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淑妃的煩惱
顧欣妍回到蕙意宮,思慮了一陣,想到沫兒說的,那人分明是王充媛宮裡的小太監。答案已昭然若揭,可王充媛這又是為哪般?傅芳菲不值得她冒這個險呀,真要動手,也輪不到她動手。何況,現在後宮她聖眷正濃,沒理由呀!
她想得腦仁發疼,不得要領,只得丟開手去。
怡景宮,正殿。
孫昭容正彎腰修剪一盆盆栽。持著銀剪子小心地掐掉抽出的嫩葉,一片葉子一片葉子地移過去,很是仔細。忽手下一頓,湊近細看了看,伸手要過鑷子,仔細地從兩片葉子當中夾起一條細長的蟲子,浸到一旁的水盆里。
芸香悄悄進來,見狀立在一邊。
細線似的蟲子初始在水裡劇烈地扭動了幾下,很快就一動不動,沉入水底。孫昭容定定地看了一會,把手中的鑷子交給一旁的小宮女,拿過芸香遞過來的棉帕擦凈了手。
芸香這才上前附在耳邊說了一番話。孫昭容挑高了眉頭,「哦」了一聲:「有這事兒?倒沒看出來。」
芸香點頭:「錯不了!前二日沫兒一直在探問這件事,奴婢就覺得奇怪,去問了雜物間的六安,奴婢才猜測的!」
孫昭容笑看了她一眼,:「辦得不錯!」芸香一喜,繼而又咕噥了一句:「看不出,那位膽子倒是挺大。」
孫昭容斜睨了她一眼,涼涼地說:「閉緊了嘴,咱們就當不知道。」
芸香諾諾低頭,退出門去,轉過拐角,卻聞身後孫昭容輕飄飄地一句:「可惜了了,怎麼就沒得手……」
轉眼已快到十月,陳太後生辰。
成帝命皇后操辦。
高皇后借口身體有恙,拉了淑妃來幫忙。淑妃初始很是喜歡,大包大攬接了過來。
但過了二日,就一臉苦相地來找皇后。
高皇後有氣無力地倚在榻上,額上搭著塊濕棉巾,看著坐在椅上焦躁不安的淑妃,心裡曬笑一聲。
淑妃抬眼看向高皇后,期期艾艾地:「娘娘,可有往年的先例可循?」
高皇后瞟了一眼高姑姑,高姑姑會意,上前一步說:「淑妃娘娘,往年的壽筵都是遵循皇上的意思辦的,娘娘可去問一問皇上的意思?」
淑妃臉一僵,心中暗罵:老刁奴,要是能問皇上,我還巴巴地跑你這來受這份腌臢氣?」
她抬眼看看高皇后的神情,見她正闔眼似是又要睡去,知是問不出什麼了,只得起身告辭!
出了翊坤宮,她面無表情步下台階,癱坐在軟轎上,半闔著眼,雙手揉著額頭,心裡暗悔:自己太急進了,被人擺了一道。原以為是個機會,竟撿了個燙手山芋來!」
殿內,高皇后與高姑姑相視而笑,高皇后心情大好,翻身坐起,:「瑤琴,葯好了么?端過來!」
高姑姑端過涼好的葯,她接過,一飲而盡,把個白玉碗「啪」一聲倒扣在木盤裡。發狠地說:「先例?哪來的先例?先例就是做什麼都不對!要不,哪輪得到你?」
一直以來,高晞月最怕的就是給太後過生辰。
兩位太后,一位是生母,一位是嫡母,薄了厚了都不成,一視同仁也不成。
她還記得上回兩宮太後過整壽,她也是為難了半天,一咬牙,乾脆折中法子,一視同仁。說是同樣,其實還是有點小區別的,劉太后的生辰禮其實貴重了不少。但還是被劉太后厭棄了。陳太后那邊也沒討到好,雖沒說什麼話,但話里話外的意思她多少也感覺到了。
她彼時年輕,心內委屈,晚間就找成帝訴說了一通,成帝卻怪她不會辦事。
這回,她正愁呢!既然淑妃這麼上趕著,可不就得多謝她了!
她回想著淑妃剛才謳得要死的樣子,心裡就止不住地爽快:現在才省過來,晚了!
這廂淑妃正煩惱,一路思忖回到寢殿,卻見一個小宮女正慌慌張張跑走,當下一聲斷喝,小宮女渾身一震,立在當地。
淑妃滿腹狐疑地走了過去,小宮女抖得更加厲害。她一把搡開,幾步跨進去,立時雙眼通紅。
寬敞華麗的牙床上一片凌亂,一個青年男子背對著她正壓著一個女子在床上,女子閉著雙目,兩頰菲紅,嬌喘連連。
發覺有人進來,女子睜開眼睛,抬頭見是淑妃,全身顫抖起來。
淑妃只覺得血衝上腦門,立在當地,強壓著,輕喝一聲:「熙兒!」
床上男子這才一把推開身上的女子,隨手撩起床單裹在身上,往凈室去了。
淑妃轉臉望向床上的女子,見她早已嚇白了臉,抖抖索索地拎起一旁的衣物往身上套著,卻怎麼也套不上。
淑妃冷著臉,沉聲:「玲瓏。」
玲瓏應聲而入,木著臉看向床上的女子,輕嘆一聲,輕輕一擊掌,立時近來兩個身強力壯的中年嬤嬤,撲向床上的女子,一人塞嘴,一人扭手,立時就把人從床上直接拖到了外面,只聞嗚嗚聲遠去,立時就隨風消散了。
朱煕神清氣爽地邁出凈室,看看猶喘著氣的淑妃,挑唇一笑。他生得極好,玉面朱唇,一雙桃花眼像極了淑妃。偏偏那鼻子,嘴巴又與成帝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
見淑妃瞪著他,他笑嘻嘻地靠著桌子坐下,伸著兩條大長腿,伸手端過一旁的茶杯,愜意地一口一口地喝著茶。
淑妃看著他兩條礙眼的長腿晃啊晃的,覺得眼暈,按了按頭,沉聲問:「今兒怎麼會過來?你父皇.……」
二皇子朱熙年方十八,與大皇子僅相差三個月。與好學儒雅的大皇子,機敏聰穎的三皇子相比,他一直是最不起眼的。甚至在成帝眼裡是不學無術的。
整天就知道遛馬,還有喜歡美人。為此,曾被成帝斥責過,說他不求上進,不務正業。
每回他都嘻嘻笑著,嘴裡諾諾稱是,一轉身依舊我行我素。成帝斥過幾次,也就隨他去了。
淑妃斜睨他一眼,頭更疼了,無奈:「你胡鬧也看看地兒,這大白天的,在我這宮裡……要叫你父皇知道……」
朱熙依舊嘻嘻笑:「母妃不是都處理了嗎?父皇又怎會知道?」
淑妃手指著他:「你……」氣得說不出話來。
朱熙手一抬,按下淑妃的手,哈哈笑著出門而去,經過門口,輕佻地對著守門的小宮女擠了擠眼,嚇得小宮女趕緊低下頭,死死地盯著地面。
朱熙見狀滿意地一笑,徑直出了宮門,漸漸地收起了笑容,肅了臉色,整了整衣襟,卻沒有往皇子所去,而是一路向外,直接出了東直門,翻身上了馬,往東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