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他還是他
忽然，她轉過身，向洞外跑去。
她跑得很急，好像會錯過什麽一樣，又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即將遠離。
山洞外是一片豔陽，暖暖地照在人的身上，但是鳳傾顏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反而覺得分外的寒冷。
她的心在顫抖，甚至連她的全身都在不住地顫抖著。
她跑出山洞，像是一隻目盲的獸，四處穿梭。
好像是第一次，她覺得她沒有了方向，她覺得眼前是空白的一片，而她的心，也慢慢變得蒼白。
山風徐徐地吹著，曾添了幾分涼。
“他在半山腰的桃花林。”泉誌澤跟在她的身後，沉聲道。
桃花林？
鳳傾顏突然有了方向，向山下奔去。
其實他們所在的地方離半山腰並不遠，所以她很快就到了那片桃花林。
桃花早已經謝了，隻有翠綠的葉子中隱藏著的半大的青桃。
但是在這山上，還開著很多不知名的野花，它們爭奇鬥豔，一片芳香四溢的美景。
可是鳳傾顏卻是無心欣賞，她穿梭於一棵棵桃樹之間，尋找著白靖琪的身影。
他還是一襲雪白的長衫，一頭墨黑的發，一張俊美的顏……
鳳傾顏在一棵桃樹下看見了他。此時的白靖琪正倚在一棵桃樹下，他闔著雙眸，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鳳傾顏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他，她的腳步很輕、很柔，像是怕將他驚醒。
她緩緩地蹲下身，仔細看著他的眼，他的鼻。
突然，她發現，原來他一直都是她的琪哥哥，一直都是她小時候的琪哥哥，是那個護她、寵她的琪哥哥。
可是，他卻再不是她心中的白靖琪了。
“琪哥哥……”她柔聲喚著，此時的她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她每次都是這樣軟軟地喚他。
“琪哥哥。”她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觸碰著他蒼白的臉頰。
她指尖冰涼的溫度讓白靖琪有了輕微的反應，他堅毅的俊眉蹙了蹙，緩緩睜開了眼睛。
當他看清眼前的人兒時，他的臉上閃過欣喜。但隨之而來的，便是難掩的傷痛。
他的心痛，為她而痛。
她還是知道了，而他，連最後為她做一件事都沒有做好。
“琪哥哥，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鳳傾顏的眸子裏儲滿了淚水，她一瞬不瞬地看著白靖琪，她在問，可是她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因為她的眼睛已經顯示了她所有的情感。
所以，她更加的心痛。
她愛過他、怨過他、恨過他，到最後，為什麽還要她帶著不安和愧疚……
“為什麽……”她撲在白靖琪的懷裏，大聲哭了起來。
這是第二次，她這樣放肆地哭著。
她不管他們以前如何，不管有幾人在看，她隻想現在抱著他，在他的懷裏，在這個她曾經期盼了很久的懷抱中，放聲哭一場。
這是她的琪哥哥啊！
“對不起，傾顏，原諒我的自私。我無法原諒自己，無法看見你就這樣離去，請你原諒我的自私，隻有這樣做，我的心中才會釋懷，不然，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原諒自己的，這一生，我都將在愧疚和心痛中度過。”白靖琪蒼白的唇角微微勾起，他輕撫著鳳傾顏的秀發，像是在哄著一個孩子，其實小的時候，他便曾這樣哄過她。
鳳傾顏仍然不停地哭著，她的淚濕了他潔白的長衫，也濕了這遍地的鮮花。
“你真的好自私，用你的命換我的命，你要我如何接受？你要我的心中又何如不愧疚……”她的哭聲痛徹心扉，一聲痛過一聲。
此時的她，不是那個冷淡的鳳家五小姐；不是那個風姿卓絕的玉指公子；更不是那個運籌帷幄的白島公主！現在，她隻是那個十幾年前的小丫頭，那個直率的小丫頭。
身後的幾人紛紛轉過身去，他們不敢看這樣的鳳傾顏，這樣的她比堅強的讓人心疼的她更加的讓人心痛。
上次鳳祥離世的時候，鳳傾顏也曾這樣放肆地哭過。那次，聽荷和姬千執是見過的，而這次，年軒夜和泉誌澤卻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鳳傾顏。
原來她是這樣的脆弱，以前的她，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勇氣和毅力才撐過那些風風雨雨。
其實隻是他們不知道，這才是全部的鳳傾顏。
在那個淡漠的表情下，也隱藏著一顆火熱的心。在那個冰冷的麵具下，她也是有血有肉的女子，一個簡簡單單的女子而已。
山上的風突然大了幾分，風中夾雜著數種野花的香氣和青桃的芳香，竟透著一種難得的愜意和安逸。
然而那悲切的哭聲，在這愜意和安逸中，顯得是那樣的孤寂和清晰。
“傾顏，我想聽你再叫我一聲琪哥哥。”白靖琪撫著她的秀發，嘴角噙著滿足的笑。
鳳傾顏的哭聲漸漸小了幾分，她抬起頭，看著白靖琪清澈的眸，認認真真地喚了一聲琪哥哥。
她有多久沒有這樣喚他了？可是今天這樣喚他，她竟不覺得生疏。
鳳傾顏的這一聲呼喚，又引來了一聲壓抑的哭聲。
那是聽荷。
聽荷一直都壓抑著自己，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是剛剛那一聲‘琪哥哥’卻讓她再也忍不住了。
因為她知道，這三個字對於鳳傾顏來說，從來都不止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她們從小一起長大，從鳳傾顏初識白靖琪，到最後被他所害，這中間的幾年裏，鳳傾顏提到的最多的便是這三個字。
而這次，她又會是用怎樣的心情叫出這三個字的呢？
年軒夜將哭泣的聽荷摟在懷裏，無聲地安慰著。
“傾顏，你知道我這一生最大的滿足是什麽嗎？”白靖琪柔柔地笑著，“就是曾經被你喜歡過。”他的眼睛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似是在回憶以前。
“雖然你從來沒有說過，但是我知道，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沉，慢慢地，那聲音中充滿了心痛。
可是那時的他卻從未正視過那份感情，而他一直以為自己愛的是葉半夢，甚至將她推入深淵……
這是讓他最痛恨自己的地方，也是讓他最後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