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章 秘密潛入
市民劇場。【零↑九△小↓說△網】
輝煌劇團的最新巨獻,《萊恩王的傳奇》,在如雷的掌聲之中落下了帷幕。毫無疑問,這場演出收穫了巨大的成功,觀眾們毫不吝惜地給出了自己的最高的讚美,當然,其中最大的一部分要落在扮演薩沙女王的午夜女士身上,完全可以說,不過是一亮相,她便征服了所有的觀眾,哪怕往日是何等挑剔。
後台,一個單獨劃開的單間內,「午夜」,也就是凱瑟琳,正對鏡而坐,她已卸下了身上多餘的裝飾,只餘下素顏和長裙——這項工作是簡單的,因為她本來就沒用太多的裝飾,除了象徵角色身份的幾樣必要道具。
凱瑟琳的追隨者,半精靈劍士桑比,正抱著雙手站在數尺之外的靠牆處。桑比並沒有以本我的形象示人,現在,他是一個高大英俊的人類男子——這真有趣,作為主人的選擇以真面目示人,而隨從卻處在偽裝之中。
「反響如何?」
問這話時,凱瑟琳是自信的,她知道在舞台上的自己會綻放出何等驚人的魅力,一顰一笑,都致令淪陷,她相信沒有人能倖免於此。但同時,她也是在意的,特別在意,否則不會讓桑比幫忙觀察觀眾的反應。
對於凱瑟琳的這點小虛榮,桑比看得無比真切,心底竊笑之餘也樂於成全。他最喜歡看到表露著這些或好或壞的小性格的凱瑟琳了!更生動,更可親,像個大姐姐,而不是工作狀態的「選民女士」,心細如髮,狡黠如狐,冷靜又冷厲,捉摸不定,高不可攀。
「好!非常好!」桑比酷酷地答道,依足了現在的這個高大帥哥形象應有的作風,「所有人都為你高聲歡呼,所有人都為你竭力鼓掌,所有人陶醉在你的風情之中,所有人都願意拜倒在你的,呃,黑色長裙之下。」
挑了挑眉,凱瑟琳淡淡地說道:「不出所料。」儘管她的唇角極力抑制著不往上翹,但欣喜滿意的心思卻從臉上的每一個細節處滲溢出來,如何也掩蓋不住。
「只是——」桑比故意地調高了語調。
「只是什麼?」凱瑟琳立即回以一道蘊含殺氣的眼波。
「嘿!就知道準會這樣!」
擺出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桑比笑說:「總歸是有些令人不快的消息的,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想聽?」
「哼!」凱瑟琳沒好氣地應了一聲,她並不買賬,「小桑比,別和我耍這套!」
「真沒意思!」桑比又是撇嘴又是聳眉的,做足了一副大為遺憾的表情,然後,臉色一收,他開始一本正經地訴說,儘管其語氣一點都不一本正經:「今天可是來了三個非常特別的觀眾,知道他們是誰嗎?哇!大人物!全都是!過去很長時間內新月城自治領的實際守護者,奧斯瑪大法師;他的學生、愛希倫家族二公子、年輕的法師天才,弗蘭克殿下,以及,呵,新月城新任的首席顧問、來自異世界的傳奇強者,『黑衣魔鬼』,薩菲厄斯先生。」
默默聽完,凱瑟琳配合地露出個大為驚訝的表情,口中卻說:「這很正常,新月城畢竟是他們的地盤,他們可以去任意想去的地方,譬如到劇院觀看一場戲劇。」
口臉不一的把戲玩得非常純熟。
桑比不做理會,只管繼續:「然而奧斯瑪大法師和弗蘭克殿下看到中途就走了,就在你登台之後不久。」
誘導有效,凱瑟琳的臉色頓時晴轉多雲。
「當然,其中有特殊原因。雖然我沒法打探得絕對確實,但卻從別處收穫的一些消息能夠證明這點,」沒有從凱瑟琳的臉上看到期盼之色,桑比失望地撇撇嘴,「只是因為,弗蘭克殿下傾慕的對象,正是那位被你取代了位置的肯娜小姐——噢!何其無辜的女孩啊!」
凱瑟琳完全無視桑比的小小諷刺,自行把原因補完:「了解了!我猜,他們之所以會出現劇院,來觀看我的表演,無非是弗蘭克想知道其傾慕對象的競爭對手究竟是怎個模樣,探清楚底細,好為日後的各種修理手段做準備。」勾起嘴角,她露出個不屑的笑,「貴族嘛,都是這種作風。」
「唔,不準確。」桑比搖了搖頭,「肯娜小姐還只是弗蘭克殿下的傾慕對象,他們還沒成為戀人。」
「哦?」
「最近一段時間,弗蘭克殿下對肯娜小姐展開了熱烈的追求,可惜並沒成功。肯娜小姐似乎對弗蘭克殿下很不感冒,儘管弗蘭克殿下已表現得足夠紳士。昨晚,你知道的,本來應該是肯娜小姐的演出,所以弗蘭克殿下自不免要前來捧場——甭管這種捧場有沒有用。值得一提的是,他還帶來了奧斯瑪大法師和薩菲厄斯先生。然後,他知道了肯娜小姐被取代的消息,」桑比一聳肩,一攤手,「那麼,於情於理,他都得看一下你的表演。」
「讓后被我的表演打擊到了?」凱瑟琳笑說。
「就是這樣。」頓了頓,桑比補充道,「這是我猜想中最有可能的狀況.……」
「不提他們了,那不重要。」凱瑟琳制止了桑比很有可能的長篇大論,想了想,她再問,「那麼,薩菲厄斯呢?聽你的話語,那傢伙似乎沒有中途離去?」
一抹玩味的笑容浮上了桑比的臉龐:「是的,他沒有走,一直都在。」
「哦?是嗎?」一如所想,凱瑟琳的臉上為之流露出隱隱的雀躍。
「嘻嘻,凱瑟琳果然很在意薩菲厄斯先生的反應!」
「但……」桑比悄然改變了姿態,不經意地挪向了房間的門口處。
「但什麼?」
「但是薩菲厄斯先生睡著了。就在包廂里,一個人,從弗蘭克兩人的離開,一直睡到劇終。」說完,桑比立即奪門而出,隱去身形,飛似的逃離了現場。
「薩菲厄斯!我饒不了你~~!!!」
……
劇終,人未散。
葉孤雲仍然在包廂里「酣睡」著,直到工作人員提醒,他才不情不願地起身離開,一出門,又趁著周圍無人注意的時刻,閃身遁入了一個隱蔽的角落。
他可沒有離開的打算,否則早隨著弗蘭克兩人一同離去了,又何必繼續留在包廂里睡完整個下半場?還真當他是吝惜幾個票錢?抑或是貪戀包廂內的睡覺的舒適?
這不好笑,一點也不。
那麼,這傢伙又是懷著什麼樣的歪念頭呢?簡單,他不過是想更深入地對肯娜作一番打探——嗯,悄悄的,暗中的,可不是什麼當面交流。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呢?因為他覺得肯娜對弗蘭克的抗拒態度並沒有如當下所有線索表現出來的那麼淺顯那麼單純,其語氣之冷酷,姿態之決絕,已經超過了僅因為境況的慘淡和心情的糟糕所導致的了。
葉孤雲可不是什麼感情初哥,他分明感覺到不對勁。
為了弗蘭克,為了肯娜,為了已經死去的聖武士肯特,葉孤雲認為有必要搞清楚一切,將所有的因果理順剖清,之後,撮合也好,勸阻也罷,總歸是對所有人都好。
瞧,這傢伙也不總是那般恣睢偏狹的,也會有默默關懷的時候。
秘密潛入對於葉孤雲來說並不算是難事。都知道的,飛檐走壁竊玉偷香——啊不!是刺探情報!對!就是刺探情報——是武俠世界里總少不了的一種元素。第二世時,可不就是個武俠世界么?葉孤雲自然沒少干「刺探情報」的事情,一來二去,都熟練了。
當然,若論隱匿效果,那是確實比不上這個世界里的一干潛行者,畢竟這個群體是專業干這個的,只要有著一定的功底,都能夠做到悄無聲息無影無蹤,而僅靠一身輕身功夫的葉孤雲,如何也辦不到這樣。不過,應付這區區的市民劇場,那還是綽綽有餘的。
市民劇場並不是旅館,但它卻有不少房間,住宿的房間,這是時代特色,專為輝煌劇團這樣的巡遊劇團準備的,當然,在閑暇時段,它完全不介意臨時扮演一下旅店的角色。事實上,這種房間雖不算少,但絕不寬裕,擠一擠,夠嗆能塞下整個劇團,因而一般只有劇團中的重要人物才會入住。或許有人會問,碰到多個劇團同時到來怎麼辦?搶唄!按名聲按地位按財力按各種各種,誰搶到就是誰的。不過,在劇院方口中,這不叫搶,叫協商。反正,劇團的真正駐地,是劇院外的廣場,那裡已紮起了不少帳篷。好吧,其實假若劇團老闆擁有足夠財力,大可以安排自家員工到附近的旅館就宿,但很少有人這樣做就是了,無論窮富。
也只有真正穿行在其中,葉孤雲才發現,市民劇場遠比他想象的還要豪華和完備,這裡不只是個單純的劇院,劇院舞台和住宿區之外,它還有宴會廳、排練廳、畫廊、咖啡廳乃至酒館等的配套設施——這他喵的已經和以文化中心為標準的現代化大劇院沒啥區別了啊!小覷了這個時代的人了,沒想到這家劇院的設計者和擁有者竟然會有如此超前的經營理念。
葉孤雲覺得自己絕對是被弗蘭克誤導了,說是更靠近平民區更受平民歡迎什麼的,讓他下意識地就認為這家劇院走的是低端親民路線,簡簡單單,隨隨便便,便宜實用,怎也料不到真容竟是如此這般的高大上。轉念一想,又覺釋然,這裡是哪兒,新月城!一個被稱為超級港城,商人的樂園,僅靠收過路費都能富得流油的地方!大富之地,也許低端親民路線也是這般高大上吧……
不過這個想法還是錯的。
很明顯,市民劇場走到不是典型的低端親民路線,但也不是什麼高大上的路線,若是勉強找個說法,應是最不受待見的路線。
事實上,在當下把持著話語權的那群所謂主流的人的眼中,市民劇場就是最不堪的一個劇場。他們認為劇場就應該只是劇場,不能有恁多隻為賺錢的配套設施,「周身散發著惡俗的銅臭,玷污了藝術的純粹!」,秉持著這樣的觀點,他們從來都對市民劇場不屑一顧,偶有提及,無不大肆抨擊。當然,該去還是會去的,只是勢必會做足鄙薄嫌棄的姿態。
不管怎樣,主流之所以為主流,是因為他們的觀點很有市場,在其影響下,至少再沒有其他的劇院依循著市民劇場的路線,而最頂級的劇團也會盡量避免前來此處演出,輝煌劇團這種名聲在外的巡遊劇團,已經是好長一段時間內這裡接待到的最高等級的劇團了。
但,又怎麼樣呢?這一切都不影響普羅大眾的選擇,用腳做出的選擇。配套豐富服務周到的市民劇場,從來都是最受民眾歡迎的劇院之一。
如此,皆大歡喜。畢竟民眾得到了娛樂,老闆賺了錢,而主流則過足了嘴癮,各取所得,大家都好,何樂而不為?
葉孤雲不知道這一切,他還在默默的隱蔽穿行之中。劇院的豪華,倒是讓他生出幾分扮演俠盜的意趣,一路上,就沒停止過順手牽羊——這邊,從吧台里取走了一瓶果酒;那邊,又從餐廳的櫥窗裡帶走了一件產自自家糕點店的奶油蛋糕,玩得不亦樂乎,似乎忘了此行本身的目的。
然而足夠走運就是了。
四處亂逛的他,莫名地就來到了排練廳外。依著慣例,他小心地探頭進去略作檢視。不想一望之下,便發現了要找的目標。
肯娜在排練廳里,坐在地上,並無練習,她的身邊是一個侏儒,看起來衰老而虛弱。
她倆在交談著。
望了望四周,葉孤雲皺起了眉頭。排練廳很空曠,不驚擾兩人闖入是不可能的了。走廊里當然也空曠,無遮無掩,一覽無餘。想了想,他乾脆坐在門口,閉著眼,靠著牆。他把還沒喝完的果酒倒在身旁,揚起一陣酒氣,而空瓶子則隨意放在身側。
「嗨,犧牲真大.……」
這是在裝作一個醉倒的不雅的酒鬼,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過去,反正總比鬼鬼祟祟地倚牆竊聽要好。他只冀望排練廳中的兩人能說些有用的東西,又或者趕緊離開好一路尾隨。
好運氣依然在起作用,排練廳內的兩人確實在說著他感興趣的事情。
「咦?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