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有喜(一)
第二十四章有喜
欣妍這才知道,原來傳芳菲昨日早起不適,孫昭容召了太醫來診治,竟是喜脈。成帝聽說后,龍顏大悅,著皇后通傳,傳芳菲在怡景宮好好靜養,份例位同充儀,待得十月懷胎誕下麟兒,再行正式冊封。
顧欣妍很是為芳菲高興,讓周才人先回去,思量著給芳菲送點什麼。
她回到房間,翻看了半天,竟找不出可送的禮來,皺著眉頭在屋裡轉圈。環翠見她著急,想了想上前提醒說:「主子,前幾日,前幾日不是剛綉了雙鞋面嗎?」
「這,」她躊躇了一下,那原是準備綉來自己穿的,給傅芳菲顯得有點素了。傅芳菲素喜繁麗精緻的東西,所穿衣物俱是顏色鮮亮,花紋精緻的。
一旁的安琴也湊上來出主意,說可以在花蕊處用金線串了銀珠子,在反面再用針穿回去,既鮮亮又別緻。
顧欣妍眼睛一亮。想著可能較費時,先遣芳琴去周才人處告知一聲。約在午膳後去。自己和環翠趕緊翻出針線笸籮來,尋了一小卷銀線,又翻開首飾盒來,挑出一朵銀珠花拆了。
芳琴迴轉,主僕三人開始串珠子。
三人低頭忙活了一個多時辰,終於收完最後一根線。顧欣妍拿起鞋子,在亮光處仔細端詳,自己也很喜歡。蔥綠的鞋面上用黃色的絲線描著芙蓉花的圖案。轉動間,花蕊處銀光閃爍。
時下的繡鞋,鞋面上都綉著厚厚的花樣,凸起於鞋面,但稍嫌棄硬實了,穿久了不舒服。欣妍閑來無事,用線描的方法,細細地用絲線勾勒出梅花的樣子,又軟和又別緻。上鞋底的時候,考慮到傳芳菲如今有身孕在身,鞋底就納得薄薄的。
看罷,滿意地收起,尋了個盒子裝了,出門去約周才人。周才人早等得不耐,兩人一路到了怡景宮,沫兒熱情地把她們迎了進去。
賓主落座,寒暄了幾句。周才人滿面笑容地遞上禮盒。大紅色的緞面禮盒很是華麗,看著沉重得很。沫兒雙手接過,放於几案上打開。
欣妍遠遠地瞧著,似乎是一尊玉如意,盒子打開時,盈盈地閃著光。
傅芳菲略瀏覽了一眼,便示意沫兒合上,置於旁邊長條几案上,那裡已是堆了不少的禮盒。
周才人面色一黯,只一瞬,就笑著端起茶杯繼續喝茶。三人又談笑了一陣,周才人起身先告辭。
傅芳菲送到門口迴轉,笑著對顧欣妍招手,嬌嗔:「阿妍!」
顧欣妍起身挪到她身邊,兩隻眼睛發亮:「恭喜姐姐了!」手下意識地想去摸傅芳菲的小腹,又不敢。傅芳菲一把拉過欣妍的手,輕輕地放在肚子上,說:「摸到了么?」
顧欣妍啞然失笑,這會還小呢,怎麼摸得到?自己也是一高興就忘了。卻點頭煞有介事地笑著說:「摸著了,這裡好像鼓起來一點。」
傅芳菲羞澀地說:「太醫說二個月了,我竟不知道!」說著站起來轉了一圈:「都瞧不出來。」
欣妍忙拉她坐下,說:「且好好坐著,小心著點。」
傅芳菲說:「沒事,太醫說我身體好著呢!」不過還是依言坐下。兩人嘰嘰咕咕又說了一回子話。
芳菲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湊到顧欣妍耳邊輕聲說了一陣。
欣妍略沉吟了下,說:「還早呢!容我再思量!」說罷轉身拿過盒子取出那雙繡鞋,遞給傅芳菲:「我也沒什麼好送你的,這雙鞋子,看看可喜歡?」
傳芳菲接過細看,很是歡喜,又試了試,抱著欣妍說:「很軟和呢,一點也不咯腳!」復坐回榻上,叫著:「怎麼辦?穿了你這雙鞋,旁的竟不想穿了。不行,一雙可不夠換!怎麼也得做個十雙八雙的。」一雙眼晴滴溜溜地轉著。
欣妍笑罵道:「你快饒了我吧!再說這鞋子底薄,只能在房裡換著穿,去外邊還得換上那厚底的。」
傳芳菲也笑了。兩人又說了一會子話。欣妍怕累著芳菲,起身告辭走了!
路上經過怡景宮主殿,見到孫昭容正緩步邁下石階。欣妍忙屈身行禮:「昭容娘娘!」
孫昭容立在石階上,背光站著,臉上表情晦暗不明。
欣妍正準備告退,孫昭容忽一笑,說:「顧才人與傅婕妤姐妹情深,好生叫人羨慕。」
欣妍笑一笑,不知作何回答。
孫昭容也不管她,自往前走了。欣妍在原地呆立了片刻,也回了。
孫昭容依舊往前走著,侍女芸香小心跟在一側,覷著她的臉色,期期艾艾地開口:「娘娘,不是要去流翠宮嗎?怎的……」
孫昭容面無表情轉過臉來,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芸香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低下頭再不敢言語。
一行人轉過前面拐角,迎面看見良美人走過來。
孫昭容站定,良美人過來行禮。孫昭容笑吟吟地:「美人是去看傅婕妤嗎?正好,你們兩人有話可說呢!不過,皇上吩咐了,叫不讓人去打擾她呢。」說著掩唇而笑:「懷孕了就是金貴,想必美人定是印象深刻。」
良美人微微笑,說:「娘娘說得是。」側身讓孫昭容先行。
孫昭容無趣地哼了一聲,繼續望前走,侍女急忙跟上。
她今天從早起開始,心裡就窩了一團火,不,確切地說,是從傅芳菲診出有孕開始。
這個傅芳菲怎麼這麼好運?進宮才一年多,就有身孕。而她,苦澀地笑了一笑,進宮快三年,還是毫無動靜。
先有良美人,後有傅芳菲,且都是從她宮裡出來的,她這個主位娘娘還真成了送子娘娘了。。
皇后命她多加照應傅芳菲,她不得不應下。其實她也知道,說是照顧,也許等不了多久,傅芳菲就要搬出她這個怡景宮,另開宮室,成為一宮主位。她應該乘著這段時間,多套近乎,日後且不說別的,總歸有個人情在。可道理是這樣,為什麼這心裡就這麼貓抓似的……
她就這樣邊走邊想,不知不覺地已經繞了兩大圈。身後一干人等跟得氣喘吁吁,孫昭容卻不覺得累,彷彿只有不斷地走著才能散了心頭這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