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定情一耳光
許於飛沒想到自己會撞見如此尷尬的場麵,恨不得腳底抹油轉身就溜,可孫遠黛卻比他動作更快地先一步進了屋,關切地拉住秦羽眉的手,“羽眉,你怎麽了?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秦羽眉這才稍稍從剛才的氣憤中回過神來,這才想起夏侯璟帶來的消息,忙道:“遠黛,我跟你說——孫凝霜昨晚自縊身亡了。”
“什麽?”孫遠黛的反應比她還要大,身子一軟差點就要倒在地上。許於飛一個箭步衝上來,總算沒讓自家夫人跌在一地的碎瓷片上。
他也震驚於秦羽眉說出口的這個消息--自己不過是和五娘在這裏住了一夜,怎麽就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
“而且,她在死前還留了遺書,說是因為我血口噴人,汙蔑她的貞潔,所以她要用死來證明自己的清白。”秦羽眉苦笑了一聲,“孫伯言和孫凝霜死前都和我有過爭執--孫夫人現在肯定掐死我的心都有了。”
“不可能的。”孫遠黛對孫凝霜的了解可比秦羽眉深多了,當即搖頭否定道:“小九雖然性子偏執,可是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她沒這麽大的膽子。”
昨天秦羽眉指出孫凝霜已非處子的時候,小九的反應分明是心虛多於憤怒,按說她應該更加老實本分地待在家裏不出門才對,反正有自己在場,是不會讓秦羽眉把這件事傳揚出去的。她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可是現在證據確鑿。”秦羽眉指了指被她丟在地上的那張遺書副本,“隻要孫夫人拿著這份遺書入宮,任誰都保不了我的。”
孫遠黛將那張紙撿起來細細瀏覽了一遍,也不由皺起眉頭:“的確是小九的字跡和口吻……看來這下真的麻煩了。”
歸根到底,若不是自己非要求秦羽眉去孫府給四姨娘看病,她根本不會有撞上孫凝霜的機會。
“羽眉,這件事都是我的錯。”孫遠黛又氣又悔的道,“我這就進宮去見太後娘娘,讓她出麵替你作保,皇後娘娘肯定也不敢輕舉妄動的!”
許於飛卻一把拉住孫遠黛,“夫人,你這樣做,豈不是擺明了要和娘家唱對台戲?”
“唱就唱了,她能奈我何?”孫遠黛恨恨跺腳,“那個娘家還像什麽娘家,可曾有過一點娘家的樣子?”
“遠黛,侯爺說的有道理。”秦羽眉也上前勸道,“孫凝霜再不好也是你妹妹,你若向著我這個外人說話,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
秦羽眉算是明白了,憑她這個身份,就算不找麻煩,麻煩都會主動找上門來。除非她甘願隱姓埋名地藏在哪個窮鄉僻壤裏過一輩子,不然就永遠都不會有安生日子的。
她又掃了那張紙一眼,“既然咱們都覺得孫凝霜不像是會自盡的人,那就幹脆找出真正的凶手好了!”
“怎麽找?”孫遠黛和許於飛齊齊問道,就連夏侯璟也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羽眉的視線和他在半空中不自覺地撞到了一起,立刻就看到了他半張臉上已經印了一個紅紅的掌印——自己剛才那一巴掌可真是用盡了全力。
她虎著臉吩咐璿璣:“去我房裏把消腫化瘀的藥膏拿來。”
璿璣先是偷瞄了夏侯璟一眼,見他沒有反對,這才強忍住笑意匆匆往內間裏走去。
公主還真是嘴硬心軟,剛剛出手那麽重,現在知道心疼了吧?
秦羽眉又氣又惱地朝著璿璣的背影努了努嘴:死丫頭,簡直是吃裏扒外!
璿璣取了藥膏出來,卻沒有直接遞給夏侯璟,而是先送到了秦羽眉手裏,“公主,您是要親自給王爺上藥嗎?”
秦羽眉瞪了她一眼,璿璣吐了吐舌頭,灰溜溜地拿著藥膏走回夏侯璟身邊:“王爺,公主下手沒輕沒重的,還是婢子來給您上藥……”
“不必,本王自己來。”夏侯璟麵無表情地奪過藥膏,隨意挖了一塊就往臉上揉。
“哎哎,你幹嘛呢?”職業習慣發作,秦羽眉算是看不下去了,“那可是我好不容易配出來的新藥,你當這是不要錢的大白菜呢!”
她氣鼓鼓地走過去,一把奪過藥膏,“不許動,放著我來!”
許於飛和孫遠黛相視而笑:這兩個人怎麽鬧起別扭來就跟小孩子一樣,一會兒晴一會兒雨的?
夏侯璟居然真的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任憑秦羽眉纖細的指塗了清涼的膏體在他臉頰上來回輕點,又慢慢揉開。她的臉湊得很近,夏侯璟幾乎能數清她每一根濃密纖長的眼睫,它們此刻都在微微顫動著,像是無聲地表露著她此刻的情緒。
“閉上眼睛,不許看。”
秦羽眉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快要燒化了,趁著自己的臉還沒有完全變紅,趕緊小聲狠狠囑咐了一句。
夏侯璟很聽話地閉上眼睛,安靜得像是一尊俊美無儔的雕塑。
這回輪到秦羽眉替他數睫毛了,眼看著白皙的臉孔上被自己抽出這麽明顯的一個掌印,秦羽眉心裏還真有點罪惡感。
自己剛才好像又不受控製地放了狠話,甚至還動手了,可夏侯璟居然都沒有生自己的氣……
秦羽眉的心不爭氣地軟了一下,眼看著快要把藥膏塗勻了以後,悄悄在他耳邊不情願地嘟囔了一句:“……對不起啊,我不該朝你動手的。”
夏侯璟依舊沒有睜眼,秦羽眉卻能看到他嘴角慢慢翹起了一個弧度。
她剛要退回去,夏侯璟卻突然睜開眼睛,準確無誤地捉住她的手,眼神一錯也不錯地望著她:“都是我的錯,你不要生氣了,行不行?”
秦羽眉此刻心裏的驚訝不亞於看到了豬在天上飛--那個永遠冷著臭臉,態度惡劣,嘴巴又毒又刁鑽的夏侯璟,居然,真的,向她,道歉了?
見秦羽眉沒有反應,夏侯璟又拉著她的手重複了一遍:“秦羽眉,其實我也並不是為了責任才一定要娶你的。換做是別人,大概我……說不出那種話的。”
他剛才理直氣壯地回答了秦羽眉的問題,可沒想到換回來的居然是她憤怒至極的一個耳光。這一巴掌可算是讓夏侯璟清醒過來,才明白秦羽眉這麽多天到底是為什麽在生氣。
夏侯璟這才意識到,自己當初竟然會那樣順理成章地給出“我娶你”的承諾,不是因為什麽責任,而是因為那個人是秦羽眉。
是從什麽時候起,他竟然會在心底有了“娶她”的念頭,並且在那個時候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呢?
夏侯璟也不知道,他也懶得去考慮這個問題。
反正他隻要知道,自己,是希望和眼前這個叫秦羽眉的姑娘一輩子在一起的。
而秦羽眉也懵懵懂懂地明白了夏侯璟未說出口的深意,心裏突然有種酸酸澀澀的感覺,又像是身體裏被過了電,麻麻酥酥地一路直到頭頂。
夏侯璟這算是……對她表白了嗎?
為什麽隻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能讓她這麽多年無處發泄的怨氣和怒氣就一掃而光了呢?
秦羽眉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心底抑製不住的笑意也蔓到臉上來。再看看房間裏的其他人,居然全部都一臉期待地等著她的答案。
喂喂,幹嘛一定要在這麽多人麵前說出這種話嘛!
夏侯璟真是,真是太狡猾了,太過分了!
她氣鼓鼓地甩開他的手,悶聲悶氣地道:“藥膏早晚換兩次,不要忘了。”
夏侯璟眼底笑意漸漸加深,輕聲道:“遵命,公主殿下。”
“恭喜恭喜,那我可就等著喝璟王殿下的新婚酒了!”許於飛最先打破了一室溫情,大聲笑著對夏侯璟一拱手,“公主又會治病,又會下廚,王爺可千萬別辜負了人家!”
秦羽眉不自在地清清嗓子,“那個,我們還是快研究一下孫凝霜的案子吧……”
她說著又猛地一拍腦袋:“哎呀,忘記給四姨娘做複診了!你們先等一下!”
她匆匆拿了放在一旁的病曆本,甩下眾人就往後院跑。
孫遠黛和許於飛也正是為此事而來的,趕緊跟在她後麵。
璿璣滿臉喜色地走到夏侯璟身前,躬身一福:“王爺,婢子可要來討賞了!”
“你想要什麽?”夏侯璟毫不在意地問。
眼下他心情正好,隻要璿璣不把璟王府的內庫搬空了,夏侯璟什麽都能答應。
璿璣眼珠轉了一轉,卻道:“婢子一時想不出王爺還有什麽好東西,能不能先欠著?”
夏侯璟一揮手,“都隨你。”又問:“永平侯夫婦怎麽突然過來的?她又隨便給誰治病了?”
二人故意落後了幾步,正好方便夏侯璟問清這一天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後院病房裏躺著的是永平侯夫人的親娘,孫閣老府上的四姨娘。聽公主說,她得的好像是什麽‘胎漏’之症,總之情況很危險,孩子是別想要了,如果不立刻開腹手術的話,就連大人也保不住……”璿璣昨天並沒有跟著秦羽眉進到孫府裏麵,所以也不是很清楚秦羽眉到底是怎麽和孫凝霜起了爭執的,“婢子隻是聽說,一開始孫夫人不同意讓侯夫人接四姨娘出府,後來是侯爺親自過來說動了孫閣老,才不得不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