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紋刻師(二)
深藍之巔,一座巨大的冰川牢牢地抓住大地,它散發著寒冷的氣息,使得方圓幾百里幾乎沒有什麼生物的痕迹。
天空狂捲起灰色的雲海,就像憤怒的大海,從東南向西北傾斜,天傾之色,不過如此。
在冰川深處,一副巨大的冰棺直直嵌在它的中心。上千年來沒有人知道,裡面沉睡的主人究竟是誰。
而這一天,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冰川中迴響。
「醒來吧……我的孩子……」
「快點醒來……」
一雙布滿冰霜的眼晴,眼皮微微動了幾下。下一刻,它們睜開了。
那是一雙包含著黑夜的眼睛,純粹的黑色中心,就像有漩渦在中心旋轉。它們屬於一個女孩。
冰棺的主人坐起身來,她迷茫地望著將她拘束於此的狹小地方,只是伸手輕輕一碰,冰凌破碎,嘩嘩嘩的細碎聲在冰川中心響起。空曠的地方,突然間就全是這種聲音的回聲。
女孩眨眨眼,然後笑了。她蜷縮著身軀,用雙臂環住自己的膝蓋,安靜而乖巧地聽著這些聲音,有聲音的存在,就不會感到寂寞。雖然,她並不知道寂寞究竟是什麼。
靜水流年,歲月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淺藍色的霧氣朝著她飄來,竟然漸漸地融入了她的后心。女孩烏黑的長發順遂而下,將瘦小的身子包裹。她好像是睡著了。
隨著霧氣越來越多地流入她的后心,這座冰川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寒氣的大量流逝,帶來這一片地區春天的來臨。
這時候,一個極少數居住在此地的族群猛然被驚動!
「眷。」正在做農活的黑壯男人突然看著天空,然後呼喚自己的兒子。
「父親,有什麼……」被喚作眷的少年剛剛從屋裡走出來,剩下的話語就被吞進了肚子里,因為他也看到了天空!
風卷狂雲,灰海連綿一望無際。
空氣里的濕度和溫度時刻都在變化,這是即將要發生巨變的徵兆!
「走吧,到那裡去看看。」黑壯男人聲音渾厚,他的表情略帶沉重。
少年點點頭,沉默地跟上。
父子二人來到離冰川不遠的地方,黑壯男人看著不遠處的那座散發著寒氣的山,他微微蹙眉,果然,這裡已經開始有了變化。
「父親……那座山……」眷驚奇地看著眼前的那座山,那座寒山,竟然在慢慢縮小!
「是時候了。」黑壯男人說。
黑壯男人神色複雜,如果是宿命的話,無論如何都無法逃離。
「回去吧,眷。」黑壯男人說,「有件事,不得不告訴你了。」他邁著沉重的步伐朝家中走去,又是那樣的堅定。
眷若有所思地看著父親的背影,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到父親身上有股凌厲的氣勢,或者還可以說是——殺氣。
這一刻的父親,根本就不像是個務農的農民。
他並不普通,這是眷的想法。
在兩人離開后,冰川中的女孩突然睜開了雙眼,她伸手又碰下一大串冰凌,發出清靈的笑聲。
………
回到家,黑壯男人從一個許久不用的灶台下拿出一樣東西。他打開層層包在外面的包衣,包衣剝盡,露出裡面的東西,那是一支筆。
該怎麼形容呢?眷一看到這支筆,就感覺心臟砰砰砰地跳的飛快。筆整體呈玄黑色,上面布滿繁複的花紋,少數部分用黃金點綴,卻是一些很是神秘的形狀。眷有一種難耐的感覺,好像……就好像,這支筆本來就是他的一樣!
「你有感應對嗎?」見少年迅速的點了點頭,黑壯男人露出欣慰的表情。然而緊接著他又皺起了眉頭,眼中忽而露出懷念和迷茫的神情……
「這是一個幾千年前的,很久遠的傳說了。」
「你知道,千年毀生劫么?」
眷誠實地搖頭,他目前所知道的一切,都是父親講給他聽的。然而他的記憶很清楚,父親沒有講過這樣的傳說。
男人開始了他的講述。
現代的人們大多忘卻了,在幾千年前,秦朝之前,周代之始,那時候世界還是金仙肆掠,聖人存在的時期。但是在隨後的末法時代,聖人歸隱,仙人隕落。有一位大能因為憎恨新會元的主角人類,所以用自己所有的仙力,並且獻祭了自己的肉,骨,筋,脈,還有神魂,布下一個險惡的詛咒,幾千年前這個詛咒奪去了當時世界上三分之一的人類的生命!
這個詛咒被具化為超極端氣象,現代世界發生的地震,海嘯,火山,都不及它的萬分之一。每當它以來,便是世界變色的時期,它會持續很久,直到世界上的三分之一的人類消失后它才會再次蟄伏起來。
「已經過了這麼久了,那仙人的力量不是應該消耗殆盡了嗎?」眷不解地問。
男人搖搖頭,反而問道,「這世界上最持久最永恆的東西是什麼?」
眷冥思苦想,搖頭,他想不出來。
「是感情,只要有人類,就一定會有感情,或者說是喜怒哀樂。一個人會有孤獨,兩個人會有爭吵,三個人便可以構成日常,而許許多多的人——就是社會了。」
「這個劫難是應天時而生的,否則規則也不會允許它的存在。這隻能說是,是這個世界不會讓人類發展太快,從而毀滅了世界。所以規則給它加上了一個設定,那就是依靠人類的惡劣情緒,也就是反面情緒存在。只要人類不死,它就永恆。」
「所以,它只可能被封印,而不是被毀滅。眷,我們世代守候在深藍之巔,守候著這一座冰山,是因為有預言顯示——冰川融化之時,便是災難即將開始的時候。」
「眷,你就是這一代,需要付出努力的人!記住,我們有一個並不普通的稱號,那就是紋刻師!」
「這支筆,叫做玄曄筆,從今以後它就會陪伴你,直到你和其他人成功封印這場大劫,或者是你身死!」
「父親,我有很多疑問……」眷迷茫地說道。
男人說道:「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或許等你以後遇見你的同伴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了。」
男人擺擺手,示意少年拿著筆出去,他想要休息了。
「明天再去一次冰川之地。」眷離開時,聽到了他父親的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