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綠眼異族人
秦羽眉一言不發地回到公主府，麵對一臉關切迎上來的璿璣和瑤光，她揮了揮手，疲憊得一句話也不想說，直奔浴房而去。
“難不成是太後的病太棘手，才把公主累著了？”璿璣猜測。
瑤光搖頭，“我看公主像是有心事。”
璿璣一聽就急了：“那怎麽行？咱們趕緊去告訴王爺……”
瑤光一把拉住她，“你怎麽總是毛毛躁躁的？公主現在不想說，說不準洗個澡之後就好了呢？先等等看，再說。”
二人幹脆先回了鶴羽樓，給秦羽眉又換上一套全新的被褥。
熱氣蒸騰的浴房裏，秦羽眉貪婪地深吸了口氣，隻覺得從喉嚨到肺裏都熨帖得暖暖的。
這是她第二次進宮，可惜每一次進宮都不算什麽愉快的經曆。
皇後始終對她抱有殺意——秦羽眉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強烈的敵意，雖然她實在不明白，皇後為什麽一定咬死了她“不貞不潔”，非要自己自盡不可。
可這一次孫夫人去坤泰宮前哭求皇後嚴懲自己，為孫凝霜報仇時，為什麽皇後居然沒有出頭呢？她難道不想借這個機會弄死自己嗎？
還有夏帝看她的眼神……秦羽眉現在回想起來，夏帝的眼神仿佛是要透過她去看另一個人一樣。
想起他和太後都說過的“你和你娘長得很像”，秦羽眉抱著肩膀猜測：莫非夏帝看見她時，想起的是她娘？
好吧，夏帝從前也是大秦的臣子，和鎮國公主相識也不算奇怪。說不定自己就是沾了親娘的光，才能平安無事地在公主府裏長大呢……
秦羽眉已經可以肯定，向夏帝舉薦她為太後治病的必定是夏侯熙無疑。他一定是想要說服夏帝讓她給太子治病，所以才借著這個機會，讓夏帝親眼見到她的醫術，增加他對自己的信心。
她早就想到這是夏侯熙特地為她設的一個局，可她不得不跳進去。
——
太後年事已高，若是再讓太醫院那幫人折騰下去，遲早會出大事的。秦羽眉沒辦法坐視不管。
幸好她今天還沒有被夏帝的威壓所懾，沒有冒冒失失應下對太子的治療，隻說自己才疏學淺，趁手的工具又不在身邊，這才把這件事先拖了過去。
秦羽眉煩躁地在水麵上踢起一串水花，整個人毫無形象地在水池裏滾來滾去。
為什麽，為什麽她一個前朝遺孤，還要整天和這些奪了大秦江山的人打交道？甚至還要替他們看病？
小秦大夫雖然是個大夫，可她也是個有血有肉，有自己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啊……
瑤光今天似乎在洗澡水裏加了可以安神的草藥，讓她紛亂的思緒一點點寧靜下來。
空氣裏有淡淡的香氣，隨著氤氳的水汽彌散開來。
草藥……安神……秦羽眉靈光一閃。
自己為什麽不能利用全息空間裏的蒸餾設備，提純一些植物精油出來呢？
夏侯璟正在調查和孫凝霜交好的大家閨秀，還在追查與那尊媚佛有關的邪教組織。若是她能提煉出這種具有美容養生功效的精油，是不是就能最快打入帝京的貴婦小姐圈子了？
秦羽眉總算給自己“無趣”的生活又找到了一項新樂趣，立刻從水裏跳了出來，胡亂擦幹身上的水珠，換了全新的浴袍就往外跑，一拉開門卻和夏侯璟撞了個滿懷。
夏侯璟也沒想到秦羽眉會這樣冒冒失失衝進他懷裏，少女身上的淡淡香氣立刻縈繞上了他的鼻尖。他有些不舍地深吸了一口，這才輕輕把她推開，“你這是怎麽了？”
秦羽眉甩甩發梢上的水珠，剛回府時的頹喪情緒一掃而光，“我想到打入那些貴族小姐們交際圈的法子了！”
夏侯璟是收到璿璣報信，才從璟王府趕過來安慰“看上去有心事”的秦羽眉的。見她似乎已經自己調節好了情緒，他緊繃的神經也微微放鬆下來。
“先別說你的法子了。”夏侯璟卻小小地先潑了秦羽眉一盆冷水，“你還記得我們在停屍館抓住的那個小賊嗎？”
秦羽眉點頭，“怎麽了？難道是在他身上有什麽新發現？”
“夏侯熙的暗衛手段還真不少，當晚就從那人嘴裏挖出了不少情報。”夏侯璟的語氣裏可聽不出什麽讚揚的情緒，“估計他已經知道我們要追查一個意圖不軌的邪教組織了。”
秦羽眉似乎聽出了夏侯璟的言外之意，不確定地問道：“你是說……長孫殿下可能和這個邪教有關？”
夏侯璟不置可否，“也隻是猜測而已。這起連環凶案背後牽涉的東西越來越多，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安全。”
萬一夏侯熙和幕後黑手有什麽關聯，那豈不是讓他提前得知了他們的計劃和動向？這對夏侯璟接下來的調查很不利。
秦羽眉無奈地聳聳肩，“好吧，那個小賊為什麽要去停屍館？”
“那是個盜墓賊，平時就住在停屍館附近的一間破廟裏。前幾天夜裏出去踩點，路過停屍館時就發現裏麵有人說話的聲音。他躲在窗下偷看，看見裏麵站著兩個身材格外高大的異族人，一雙眼睛在燭光下是綠油油的……”
夏侯璟說到這裏時刻意停頓了一下，意有所指地看了秦羽眉一眼。
“綠眼睛？”秦羽眉瞬間聯想到夏侯熙那雙能沁出水的碧色眼眸，“難不成這些異族人和夏侯熙有什麽關係？”
她一邊說一邊又搖了搖頭，“不對不對，你說這些供詞都是夏侯熙手下的暗衛審出來的，如果是對他不利的供詞，他又怎麽會告訴你呢？”
“也許是他故布疑陣呢？”夏侯璟今天似乎看夏侯熙格外不順眼似的，話裏話外都在暗示他和這起連環凶案有關。
秦羽眉不由失笑：“喂，他可是你侄子，有你這麽當長輩的麽？”
夏侯璟挑眉看了她一眼，“你別被他在你麵前裝出來的那副樣子騙了。他可是太子手把手教出來的兒子，天賦異稟，青出於藍，是皇叔最喜歡的孩子。若是太子真有什麽不測，他立刻就能被立為皇太孫。”
“既然這樣，他為什麽還要求我給太子治病？”秦羽眉以為，這些皇子皇孫們都是為了皇位能不擇手段手足相殘的呢。
夏侯璟淡淡道：“因為夏侯熙有這個自信--和唾手可得的皇位比起來，他更希望一手將他帶大的父親能多活幾年。”
秦羽眉眼眸微閃，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好又問：“那後來呢？那兩個異族人在停屍館裏做了什麽？”
夏侯璟說出那個盜墓賊的所見時，也是一臉無法相信的表情：“……他說，那兩個人用血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圈，圈裏還有一個形狀古怪的圖案。兩個人站在圖案中央，每人手上都握著一根白蠟燭，念著他聽不懂的話。緊接著——停屍館裏的屍體就都從長桌上爬了起來。”
秦羽眉驚訝地捂住嘴巴，“他們，他們複活了？”
老天，那可都是被她開過膛的屍體啊，怎麽可能？
夏侯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那兩個人搖著鈴鐺操縱著屍體從大門走了出去，直到天將破曉時才把屍體又帶了回來，還把停屍館內的陣圖用水衝洗幹淨，把一切都恢複原狀後才離開。”
秦羽眉忍不住抱著手臂打了個寒顫。
一想到在寂靜無人的夜裏，街上可能會出現幾個原本已經死去的人遊蕩，怎麽都覺得很詭異。
還有那兩個異族人作法的方式……怎麽和她曾經了解過的西方黑魔法很像？
她連忙問道：“那個賊看清地上的陣圖了嗎？”
如果有圖案作參考，她說不定可以利用急救箱內置的雲盤查到相關資料。
夏侯璟搖頭，“他膽子太小，屋子裏光線幽暗，能看清他們在地上畫了圖就很不容易了。”
“膽子這麽小還敢盜墓？”秦羽眉忍不住吐槽了句，“那他那晚為什麽也溜進停屍館裏了？”
聽她問了這個問題，夏侯璟臉上也露出無奈的笑意，清了清嗓子道：“他說，他想去拜一拜那兩位活過來的兄弟，讓他們教他‘五鬼運財之術’。”
秦羽眉這下子繃不住了，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扶著夏侯璟的肩膀悶聲笑起來，“天啊，怎麽會有這麽又蠢又萌的盜墓賊……”
夏侯璟任憑秦羽眉拿他當人肉靠墊，見她眉眼間的不豫已經一掃而光，自己心裏也有種異常溫暖的感覺流淌而過。
秦羽眉好不容易笑夠了，這才直起腰，上氣不接下氣地對夏侯璟說：“我們，今晚再去停屍館，檢查那些屍體吧--如果有可能的話，說不定我能複原出那兩個異族人在地麵上畫出的陣圖哦。”
夏侯璟眼神一亮：“你有辦法？”
秦羽眉酷酷地打了個響指，“我的辦法叫科學。”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似乎在全息空間裏的藥品庫裏見過幾瓶魯米諾噴劑。
這種別名“發光氨”的人工合成有機化合物，在醫院裏通常被用來使X光膠片曝光顯影。而令它更被世人熟知的作用，則是用於在犯罪現場檢測肉眼無法觀察到的血液，可以顯現出極微量的血跡形態。
不管那些人怎麽把地麵衝洗得幹幹淨淨，隻要用魯米諾往上麵一噴，任何血跡都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