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傷重難回天
夏侯璟一直站在不遠處，看著秦羽眉走到鳳曜身邊說著什麽，緊接著鳳曜居然就在她眼前點了一團火，又無賴地靠在她身上。
而秦羽眉居然沒有推開他，反而還就著這個姿勢扶他坐到一旁的石頭上休息。
溶溶月色之下，熊熊大火映襯，鳳曜那張俊美出塵的臉更加妖孽的不像話，細長鳳眼一勾一挑，都是無比動人。
他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視線，趁秦羽眉去看火勢的時候不經意地轉過來望了一眼，眉眼間寫滿挑釁。
夏侯璟今夜本就焦躁的心緒，因為他這一個眼神，心火噌地冒了起來。
手指不受控製地按上劍柄，仿佛下一秒就會抽出來，再指向那個男人。
……明明是隻鳳凰，卻還非要以人形出現，還和秦羽眉靠得那麽近！
然而下一秒，他眸色變得幽深，像是想到了什麽，緊繃的身體又緩緩放鬆下來，手指也慢慢從劍柄上移開。
秦羽眉說，這隻鳳凰是她娘留給她的。
夏侯璟隱約也記得，當年九州大陸上寫滿秦無憂的傳奇時，確實提過她身邊有一隻翱翔九天的火鳳，甚至不少描摹鎮國公主風姿的畫裏，那隻鳳凰也出現過，始終伴在秦無憂身側。
能讓上古神獸甘心簽下契約，被人類所驅使，若不是秦無憂太有手段，就是這隻火鳳對她太在乎。
而現在……夏侯璟看著不遠處那張和秦無憂一模一樣的臉，嘴角輕抿，俊臉上寫滿沉思。
慕扶風無聲無息走到他身邊，順著夏侯璟的視線，正好能望見石頭上挨得很近坐在一起的秦羽眉和鳳曜。
她不經意地皺了皺眉：自己安排了鐵騎一直守在公主府裏，為什麽他們從未向她匯報過這個男人的出現？
再看夏侯璟的臉色……慕扶風鬼使神差地開口：“王爺，需要我去查查他嗎？”
夏侯璟回神，愣了一下才明白慕扶風的意思，不假思索地搖頭：“不必，我有分寸。”
慕扶風動了動嘴唇，剛要再說些什麽，就聽見夏侯璟冷淡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似乎還帶著點難以察覺的怒氣：“我不是說過了嗎，以後秦羽眉的事情都不需要你過問。”
她被他從未有過的態度和言辭震在原地，沒有動彈，隻眼睜睜看著夏侯璟頭也不回地朝秦羽眉的方向走去。
“你玩夠了沒有？”
夏侯璟壓抑著怒氣，語氣冰寒，看向鳳曜：“若你不想暴露身份，最好安分一點！”
他才不管對方是不是什麽神獸鳳凰，隻要惹毛了他夏侯璟，必定與他不死不休。
鳳曜示威地瞪著他：“區區凡人，你有什麽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明明他才是和秦羽眉最親近的那一個，喝過她的血，與她同生同死，心意相通，夏侯璟憑什麽想要來插一腳？
鳳曜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態度有些激動，雙臂一展將秦羽眉護在自己身後，“她是我的！”
呲啦一聲，不遠處一簇火苗劇烈跳起一人多高，瞬間就將一棵大樹的冠葉燎了個幹幹淨淨。
秦羽眉扒著鳳曜的肩膀往外看，眼睛瞪得老大，一時也顧不上調解這兩個男人幼稚的吵嘴了，推推他：“這火怎麽越燒越大了？你不會真的想要把整座山都燒掉吧？那璿璣和瑤光怎麽逃出來？她們身上還有傷呢！”
鳳曜再次壓下體內血氣翻湧，故作平靜的道：“這是我的涅槃火，有天火之威，更有鳳凰之力，除非我主動收回，不然永遠都不會熄滅。”
他沒有說的是，這火也是他的本命火，當他虛弱到一定程度甚至死掉之後，也會隨之熄滅。
為了不讓火勢變頹，鳳曜表麵不露分毫，手上卻暗暗又加了一把力。
做完這些後，他雙臂終於無力地垂下，向後一仰倒在秦羽眉身上，有些倦怠地揉了揉眉心。
秦羽眉連忙扶住他，猶豫了一會兒後主動問道：“你……還要不要我的血了？”
鳳曜唇角綻起一抹淺笑，卻極有風情，他搖了搖頭：“我已能自主化形，今後如非生死關頭，自行吐納修煉就是。不過——”他故意拖長了調子，睜開眼睛覷了夏侯璟一眼，“若是他的血肯給我，那也是很好的。”
夏侯璟冷冷轉過頭去。
火勢很快蔓延了大半座山，空氣裏都是植物燒焦的味道，直往鼻子裏鑽。
鳳曜很好心地給那群上山搜救的鐵騎留了一條生路，沒有在他們那個方向點火。
就在此時，火中突然衝出兩道跌跌撞撞的人影，渾身帶血，形容狼狽。
“王爺，公主！”
是璿璣和瑤光！
秦羽眉騰地站了起來，快步走上前，從璿璣手裏接過雙眼緊閉的瑤光，急聲連問：“怎麽回事？她哪裏受傷了？什麽情況？你們怎麽逃出來的？後麵有沒有追你們的？”
璿璣死死咬著嘴唇，聲音都有些發抖：“瑤光她……為了替我掃清前路，被一群人圍攻，流了好多血……公主，求你救她！”
“我就知道帶急救箱來是對的……”秦羽眉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不被瑤光此刻的情狀所影響，和璿璣一起將她放平在身下的草地上，掏出聽診器，一頭塞進耳朵，另一頭伸進瑤光衣襟，還不忘問璿璣：“你呢，身上有傷沒有？”
璿璣飛快搖頭：“我沒事，隻是一點皮外傷不要緊！公主，您還是先看看瑤光吧，她好像快撐不住了……”淚水終於不受控製地滴落下來，衝花了布滿血跡和煙塵的小臉。
“別說喪氣話！”秦羽眉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恢複過來，進入到了工作狀態，一眼掃過去就止住了璿璣的哭聲。
伸手在瑤光肋骨上摸到了幾處凹陷，按在肺部的聽診器裏也傳不出清晰的肺泡呼吸音。
隨著聽筒在瑤光身上來回移動，秦羽眉的心也跟著一點點下沉。
瑤光的肋骨斷了，而且已經紮進了肺部！
秦羽眉又抬手輕輕按了幾下瑤光的小腹，神情越發凝重。
如此重的外傷，不可能隻傷了幾根肋骨，極有可能還伴隨著髒器破裂。
必須馬上給瑤光手術，不然就來不及了！
秦羽眉剛一抬頭，就看見鐵騎已經守在了璿璣和瑤光衝出來的位置，那裏陸陸續續又跑出來幾個追趕她們的男人，可剛一逃出大火，還沒看清自己身在何處，頭顱就已經被鐵騎手中的長刀無情斬下。
頸間動脈血噴得老高，剛一接近火就被嗤啦一聲燒成血色霧氣，腥熱濃濁。
慕扶風下手尤其狠辣，那群追在璿璣瑤光身後的人，不多時就都成了她刀下冤魂，狠辣無比。
她知道夏侯璟一向對敵人毫不留情，特別是在今天顯然動了怒氣的情況下，可還是按照老習慣，殺到最後留了一個活口，提著他的領子丟到夏侯璟麵前。
夏侯璟看了一眼身後忙個不停的秦羽眉，昏迷不醒生死不明的瑤光和臉上淚痕未幹神情惶惑的璿璣，心頭殺意再起。
若不是慕扶風下手太快，隻留下這麽一個活口，夏侯璟不介意在他身上再戳上十幾個窟窿，好替瑤光出口氣。
“你很幸運，能比你的同伴多活上一時半刻。”夏侯璟語氣越發沉涼，明明平靜的聽不出一絲起伏，可癱在地上那個黑袍人卻嚇得渾身發抖，如墜冰窟。
早知大夏璟王聲名在外，是天生的殺神，今日一見，才知傳聞描述都不及他萬一……
“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敢和本王作對，敢動本王的人，趁早買口棺材自己躺進去吧！”
說完，他抬腳狠狠踹上那人前胸，力道極重，黑袍人當時就噴了一口血沫。
“不想死就快點滾！”
冰冷的語氣像是淬了毒的利刃，字字都狠狠刮進黑袍人的身體，他強忍著胸前的劇痛，艱難地從地上爬起，連滾帶爬地朝山下跑去。
夏侯璟這一刻全身氣勢外放，說不出的淩厲逼人。他一身黑色暗紋錦袍，身後是衝天金紅火焰，越發映得他眉目冷峻如刀鋒，卻偏偏該死的帥氣。
秦羽眉眼前被他俊美無儔的容顏一晃，一瞬竟有些失神，險些忘了正事。
強自壓下心中激越情緒，秦羽眉起身走到夏侯璟身邊，沉聲道：“我必須馬上帶瑤光回去動手術，不然就來不及了。”
說完又望了一眼他們來時騎的馬，秀眉深深蹙起。
瑤光現在的身體，根本不允許她在馬背上顛簸回去！可此時荒郊野外，上哪兒去變一輛馬車出來？
若是用擔架抬著，倒是能保證她身體平穩，可從這裏跑回公主府，恐怕天都要亮了……
夏侯璟上過戰場，也知道重傷員千萬不能隨意挪動，此刻和秦羽眉想到了一處，眉心亦深深皺起。
璿璣還趴在瑤光身前，死死攥著她的手往裏麵吹氣，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淚痕，那雙明媚的杏眼此刻腫得像核桃一樣。
“公主，婢子求您了，求您想想辦法，救救瑤光吧！”璿璣啞著嗓子對秦羽眉哀求，“璿璣此生願為您當牛做馬，任憑驅使……”
“好了！”鳳曜搖搖晃晃從遠處走了過來，經過璿璣時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多大點事兒，至於哭得要死要活的嗎？”
璿璣從未見過這個容色美到極致的男人，被鳳曜這麽一吼，竟愣在那裏止住了哭聲。
鳳曜也不管她，徑直走到秦羽眉身邊，俯身在她耳邊低聲道：“先讓那些人離開，我有辦法送你立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