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院中瑣事
到了自己院子門前時,已是過了辰時。守在門前的小淳子見主僕三人回來,趕忙下跪行禮:「請主子安。」
玉書沖他點點頭,「起吧。」
小淳子又叩了個頭,「謝主子。」而後,才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記著,我分配咱們院子里的活計時,確忘了還有守門一事,怎麼是你守在這裡?」
小淳子麻利兒地再次跪下,「回主子的話,因府里確有安排奴才守門這一規矩,主子因初初入府,或許不知,便沒給奴才們安排。又因守門這活計本就是我們太監在做的,奴才與小福子商量過後,便擅自做主,決定由咱們一人守一天門兒。」
他將頭再次叩了下去,躬身彎背,額頭觸地,「奴才自作主張,請主子責罰。」
玉書沉默不語。直到見跪在那兒的小淳子身子開始顫抖,連後背都濕透了,可見已然害怕了起來,之後,才輕聲道:「你起來吧。」
話一入耳,小淳子只覺著如蒙大赦,那顆快要跳出喉嚨的心臟,這才「噗通」一聲兒落回了肚子里。他聲音虛弱道:「謝主子。」之後連腦門兒上的汗都不敢抹一把,低著頭,從地上爬了起來。
「你們為我補了這個漏兒,本沒什麼錯。」玉書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壓力,「不過,主子有什麼沒想到的,作為奴才,我覺著,提醒主子才是根本,」她頓了一下,輕聲問:「你覺著呢?」
「撲通」一聲,小淳子又跪了下去。他雙手趴地,叩下頭去,「求主子饒了奴才這一次。」聲音里滿是惶急,卻盡量壓低了聲線,讓求饒聲不至於顯得尖利刺耳,惹人厭煩。
「你起來。我幾時說要罰你了?」玉書柔和了聲調,連語氣都變得溫和起來,「你今兒個能守在這兒,便是做對了事情。主子賞你還來不及呢。」
因為聽到這話太過驚訝、不敢置信,小淳子猛地抬起了頭,看向了玉書,嘴巴張著,眼睛瞪的大大的。
但很快,他又意識到這動作是對主子的冒犯,嚇得一下子又將頭叩在了地上,聲音顫抖,裡頭夾雜著哽咽,「奴才,奴才只是一時,一時……」聲音頓住,又連連叩頭,聲音「砰砰」作響,可見真是十分用力,「奴才不是故意冒犯主子,請主子責罰、請主子責罰……」
叩一個頭,就說一句,「請主子責罰」。
玉書見這實在是不成樣子,皺了皺眉,一邊說「你起來吧」,一邊兒暗示青衽過去將他扶起來。
青衽走過去,將手搭在小淳子肩上,彎腰湊到他身邊,耳語道:「你是奴才,主子讓你起來。」說完,扣在他肩膀上的手多施了幾分力道。
被嚇懵了的小淳子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了什麼,他竟然犯了奴才最不該犯的錯——威逼主子!
磕頭求饒,當然沒錯,但弄得這麼難看,簡直是明著在說,這是主子不慈!這回,他才真正嚇破了膽,連腿都軟了,靠著青衽的幫扶,才哆哆嗦嗦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看著一身狼狽地站在身前兒的小淳子,玉書閉了閉眼,吐了口氣,聲音越加柔和,「我本也沒說,你守門這事兒做錯了,正相反,你這件事做的極對。你做錯的,是知情不報。」
「我是覺著,雖說我是主子,但我也總會有想不到的地兒。你們作為奴才,一旦你們想到了,提醒我這個主子,才是你們該做的事兒。但是,既然我才是主子,做決斷的事兒,總應該交到我手裡才是。」
小淳子跪倒在地:「謝主子教誨,以後,奴才定然謹記在心。」
玉書這回沒有攔他,也沒讓他起來,只道:「不過,你們為我補了漏子,這事兒做的很對。既然做對了,那我總要賞你們的。」說完,從袖子里掏了個荷包給青衿,示意她給遞過去。
聽到這話兒,小淳子還有些不敢置信。直到實實在在接到了賞,他這回才是打心底兒里對玉書覺著尊敬和感激。
本以為主子識破了自己和小福子討賞賣好的打算,少不得要給他點排頭吃,沒想到,最後還能得了這個賞;跟著這個主子,值了。
於是,他恭恭敬敬地叩了個頭,語氣再不是浮於表面的恭順,而是徹底的、發自內心的認可,「奴才謝主子賞。」
玉書點點頭,話鋒一轉,「不過,賞是賞你為我補漏子這件事做的對,但知情不報這事兒,可還是要罰的。」
小淳子真心實意道:「奴才任憑主子處置。」
「嗯,你本職是做庭院掃灑,那便罰你要把整個院子邊邊角角都清理個一乾二淨,若被我發現哪塊兒你做的不好,可是要另加懲罰的。」玉書聲音一頓,看向小淳子,「這樣罰,你可服氣?」
小淳子一愣,本以為要吃皮肉之苦,沒想到主子卻只是罰了自己本就該做好的本職。他誠心誠意地再次叩首,「這本就是奴才該做的,主子仁慈,謝主子不罪之恩。」
「起吧。」玉書擺擺擺手,而後,又玩笑道:「雖說,這事兒你是和小福子商量的,這漏子也算是你倆給我補上的,但今兒個不是他當值,賞便沒他的份了。」
「主子說笑了。」小淳子躬身道:「主子不罰咱們,已是對咱們的仁慈了。為主子做事兒,本就是奴才們應該的,不然要咱們這些個奴才做什麼?不管主子給不給奴才們賞,奴才們都只有感激的份兒。」
「嗯,」玉書滿意地點點頭,見小淳子腦門兒上磕頭磕的一片青,便道:「你這一頭的傷,好歹回去養養吧。今兒換小福子來守門兒就成了。」說完,便帶著青衿、青衽跨過門檻,進了院子里去。
小淳子彎腰行禮,「奴才恭送主子。」直到看見玉書的身影走遠,這才從懷裡掏出帕子,抹了抹一頭一臉的淚和汗。將帕子重新揣回懷裡,整了整衣裳,他便精神抖擻地去找小福子了。
因府里規矩,五日去正房請一次安便可。因而,之後的幾天,玉書只要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關上門,就能過著自己的小日子了。
一路回復過自己院里奴才們的請安,玉書這才進了自己屋裡。
坐於梳妝台前,在青衿、青衽的伺候下,卸了釵環、梳了個鬆快點的頭、脫了旗袍,換了件稍寬鬆點的衣裳、退了花盆底兒,穿上在房裡穿的平底繡鞋。
之後,玉書便對兩人道:「我今兒個有些累了,想歇歇,你們倆留一個在外間給我守著,具體由誰來守,你們倆商量著來就成。」
兩人略略屈膝,恭敬應道:「是,主子。」
而後,便服侍玉書躺到床上,在將要放下帳子的時候,玉書突然想起剛剛的事兒,便道:「等等。一會兒,不在這邊當值的人,從我的匣子里取一瓶藥膏出來,給小淳子送去。」
「務必儘快讓他能出門見人,知道了嗎?你們便轉告他,在他好了之前,我體恤他,便不讓他出來當差了。聽清楚了嗎?」
青衿、青衽對視一眼,齊齊福身,「是,主子,奴婢聽清楚了。」
「嗯,退下吧。」
兩人這才放下了帳子,輕手輕腳地退出了裡間去。
在床上思量了片刻,覺著再沒什麼紕漏了,玉書便於裡間入口處做好法術示警,一閃身,入了空間。
空間里是一如既往的白晝。玉書半點不曾耽擱,直接就出現在了小樓里的修鍊靜室之中。
她坐於榻上,閉目內視,只見丹田處那少許的、成水窪狀的液態靈氣,這會兒已然擴大了不少,且看其形狀,正正圍成了一個圓團,這正是將要邁入下一個階段的徵兆。
這時候,她的功法,已然達到了第二層的巔峰!
玉書睜開眼睛,心裡的喜意止不住的蔓延。不過是一場雙修,便能達到如此地步,更何況,經了這次,她的收穫還不止於此!
玉書伸手觸了下案几上龍形雕塑口中明珠,湛青色屏幕便立刻出現在她眼前。玉書一眼便看到右上角那顯示著三千六百多的積分,喜悅感便更加強烈起來。
她下意識地找到自己放在收藏欄內的那張「連脈引龍符」,摸了摸它邊上標註著的一萬積分,眼中的光芒越加閃亮。
只要再幾次,只要她能努力勾住那個男人的心——
閉了閉眼,玉書深吸了口氣,撫住胸口,平復下那急促跳動著的心臟。而後,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不,不能急……戚玉書,你要慢慢兒來。
你要勾引的那個男人可不是個傻瓜,正相反,他是這個世界上,最為聰明、最懂人心的那一種人。
「事急則變,事緩則圓」,只有你每一步都思量清楚、走得穩,才能不把馬腳露出來。
這之後嘛——
玉書的臉上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
不管是「連脈引龍符」還是那個男人的寵愛,我都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