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七章 伊芙登場
沙場正中,布萊默盤腿而坐,武器擱在左近,就在數萬人的注視下,閉著雙眼,神情悠閑地,在默默等待,也在默默地回想著剛才到往新月城方的一番拜訪。
尤正欣喜。
沒理由不欣喜。對方自動爆發的那陣內訌,無論從哪個角度都比自己原來準備施以(而沒有)的一番言語圈套要強上許多——挑釁?恫嚇?撩撥?惑亂?不管是什麼樣的言語效果,哪能比得上一陣內訌帶來的消耗呢?
但欣喜之外,卻也有隱隱的一絲不可名狀的憂慮。布萊默不喜歡未知,不喜歡那種不在掌握無以猜度的無力感,更別說未知總是伴隨著叵測的大小風險,然而,對面偏偏存在著若干撓得人心癢難熬的未知。
那個神秘的絕美女郎是誰?梅菲斯會不會上場?那個女郎會給梅菲斯什麼樣的幫助?薩菲厄斯口中合適人選又是誰?……
或者,簡單歸之為:新月城將派出什麼人?自己即將對上的這個對手,是什麼來路具有什麼樣的能力?
為此,布萊默反覆思索,從腦海的情報里不斷翻找出一個個此際有可能登上這片沙場的「強者」的資料——新月城本城的、臨近城市的、臨時途經的、能夠被愛希倫家族邀請到的、乃至看起來絕對不可能接受邀請的……沒找到一個能夠對自己產生威脅的。
就像之前己方研究后認定的那樣,梅菲斯便是新月城方急切之間能夠找到也願意代表出戰的最強之人。如果真的是她,確實有還一番麻煩。至於其他的?呵呵,不足慮也。
「所以,是我胡思亂想徒作自擾?」
「所以,這只是薩菲厄斯在故布疑陣?」
「所以,最終也還是梅菲斯了吧?」
想到這裡,布萊默的心緒不由得變得輕快許多,反倒對即將到來的對手和對決無比期待。
「管你是誰,總歸難逃一死!」
「我要用你的首級作為贈予費雷拉將軍的一份驚喜!」
「貝羅不能白死!西陲第一國防軍所遭受的羞辱也需要一條性命來洗刷!」
……
包廂,「他們」的包廂。
「這、這.……還沒有人選嗎?」
望著此刻依然只有一名選手的沙場,弗蘭克的表情已不能僅僅只用一個焦慮來形容,說是帶上幾分惶恐也不為過。
「也確實拖得太久了.……」提亞戈喃喃地說。
「怕是有大麻煩嘍!」德羅坦悶悶地捋著鬍子,「但也是自找的!」
就在剛才,一行人也試著把能上場的人選挨個討論了一遍,包括先前被忽略的、明明是最適合的人選卻又最不可能上場的梅菲斯。
弗蘭克苦笑:「得了吧!別再惦記梅菲斯了,絕對的,薩菲厄斯不會讓她上場!他是寧願輸掉自己的榮譽,也不要梅菲斯為他冒大風險.……」
「哧!所以說他是自找麻煩!」德羅坦扭頭不屑地說道。
「但有這樣的一個『自找麻煩』的朋友,似乎也是一種幸運,不是嗎?」提亞戈怔怔地輕聲嘆道。
德羅坦不說話了,弗蘭克抿了抿抿嘴,點頭道:「確實。」
驀地,羅契騰身而起。
「你要去哪?」弗蘭克問。
「我要上去!」羅契指了指高台的方向,「小費米恩那條惡狗一定不會放過這個發難的機會,現在想必已經開始在對羅梅羅閣下施加壓力,我得去拖住他,至少也要為薩菲厄斯盡量爭取時間。」
小費米恩確實已在發難,再一次,他來到羅梅羅大主教的跟前,咆哮般提出了他的質疑和抗議。
「你不能任由他們無休止的拖延下去!」
橫飛的吐沫星子絕對已有不少沾到了羅梅羅大主教的臉上,而那照面直戳的手指也幾乎要碰到他的鼻尖。
「費米恩先生,請克制,注意你的動作,注意禮節,注意儀態。」
「哈?禮節?儀態?」小費米恩彷彿出離的憤怒的樣子,大張的高舉的雙臂,似在控訴其無法自釋的憤恨欲狂,「我在和你談規則和正義,你卻和我談禮節和儀態?你他x的究竟是誰的大主教?正義之神?還是貴族之神?」
羅梅羅大主教氣得嘴唇都在不住顫抖:「自當是吾主提爾的忠實僕人!」
「哈!幸虧你還記得!」小費米恩大聲怒諷,「所以,你主的那些個神職和教義——公平!正義!法律!規則!還要不要我再給你提醒一下?!」
「不必。」
「那麼,你還懂得怎麼做出公正的裁斷嗎?」
「絕不敢忘。」
「很好!請開始你的表演!」小費米恩伸手一張,「請你為新月城的無恥的拖延行為做出公正的裁斷!我想,任何人都找不到任何一點這種行為能夠符合『榮耀對決』中的榮耀的理由!」
……
包廂,「她們」的包廂。
葉孤雲抓著伊芙的雙肩,很是鄭重地吩咐著:「聽著,你必須只能使用六脈神劍,你必須只能使用凌波微步,遠遠隔著,遠遠轟擊,絕不靠近,能做到嗎?」
話音剛落,又再說道:「別想打什麼歪主意!你眼睛一轉我就知道你在想些什麼!」
深吁口氣,葉孤雲懇求道:「伊芙,答應我,按我說的做,行嗎?這次的對手是一個傳奇強者一個疆場悍將,他心懷惡意,他會痛下狠手,這是真正的沙場對決,而不是你我在家中對練,會受傷,會流血,會……要不是實在別無選擇,我絕對不會讓你上場!」搖搖頭,然後凝視著女孩的雙眼,「我不願意見到你受到任何傷害,連他碰你一下都不願意!否則我會發狂的,我保證!所以,答應我,按我說的做,行嗎?——對了!必要時你一定得飛起來!以及,隨時可以認輸.……」
伊芙只是仰著頭,定定地注視著男人,迎著目光,一瞬不瞬。
驀地,她遞出一隻手:「給我一把劍。」
「劍?」
「我要上場,難道不至少帶上一把武器?」伊芙理所當然的說道。
葉孤雲不由皺眉:「你只用六脈神劍,還帶什麼劍?」
「有總比沒有好,對不對?」伊芙眨了眨眼睛,「至少還能用來應個急傍個身什麼的……再說了,手上沒劍,可一點都不像你所說的俠女啊~!」
呃,是為了這個?葉孤雲感覺好囧。
「好,給你。」
葉孤雲立刻從空間戒指里取出一把劍來,一瞧,再囧,是一把沉重的闊刃劍,塞回去,再取,連著取了好幾回才取出了一把新打造的帶鞘的中式長劍。為了應付與費雷拉的決鬥,空間戒指里可是塞了數十上百把各式各樣的長劍,急切之間還真難找准特定的一把長劍。
葉孤雲把劍拿在手上,沒有立刻交給伊芙,他皺著眉:「慢著!我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呢?對了!伊芙,你還沒有答應我的要求.……」
恰在此時——
「新月城方請注意!新月城方請注意!請儘快派出你們的第四輪對決的選手!請儘快派出你們的第四輪對決的選手!嚴正警告!不得再作無謂的拖延!鑒於此前已多有延誤,現將設出期限——5分鐘!若新月城方5分鐘后再未能派出選手入場,將視作棄權,以落敗論處!」
公告一出,本已為長久的拖延而陷入一片疑慮不安的競技場,頓時掀起了一陣嘩然的騷動。
包廂中,抱著手綳著臉站在背後咬緊銀牙地看著兩人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的凱瑟琳,頓時忍不住「好心提醒」:「唔哼,該做決定了吧?5分鐘了哦~!再磨蹭……呵,不知道夠不夠從這裡跑回到等候室然後再匆匆上場?」
「跑回去?不需要!」趁著葉孤雲分神之際,伊芙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長劍,別過頭,看了眼對面那隻無比扎眼的騷狐狸,噘嘴一哼,「看著吧!」
身影一閃,她已躍上了欄杆,身影再閃,她已騰身空中,身影再閃,她正翩然飛去。
如仙。
葉孤雲目光追著伊芙而去,末了,回過頭,轉回包廂之內,鎖定在兀自不忿的凱瑟琳身上,咧嘴,惡狠狠地笑了:「大妖精,我覺得我很有必要和你好好的探討一下家法!」
……
今天能夠坐在競技場中的觀眾絕對是幸運的,他們見到了也許是一生中能夠見到的最優美的一道身影。乘風?踏雲?駕霧?反正那道白衣飄飄的絕美倩影以一種前所未見、超出想象、無以言喻的唯美方式從高高地包廂之上輕盈地飛落到沙場之中,足尖點地,盈盈而落,秀髮輕揚,衣袖飄舞,便覺萬千美好,已盡在其中。
不知不覺地,競技場中的數萬人竟齊齊屏住了呼吸,似乎誰驚擾了這位突如其來的仙子誰破壞了這幅宛如夢幻的畫面誰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死罪。
而仙子卻蹙起了眉頭,骯髒的沙場玷污了雪白的衣角也突破了她的忍耐極限,袖手一揮,氣旋頓起,回蕩席捲,三兩下清出了方圓十餘尺的一片白地,雖然明知道這是無用之功,待會動手之時或許只一兩個回合便不得不脫離此一「狹小」的區域,但她依然做了,她愛潔,更愛這身白衣。
氣旋拂面,布萊默頓然清醒,「這、竟是失神了?」,心中一凜,不由暗道一聲慚愧。事實上,布萊默絕對算是對美色有著常人難及的高強抗力,第一次見到凱瑟琳,也沒見他如何失神,實在是伊芙的這身裝束和這番出場方式太過「顛覆」,驚艷已極,以致無力抵抗。
「你是誰?」
「我?」
布萊默如何也沒想到如此一個套路的不能再套路的問題都能引得對面的白衣女子為之嫣然一笑,剎那間,如異花初胎,如美玉生暈,明艷無倫,驟覺眼前一陣恍惚,腦中一陣失神——「魅惑術?混賬!安敢侮我?」
伊芙不知道這些,她也根本沒在在意布萊默,她只是笑,會心地笑,她是被這個許久未曾聽人問過的問題勾起了回憶,她回想起與葉孤雲初遇的那一天,她故意一口氣說完自己的那個有50多個單片語成的全名讓葉孤雲聽得滿頭黑線的場景,更重要的是,在那之後,她就有了現在這個名字——
「伊芙·繆斯!我叫伊芙·繆斯!」
……
「我的眼睛沒問題吧?那、那……那是伊芙?」
弗蘭克將眼睛儘力瞪大,還眨了又眨,搓了又搓,以再三確認自己沒有看錯。眼前的這一幕場景,他是實在不敢相信啊!
「如果我的眼睛也沒問題的話,那便應該是的……」提亞戈的震驚一點都不比弗蘭克少。
兩人對視一眼,齊刷刷的,一同掙起,一同往包廂外跑。
「你們去哪?」
「隔壁!」
去隔壁幹嘛?趕往事發現場啊!找到「罪魁禍首」啊!打探事情真相啊!——伊芙原來不就是在隔壁包廂的么?
出得門,第一眼便看到了守在隔壁門外的薇絲,似是知道兩人的想法,薇絲立即便說:「你們還是先不要進去為好……」
「為什麼?」
「裡面的場景……呃,少兒不宜。」
「少兒不宜?什麼鬼?」
「呃,薩菲厄斯在執行……家法。」
「家法?」弗蘭克和提亞戈面面相覷。
「總之,先不要進去,唔,那畫面,不適合你們看到.……」
一門之隔,某位正氣凜然的大俠正將某隻惑亂眾生的妖精按在自己的大腿之上,揮動著蒲扇般的大手掌,毫不留情地教訓著籠罩於哈倫褲內的一個又肥又大的水蜜桃.……
就在此時,公告再起——
「第四輪對決,新月城方派出的選手是——大公爵的首席顧問、新月城中最令人羨慕的男人,薩菲厄斯先生的,咳咳,『語言教授』!伊芙·繆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