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劍拔弩張
熊栗和楚一凡跟在楚謙的身後走過長長的玄關，偌大的一幢房子里悄無聲息，越往裡走，氛圍就變得越發壓抑，讓人忍不住連呼吸都放輕。
小熊一邊打量著牆壁上價值連城的精美壁畫，一邊在心裡暗自給自己打氣。
別緊張，熊栗。
沒什麼好怕的，裡面坐著的只不過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而已，只不過脾氣古怪了一點而已，她又不會吃人……對不對？
在心裡給自己做了一番思想建樹之後，小熊奇迹般的一點也不緊張了呢。
——才、怪！！！
裡面坐著的才不是什麼普通的老太太！！她雖然不會吃人，但是比吃人還要恐怖好不好！！
不行不行，光想到她就已經開始手心冒汗了……
她後悔了。
自己不該跟著楚一凡來淌這趟渾水的。
她現在找借口說忘了有事要做，掉頭就跑會不會太慫？
小熊在心裡不停地胡思亂想，一不留神就撞到了楚謙的背上。
「對、對不起……」
楚謙回頭看她，也許她此刻臉上的表情太過英勇就義，楚謙忍不住出聲寬慰道：「別緊張，奶奶只是想讓你們回家一起吃頓飯，她雖然嘴上不說，其實她很想你們的。」
熊栗扯了扯嘴角，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呵呵，好的……」
只是楚一凡就沒小熊那麼給面子了，聽了楚謙的話，他發出一聲諷刺意味十足的冷笑，眼神儘是不屑。
楚謙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熊栗見勢不對，連忙笑著打圓場：「爸、爸爸，那個……你們最近過得怎麼樣？奶奶身體還好嗎？」
楚謙掃了一眼楚一凡，然後看向熊栗，神情緩和了許多，溫聲說道：「嗯，都挺好的。小熊呢？最近在忙什麼？你都好長時間沒有回來了。」
熊栗笑著打哈哈：「我找到工作啦，現在在一家雜誌社上班呢，剛進公司所以就有點忙……」
「雜誌社嗎？哪家雜誌社？」
「不太出名啦，爸爸你肯定沒有聽過。」
「說來聽聽……」
父女倆說著話，很快就穿過玄關走到了客廳。
楚家財大氣粗，單單隻是一間客廳就比小熊整間公寓還要大很多，客廳裝飾古典奢華，極具東方韻味。
兩相比較，熊栗的小公寓簡直就是一個狗窩。
……不，楚家如果養了狗狗的話，狗窩都會更好。
來不及傷感更多，坐在沙發上的姜虞聽見聲響站了起來，美麗臉龐上帶著燦爛的笑容，熱情地朝他們迎了上來。
「慄慄、一凡！」
看見姜虞，熊栗的臉上極為罕見地閃過一絲厭惡，她連忙往後挪了一步，躲過了姜虞過於熱情的懷抱。
慄慄……
聽見這麼肉麻的稱呼，熊栗的胳膊上不受控制地冒了一層雞皮疙瘩。
姜虞的態度一如既往的熱情，笑容真誠和善，就算是見到親生閨女恐怕也不過如此。
可是熊栗腦海浮現的卻是無意間窺見的另一副冷漠面容。
「不過是個不受楚家待見的私生女而已，沒什麼好值得擔心的。」
「要不是她還有個弟弟，楚家能白養著她？」
惡毒冰冷的話語猶自回蕩在耳邊，再對上姜虞的笑臉，熊栗彷彿看見了一條吐著紅信的毒蛇，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而楚一凡乍一看見姜虞，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狠戾，冷冷地瞪視著她。
對上楚一凡冷漠刺骨的眼神，姜虞熱情地笑容僵在了臉上。
但是姜虞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即便兄妹倆都明顯不待見自己，她依舊能夠保持著端莊得體的笑容，輕鬆地笑著說道：「你們總算來了，奶奶都等你們很久了。」
奶奶……
小熊心神一凜，經她一提醒，這才想起旁邊還有一個重量級boss的存在。
姜虞側身讓開，熊栗一眼就看見了端坐在檀木太師椅上的馮瀾。
馮瀾自從將楚家大權全數交給楚謙之後，便退居幕後，提早過上了頤養天年的日子。
雖然今年已經年過半百，但是馮瀾保養得當，看上去精神矍鑠，威嚴依然，一雙眼睛閃著凌厲精明的冷光。
不知為何，從小到大，熊栗跟誰都親親近近、嘻嘻哈哈的，唯獨怕極了馮瀾。
馮瀾於她來說，就是童話書里狼外婆一樣的存在——陰森恐怖。
每次見到馮瀾，她都恨不得掉頭就跑。
這下正對上馮瀾的視線，熊栗不自覺地往楚一凡背後縮了縮。
馮瀾看見了她的小動作，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哼聲，然後抬眸看向從進來起就一言不發的楚一凡，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不見得有多高興。
熊栗忍不住在心頭腹誹，奶奶想念他們什麼的，果然是爸爸騙人的……
馮瀾收回視線，淡淡說道：「回來了也不知道叫人嗎？真是越來越沒規矩。」
熊栗躲在楚一凡身後，連忙規規矩矩地叫了一聲：「奶奶。」
馮瀾神色冷淡地點了點頭，「嗯。」
熊栗叫了人之後，彷彿完成了一項艱巨的任務，偷偷鬆了一大口氣。
馮瀾看向楚一凡，語氣不悅：「你是啞巴了嗎？還是去了國外幾年，連話都不會說了？」
楚一凡依舊一聲不吭。
馮瀾沉了臉色。
四周的空氣彷彿凝滯不動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看見馮瀾臉色不善，姜虞的眼底閃過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
沒有人開口打破沉默，熊栗的尷尬癌都快犯了，她著急地在楚一凡的身後偷偷戳他的背。
喂，快說話呀！
叫一聲奶奶又不會死！
隔了好一會兒，就在她快要把楚一凡的後背戳個洞出來的時候，楚一凡終於開口叫了一聲「奶奶」。
對於楚一凡的表現，馮瀾不悅地哼了一聲，倒是沒再說什麼，沖著他們高貴冷艷地抬了抬下巴。
「坐吧。」
熊栗如蒙大赦，趕緊拉著楚一凡在沙發上坐下，偷偷使了個眼神給他，讓他別再使什麼小性子。
熊栗乖巧地坐下，雙手交疊著放在膝蓋上，腰桿挺直，一副模範學生的標準坐姿。
相比較而言，楚一凡就隨意多了。
他慵懶地往沙發上一靠，本來還想翹起二郎腿的，被熊栗眼疾手快地拍了下去。
果然，馮瀾的眉頭蹙得更緊了幾分。
她開口第一句就對準了楚一凡，冷冷地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聞言，楚一凡輕笑了一聲。
「奶奶，我的一舉一動都在您的監控之下，您問我這話有什麼意義嗎？」
這話就說得有些過分直接了。
馮瀾面色微微一變。
楚謙搶先出聲斥責：「一凡，怎麼跟奶奶說話呢。」
楚一凡毫無誠意地笑了笑：「抱歉，奶奶。」
雖是責怪，可是明眼人都看出楚謙是在護著楚一凡。
馮瀾淡淡地掃了一眼楚謙，沒說什麼，反倒是姜虞的臉色有些不好。
馮瀾又看向楚一凡，說：「聽說你在美國接手的分公司業績不錯，這次回來，是有什麼打算？」
「打算嗎？」楚一凡想了想，語氣不正經地調笑著說：「當然是依照奶奶的意思，做一個合格的楚家接班人。」
馮瀾不乏諷刺地說：「你以為憑你現在的本事就足夠成為楚家的接班人了嗎？」
楚一凡臉上的笑容不變，「我當然知道我還不夠資格。可是不然呢？」
他滿懷惡意地看了一眼姜虞，然後笑著對馮瀾說：「您還能有別的孫子嗎？」
姜虞坐在一旁，本是帶著看好戲的心情看著楚一凡。
這時聽了這句話，她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十分難看，眼神似淬了毒的箭，狠狠地射向他。
「楚一凡！」
「啊。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楚一凡笑得人畜無害，無辜地沖著姜虞眨了下眼睛。
姜虞臉上的笑容終於維持不住，氣得胸脯不停起伏。
熊栗覺得她彷彿看見了姜虞頭頂上方出現了一個紅色怒氣值進度條，馬上就要炸開了。
她如坐針氈，艱難地吞了口口水。
越發覺得自己今天回來是一個無比錯誤的決定。
可是看見姜虞被氣得風度全失的模樣，竟然也還覺得蠻爽的……
呵呵，看來她跟楚一凡不愧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啊。
就在氣氛達到最劍拔弩張的時候，邢庸緩緩走進了客廳，他對周圍的硝煙味視而不見，語氣恭敬地說：「老夫人，晚飯已經備好了，可以用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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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依舊瀰漫著還未散盡的淡淡硝煙味。
姜虞被楚一凡戳到了痛處，臉色依舊很不好看。
奇怪的是，馮瀾和楚謙都沒有對楚一凡剛才的話作出什麼反應，就這麼淡淡地揭了過去。
熊栗低著頭沉默地吃飯，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盡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在座的五人之中，只有楚一凡看上去最輕鬆自在，時不時的還為熊栗夾菜。
「姐，來，吃塊排骨。」
「別光扒飯啊，多吃點菜。」
熊栗忍不住抬眼瞪他，「……吃你的飯，別管我。」
這時，馮瀾冷不丁地說了一句：「聽說昨天是你們的生日？」
熊栗一愣，有些拿不准她這句話的用意，正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的時候，楚一凡笑著說：「是啊，奶奶難道要送我們生日禮物嗎？」
熊栗木然地看著楚一凡。
呵呵、呵呵。
這個笑話可一點都不好笑。
她只想安安靜靜地吃完飯趕緊走人，麻煩你別再搞幺蛾子了好不好？
誰知道，聽了楚一凡的話，馮瀾竟然笑了笑。
「好啊，說說看，你們有什麼想要的？」
熊栗連忙擺手，受寵若驚地說：「不、不用了！我什麼都不缺……」
對於熊栗的回答，馮瀾一點也不意外，偏頭看向楚一凡：「那你呢？」
楚一凡不避不讓地與馮瀾對視了片刻，然後微微笑起來，神態顯得有幾分天真。
「奶奶，我有想要的生日禮物。」
「你說。」
楚一凡的視線有意無意地掃過一旁的姜虞，唇邊勾起一絲極冷的笑。
他直視著馮瀾，微笑著說：「我想要金貿百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