揪住他的頭髮往後拉,另一隻手握著匕首,悄無聲息地劃過他被拉長的脖子。這時,雲濤認出他就是最先喊出「保安隊的亂殺人了」,並製造出人群騷亂的那個傢伙。
他突然覺得有些遺憾。因為他製造的騷亂讓那個無辜的女人活下來了。雲濤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些感激他。但他是邪教分子,安隊長處決他也是合情合理。
所以,雲濤也只能感到一些遺憾。
殷紅的血從那年輕人脖子上的切口一團團地滾落在烏黑的泥濘中,蔓延成奇怪的形狀。陽光非常明亮,以至於雲濤可以看到熱氣絲絲縷縷地從血的表面上升起,然後在風中飄散。很快,那年輕人的喉頭髮出一陣細微的咕嚕聲,身體抽搐了幾下,便不動了。
雲濤茫然地注視著他失去了神採的眼睛。而安隊長則再次出聲了:「看來,神沒有保護你們。」
老婦人緊緊地抿著嘴,看著那位同伴的屍體,沒有回答。她其餘的同伴們則不同程度地表現出了驚恐,或者盯著那具屍體,或者盯著老婦人,目光帶著乞求。
「能保護人的,只有人自己。」安隊長慢慢地說道:「指望所謂的神是不現實的。比如現在,能保護他們的,只有你而不是那個神。」他看著老婦人,微笑起來:「我們使突擊隊員。不會那麼容易放棄的。如果你不說,我們只好把你帶回去,使用一切我們能想到的手段對待你。比如使用藥物,或者某些儀器。我們不在乎直接把你變成白痴或者瘋子,只要能瓦解你的意志,問出我們想要的情報,我們什麼都會做。我相信我們有能力得到想要的,只是晚一些而已。至於你的那些同伴,」他看著地上那具屍體,然後又看向其他被抓的人,聲音像無風的水面:「既然沒有價值,我們就不帶回去了。——把他們全部殺光。」
老婦人的臉色變得灰暗起來,雲濤終於看到她的目光中出現了妥協的跡象。她飛快地看了同伴們一眼,然後又垂下了頭。然而這個時候,安隊長突然閃電般出手,一掌切在老婦人的腮邊。
老婦人猛地張嘴,哇的一聲,口中落出一顆白色的小球。安隊長一腳踩住小球,再次站直了,仍然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我再說一次,你們的生和死都掌控在我們手裡。」
雲濤想起了訓練中學過相關的知識。他這才明白,老婦人吐出的是一顆毒藥。她是什麼時候藏進嘴裡的?難道一直在那裡?為什麼她要這麼做?
老婦人抬起頭來,看著安隊長的眼睛裡帶著深深的恐懼。安隊長則無情地繼續打擊她的意志:「像你這樣的情況,我們經常遇到。只要我還不想讓你死,我保證,你就不會死。好了,我覺得我已經足夠耐心了。既然你不接受我的條件,那我們就不要浪費時間了。」說完他轉向其他突擊隊員,舉起手:「動手。」
「魔鬼……魔鬼……」老婦人絕望地喊道。但安隊長充耳不聞。突擊隊員們把她的同伴紛紛按到在泥濘中,終於有另一個年紀不大的傢伙叫出了聲:「婆婆!你說過神不會讓我們死的——」
老婦人終於頂不住了。她騰地從井台上站起來,顫抖著喊道:「住手。……我說——我說!」
安隊長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他擺了擺手,於是突擊隊員們停下動作。然後他注視著老婦人,溫和地說道:「說吧。」
老婦人臉色灰敗,大顆的汗珠從她臉上的皺紋間迸出,閃閃發亮。安隊長剛才那一掌讓她的面頰腫了起來,看起來狼狽不堪。神情中再也沒有了自信和嘲諷,彷彿一下子衰老了不少,讓雲濤感到她和自己見過的其他老婦人沒什麼區別,而且有些可憐。
她張著嘴,欲言又止。安隊長也不催促,只是和氣甚至溫和地看著她。良久之後,久到了雲濤開始佩服安隊長的耐心,老婦人終於說話了:「我只是個傳教的,知道的不多……」
「知道多少就說多少。」安隊長似乎並不在意。
老婦人又張著嘴沉默片刻,才低聲道:「這次帶我們過來的,是我們大祭司的貼身侍女。」
安隊長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波動,面無表情地說道:「詳細一點,關於你們的大祭司,和這個貼身侍女。」
老婦人長長地嘆了口氣,嘟噥了一句什麼。然後突然加快語速:「我們的大祭司是水神在人間的代言人,是他的化身……」
「這些廢話不用了。」安隊長打斷了老婦人:「他就是你們的最高頭領。」
「……對。」老婦人承認了安隊長的總結。
「繼續。他的年齡?有什麼特徵?一般都在哪裡活動?要怎麼才能見到他?」安隊長對這些問題更感興趣,連續問道。
老婦人嘆息一聲:「這些事情,我怎麼可能知道。我連大祭司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見到他?我們見不到他,只有他想見我們的時候,就自然會見到我們。」
這樣的回答未免太敷衍而荒誕,雲濤想。老婦人肯定隱瞞了什麼。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安隊長似乎相信了老婦人的說辭,沒有再追問這個問題,而是問道:「好吧。那麼,這次和你一起來的那個什麼貼身侍女,你總該見到了。」
老婦人的喉嚨深處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艱難地回答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