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商討辦法
接下來的日子,玉書本已做好準備,打算去應付那些個女人層出不窮的暗手了。誰知,半個月了,她這邊也不曾有半分動靜。
於是,等她暗中一查,便發現,胤禛竟然使人把那些暗處的麻煩都擋在了外頭。至於當面譏諷挑釁之類的小手段倒是有的,玉書根本就不曾放進眼裡過。
而後,玉書發現,她院子里,除了秋素和小福子之外,其他人原本都是胤禛的人。現在嘛,連這兩個都被那位爺收到了手裡。
沒錯,現在玉書已是和李氏一個待遇了。不過,李氏是為了監視,而玉書,不必說,自然是為了保護。
這種安排,當然有利有弊。
弊端是,便是在自己院子里,玉書除了在青衿、青衽面前能稍稍放鬆一點兒之外,其他任何時候都得讓自己的面具戴的好好的,半分錯漏也不能有。
好處嘛……她院子里都是胤禛的人,那她一舉一動豈不都能入了胤禛的眼?
只要她裝的好、裝的妙,將她所有一切都看入眼的胤禛豈能不相她先前表現出來的就是真相、她就是這樣的人?
如此一來,玉書這麼個對他純粹的、從未在他人生中出現過的類型,他又如何能不放在心上?
現今他不就出手給她解決這些麻煩事兒了嗎?看來現今為止,那位爺對她還是比較滿意的呢。
想到這兒,玉書心頭一哂,轉頭便把這些爛事兒丟開手去,再不關注了。
她現在,可是很忙的,還有正事兒需要做呢。
於是,幾日後,在胤禛沒來的當晚,玉書一躺上床,便直接入了空間。
突然想吃果子了,玉書便從空間中的林子里直接招了幾個西瓜,用泉水洗過後,放到了盤兒里。
裝好盤后,玉書略施法術,將這些西瓜就變成方方正正的塊兒,西瓜皮已清理乾淨了,子兒卻還留在上邊。吃瓜時,她是很喜歡上頭有子兒的,便沒用法術去了。
之後,玉書在西瓜上頭插上牙籤,端進了小樓的會客室中。
瞅了眼上頭掛著的時鐘,見距離八點仍有五分鐘。玉書便不緊不慢地坐在沙發上,開始吃起果子來。
八點整,她點開手上偽裝成佛珠的聯絡儀,點開所有人的聯網視頻通話,一個虛擬的長寬有半尺的屏幕立刻彈了出來,投影在空中。
是的,她先前兌換的佛珠已用不上了,這會兒正好讓聯絡儀偽裝成相同的樣子,頂上位置。
然後,這屏幕上劃分出了六個方塊兒,將其他幾人的畫面一一展現在她眼前。
見到玉書出現在屏幕上的那一刻,這幾人的反應同是單膝跪地,行禮道:「屬下見過主子。」
玉書一頷首,「免禮。」
見禮畢,這才真正開始開會。
玉書半點不羅嗦,開門見山道:「今兒個開會,只有一件事:我想讓天下百姓都能安居樂業,還想保證愛新覺羅家的皇族地位——諸君有什麼想法不防說說吧。」
這話聽起來,又狂妄、又愚蠢、還大逆不道,簡直太把自己當回事兒,像個中二病晚期一樣。可是這話出了玉書的口,列坐的幾位卻都半分未曾變色。
因忠心符的效用,他們對玉書的忠心是百分百的,別說玉書只說這個了,便是說,她想飛上天把月亮摘下來,這幾個心裡頭也不會覺著荒謬,只會想盡法子為她達成。
說完這句,玉書便不再說了,只等著看他們能否提出什麼比較好的建議。
作為武夫,越影、翻羽和絕地是半分想法也無的,只能指望這那幾個主政的人了。
作為老人兒,而且還是主事兒的,俞輝只有先開口問道:「主子建善堂、開糧店也是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么?」
玉書點點頭。
「屬下可否知道,主子最初是如何想的?」
玉書便把自己的打算簡略說了一下,而後,又略講了一下,因考慮到滿漢之別,計劃胎死腹中的前因後果。
俞輝思考了一番,道:「主子想要愛心覺羅繼續做皇族,那,將他們高高供起,實質上半分實權也無,是否也可?」
「這……」玉書蹙了蹙眉,想了一會兒,搖搖頭,「不可。」
讓愛心覺羅家繼續皇族高高在上的位置,她是為了還因果。可是,若讓他們沒了實權,那與傀儡何異?
作為欠人因果的她,與欠人錢財無異。
不直接還錢便罷了,還限制債主人身自由,掌控債主人生,成了債主的主人,哪有這樣的道理?這根本不是還因果,反而是欠的更多了。
不然,等她吸盡了龍氣,給愛新覺羅家的成員一人一張「忠心符」也便罷了,哪裡還用得到這般麻煩?
「這……」俞輝的眉頭也皺了起來,「若還讓這些人保留至高無上的皇權,那屬下實在是沒法子了。」
玉書將目光轉向超光。
超光也一臉難色,愧道:「屬下也沒想到什麼好法子,屬下無能。」
這時候,騰霧卻道:「主子,屬下有一言,您可否聽聽看?」
玉書頷首,「你說。」
「屬下先前兒聽主子的計劃,便覺著有些不妥。不僅僅是滿漢之別的差異。」
「哦?」
「主子開糧店想賑濟災民的想法,在屬下看來,實屬不智。」
他這話說的已是在指責玉書了,且還有些目無尊卑的意思,俞輝幾人一齊怒目瞪向他,喝道:「騰霧!」
玉書一擺手,止俞輝他們,饒有趣味地看向面無懼色的騰霧,看著是個斯斯文文的清秀小生,沒想到內里倒是個狂生。
不過,他是有忠心符在身的,對她的忠心無虞,不過本性如此罷了,玉書也不在意,便道;「你繼續說。」
騰霧一拱手,「屬下冒犯了。」接著又道:「主子可知,私賑百姓,在朝廷、尤其是皇家看來,是要殺頭的大過?」
「哦?」玉書臉色嚴肅了起來,「怎麼說?」
「主子可知,田氏代齊?」
「你說。」
「戰國時,田氏是齊國的貴族。他不但私下給那些落魄貴族封邑,還私自給那些貧窮困苦的百姓米糧,得到了貴族和民眾的支持,最後竟然掌了齊國大權,最終還自立國君。史稱「田齊」。
「一句話總結,便是,田氏代齊,冒賑奪國,大逆之!如此一來,後世皇族豈會不以為鑒,對私賑之事忌憚非常?還好主子先前只是施了回粥便罷了,若真行了此事,這會兒,上頭必不會放過善堂去。」
玉書臉色越發凝重了。
她對歷史並無特別了解,前世也並非學歷史的,因而對封建國家以及制度了解非常淺薄,若想真正成為掌控這艘大船的人,憑她空想看來是不成的。
於是,玉書點頭道:「你繼續說。」
「主子想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不受欺侮,這想法自然是極好的。可還要愛新覺羅家不當個傀儡皇族?」騰霧搖了搖頭,「能這般想,主子也太天真了些。」
這話老實不客氣,玉書倒沒生氣。她也知道這事兒極難,可難道一絲成功機會也無?
心裡這般想著,玉書更加認真地聽著騰霧說話,看他分析為何事不可成。
「這兩件事本就是自相矛盾的,又如何能兩全其美?」騰霧接著道:「主子先前也說了,滿漢之別,可這分別又從何來?」
騰霧看向玉書,激昂道:「這分別便是:這天下是滿人的天下,是他們戰爭的勝利品,漢人是被他們征服的奴隸、奴才,而不是子民!主人對奴隸,自然想如何便如何,又豈會存有半分善意?」
「當朝與元朝其實並無差別,都是外族入侵而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話可不是我們漢人獨有的,那些個滿人心裡,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
「當朝與元朝唯一的差別便是,他們更會裝了,手段更厲害了。」
「他們不直接奪了所有百姓的財物,還肯留給大部分漢人一口吃的,讓他們不至於餓死,還能湊合著半死不活地拖著,不至於有心思、有力氣揭竿造反。」
「他們套了個冠冕堂皇的『滿漢一家』『滿漢一體』的面具,皇帝還假惺惺地說什麼愛民如子,呵,他是愛民如子,不過,愛的只是他滿洲的民!愛的只是他八旗的子!」
「那些個八旗,便是什麼不做,也有糧錢供他們揮霍享受。他們的錢從哪兒來?當然是從全國漢人百姓這兒來!從高昂的賦稅、從加重的徭役、從圈地、從掠奪、從剝削裡頭來!」
「滿人就像個貪婪的螞蝗,趴在漢人的身上一刻不停地吸取他們的血汗,讓他們全半死不活、病骨支離,以供養它那永不可能滿足的胃口!」
「便是如此,滿洲皇帝還擔心,漢人裡頭那些骨頭硬、有見識的讀書人會識破他的詭計,或是那些個野心勃勃、不甘困苦的傢伙會鼓動民眾造反。」
「於是,他處心積慮之下,決定開科考,明面上說,招攬天下英才,可其實呢?」
「不過是為了讓那撥野心勃勃的讀書人看到,他們也有成為人上人的機會,從而能安撫住那些逐利的臭蟲們,讓他們老老實實當朝廷的應聲蟲,還能學著『以夷制夷』來『以漢制漢',讓他們制住那些真正憂國憂民的漢人中的讀書人,更能以此糊弄天下漢人百姓!」
「讓百姓們以為,他們漢人也能有人在朝堂上當官了,能為他們說話了,而且各家的孩子們也有出頭的機會了,哈!當真是好手段,好謀划!」
「可惜啊,這些看似美好的承諾和機會,不過是滿清給出的畫餅而已。便是漢人接了、吃了,也充不了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