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賭注一碗血
秦羽眉見她麵色變幻不定，就知道何沅君心有猶豫。
內服外敷的藥倒是常見，可像她這般還要驗血化驗的大夫，放眼整個大夏朝恐怕都是獨一份。
“何小姐，我既然保證能治好你的臉，就說明我和那些一般的大夫不一樣對不對？”秦羽眉語氣溫和，努力想要打消她對那些針頭和玻璃管的恐懼感，“抽你的血，是為了檢測出你的身體到底對什麽物質過敏，我才能對症下藥。”
何沅君抱著手臂咬著嘴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在秦羽眉真誠的神情中敗下陣來，小心翼翼地把胳膊伸了過去：“……你想要哪裏的血？”
秦羽眉笑眯眯地拉過她手臂，將衣袖推了上去，用鑷子夾起酒精棉，在抽血部位來回擦拭了幾下。
何沅君隻覺得皮膚上涼涼的，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秦羽眉打了個哈哈：“就是我府裏常備的烈酒，用來清洗傷口消毒的。”
秦羽眉已經戴好了口罩，隻露一雙眼睛在外麵，手中針頭迎著日光亮得耀眼，晃過何沅君眼前。
她似乎猜到了秦羽眉要將那個尖尖的東西刺進自己皮膚裏，本能地感到一絲緊張。
可當何沅君抬頭望去時，卻發現秦羽眉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之前她眼神裏那股逼人靈氣仿佛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嚴肅和冰冷。
可就是這樣毫無感情的眼神，卻讓何沅君莫名覺得一陣心安。
原來這位永安公主認真起來是這個樣子的……她想起了自家父親和大哥，他們在議論朝政時，都有這樣認真專注的眼神。
雖然秦羽眉把自己的臉蒙得嚴嚴實實的，可何沅君還是從她身上感受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魅力。
專注於某件事的人，無關外貌性情，此一刻最是動人。
何沅君看得入神，竟沒有意識到秦羽眉已經將針頭緩緩推進她皮膚裏。
直到她倒拉活塞抽出血液，何沅君才感覺到一絲刺痛，並不難以忍受。
鮮紅的血流在透明的管中，這情景詭異又新奇，讓何沅君一時忘了害怕，眼神一錯也不錯地盯著。
秦羽眉餘光瞄了一眼，發現何沅君居然毫無不適反應，心裏也為這位國公府大小姐讚了一聲。
從前她在醫院實習時，總能在化驗室裏聽見女孩子的尖叫，看見她們的眼淚。如今總算遇上一個不暈血的美女，耳朵也不用受罪，秦羽眉真是覺得身心舒暢。
抽血的過程持續並不長，秦羽眉隻抽了試管三分之一量的血就收手將針頭拉了出來，同時飛快地在針眼處抵上一根沾了碘酒的棉簽，吩咐何沅君：“稍稍用力按一會兒，半盞茶的工夫就可以鬆手了。”
她又回身將試管和注射器收回急救箱內置的冷藏格裏，順便又取了幾樣庫存藥品，拆開包裝盒，用紙分門別類包起：“這幾種藥你拿回去先吃著。我要過幾天才能告訴你，你臉上的疹子是什麽東西引起的。”
秦羽眉又扯過書桌上一疊紙，先在藥紙包上寫了一二三，又一邊說一邊在紙上寫：“一號包裏的藥每日兩次，每次兩片；二號包裏的藥每日三次，每日一片；三號包裏的藥每日一次，每次兩片。所有的藥都要在餐後半個時辰服下，服藥期間忌河鮮、忌辛辣、忌牛羊肉、忌易發物，總之就是盡量保持清淡飲食，早睡早起。”
何沅君記在心裏，不住點頭。
秦羽眉又道：“等結果出來後，我會親自去國公府通知你，順便檢查一下你身邊是否存在致使過敏的東西。”
“這怎麽好麻煩公主？”何沅君連忙起身，同時從袖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金元寶，“我聽說公主之前給人診病都要百兩黃金，我現在手頭沒那麽多金子，等過些日子一定送到府上，這就先當做定金吧。”
秦羽眉真是要被這群出手闊綽的世家小姐們刺激到了：怎麽動不動就能拿出這麽多金子的？
看病收錢是天經地義，秦羽眉也沒多想就收了金元寶，順手放到桌上一個小匣子裏。
她也不知道這百兩黃金的診費到底是怎麽傳出去的，不過這樣也並非全無好處：上流社會不都信奉“貴的才是好的”嗎？她若不把診費定得高高的，恐怕人家還以為她沒本事呢。
奇貨可居，隻有這樣，秦羽眉才有機會接觸到更多的大夏權貴，替自己在夏帝眼皮子底下謀一條生路。
送走了何沅君，秦羽眉立刻鑽進她的實驗室，啟動急救箱內的全息空間，調出檢測過敏原的相關儀器。
抽血化驗是一種體外檢測的方法，通過各種實驗室儀器檢測血液中的免疫球蛋白水平來判斷過敏反應。多數過敏反應是由IgE，即人體的一種抗體免疫球蛋白介導的，它存在於血中，是正常人血清中含量最少的免疫球蛋白。可以引起I型超敏反應。
IgE有能夠與肥大細胞和嗜堿性粒細胞結合的免疫功能，當人體接觸到致敏物質時，就會導致患處局部毛細血管擴張，毛細血管通透性增強等速發型過敏反應，表現多為紅斑、紅腫、風團等。
先前秦羽眉隻注意到何沅君臉上的紅腫和膿包，再結合她的年齡，很自然地就推斷出這是重度痤瘡的症狀。但當何沅君用過幾天藥，臉上的痤瘡消退了一部分後，她才發現何沅君皮膚底層的紅斑和風團，分明是過敏的症狀。
秦羽眉自己也在反思：果然是太久沒有投入工作了，居然會出了這麽大的紕漏。
若是她第一次開的藥裏有某種致敏成分，說不定就害了何沅君。
世上能引起過敏的物質數以千計，存在於空氣、食物、飲料、藥物、甚至日常可以接觸到的用品中，而目前醫學能檢測出的過敏原也隻有三十多種。
好在這裏是生產生活方式都極為封閉的古代社會，讓秦羽眉免去了檢測各類化學化工製品等不存在於這個世界裏的過敏原。
每一項過敏原檢測都要花費不少的時間，秦羽眉想了想，決定將方向確定在食物過敏原、空氣過敏原和接觸式過敏原這三大類上。
換言之，何沅君可能是對某種食物或酒水過敏，也可能是對空氣中的花粉、柳絮、粉塵等吸入性物質過敏，也有可能是對某些特殊材質的首飾和胭脂水粉過敏。
“喂喂，你到底在幹嘛？”
見何沅君離開，秦羽眉又開始擺弄一堆他從未見過的古怪機器，鳳凰忍不住在她腦內嚷了起來。
他雖然之前也有過幾次蘇醒，隱約注意到秦羽眉身上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可這還是鳳凰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清楚她是如何啟動並操作急救箱的。
秦羽眉手上動作不停，小心翼翼地將試管內的血樣轉移到玻璃片上，放在顯微鏡下。
“說了你也不懂。”她終於找到一絲穿越人士的優越感，得意洋洋地朝著空氣哼了一聲。
上古神獸又怎樣？遇上她的高科技，還不是一樣抓瞎！
鳳凰沉默了一會兒，就在秦羽眉以為他是在生悶氣的時候，又突然聽到他自信篤定的聲音：“你是想查出來，剛才那個國公府大小姐是對什麽東西過敏對不對？”
秦羽眉握著顯微鏡鏡筒的手指突然一頓，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別告訴我……這你也有辦法？”她問得嘲諷，可還是有點底氣不足。
“你敢不敢和我打賭？”鳳凰的語氣簡直欠扁，“若我不用你這麽多麻煩事，也能找出讓她過敏的東西怎麽辦？”
秦羽眉忍不住反問：“你想怎麽辦？”
“一碗血！”鳳凰還真是獅子大開口，“我若是贏了，你去想辦法讓夏侯璟放一碗血給我。”
“想得美！”秦羽眉想也不想地拒絕，“要我的也就算了，你怎麽好意思朝夏侯璟要？”
雖然是鳳凰要的，可他現在還不能化形，最後還不是要落到她頭上？
秦羽眉本能地替夏侯璟心疼起那一碗還沒抽出的血來。
“那就要你的。”鳳凰像是生怕秦羽眉反悔似的，立刻改口，“這下不許拒絕了啊。”
“你……我……”秦羽眉半晌才回過味兒來，她是不是被鳳凰耍了？
難不成這隻死鳥從一開始打的就是她的主意，又怕她拒絕，所以才先拿夏侯璟出來說事？
秦羽眉狠狠撓了一把桌麵，指甲刮擦紅木的聲音尖銳刺耳。
“我為什麽要和你這隻死鳥立下契約！”她毫無形象地大喊著。
鳳凰剛剛成功從秦羽眉那裏哄了一碗血來，眼看著就能自在化形，心情大好，對秦羽眉的抓狂也不以為意：“你就認命吧，我的‘主人’……”
這不懷好意的“主人”二字，卻讓秦羽眉覺得，好像鳳凰才成了自己的主人似的。
她咬咬牙，握著拳頭在心裏告訴自己：不就是個賭約嘛，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鳳凰毫不費力地感知到了她心中所想，嗤笑一聲，語氣裏竟是無邊風流：“小眉兒，你就等著為我獻身吧……”
“……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