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章 六十四·
也可能是負責倒鸞鳳殿夜來香最喜歡滿口胡言的那個醜女人。
所以——
姬若眼中透悟望向鳳一,鳳一也心中有數回望於她。
「鳳一會負責派人去詢問最近出宮之人有哪些,從中找到出自東宮的人,再一一對應、觀察,想必很快就能找到那個人。」
「好!」姬若紅唇一揚,轉頭伸手輕碰了一下身旁顫抖不停的少女手背,觸手冰冷。
眉頭一皺,眼中半是不屑半是無語,「喂!笨蛋,運功阿!」
「阿!」
古諾忙手忙腳亂去運動內力,無奈她一時半會怎麼也掌握不好勁氣。經脈之中,內力時斷時起,整個人抖的更厲害。
就連鳳一也忍不住提醒道:「心寧,抱元歸一,由一至散!」
鳳一眉眼間隱隱有疑惑,似是不明白一個內力深厚,稱的上武功絕頂的人,怎麼眨眼間竟連簡單的運用內力取暖都做的笨手笨腳的。姬若只好咬牙切齒道:「你別動了!我來!」
她伸手抓住古諾的右手,手心一翻,兩掌相對。掌中內力一動,從兩掌間,一縷綿延不斷的內力流進古諾手中。
內力融於體內,在身體各處經脈流通,一瞬間,一股暖意就從身體內部各處爆發。溫溫暖暖的,抵禦著外界寒風,古諾這時候,才慢慢停止顫抖。
「有那麼冷?」姬若收回手,停在半空感受了一下夜風,雖帶有冷意,卻畢竟是酷夏的夜風,根本——完全可以承受的住。
她目光一轉,瞥到一旁孤孤單單躺在地上的屍體,突然笑了一聲。若無其事的收回手,眼中惡劣光芒一閃,「原來你是害怕那個?」
紅唇上下一翻,「真沒用!」
那份寒冷還猶停留在心裡,久徊不去,身體各處,似乎還未逃離那蝕骨的冰冷。古諾唇邊一陣苦笑,眼中霧氣蒙蒙,下意識乖乖回道:「小若,對不起!」
「嘖!」姬若懊惱的扭過頭,心中又是懺悔不止。
似乎只要一看見她那副懦弱的樣子,整個心,就暴躁不止,像是隱藏著一個野獸,逼著她總是不自覺就說出傷人的話,卻偏偏又總在看人傷心后,又於心不忍。
真是煩躁!
既厭惡不喜那種懦弱不堪、動不動就各種拖後腿笨手笨腳的樣子,但心中又無法硬下心腸真正丟下或者傷害那種純良無害的少女。
她可以把許願請她們而來自己萬分信任的鳳一當做敵人,絲毫不讓咄咄逼人;也可以不顧禮儀、階級之分,瀟洒橫眉冷眼相對鳳陽,將她作為對手,尊敬又抵擋。卻無法想象和身旁少女站在對立兩面,真正拼個你死我活,似乎只要,只要自己稍微再多說一句嘲諷的話,就可以看到淚花出現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之中。
不,不對!
難道那不是事實?
想想初見還在主神系統那棟樓中,她只是不答應做什麼莫名其妙的搭檔,就惹的對方哭個不停;
再想想玉寒城酒巷之中,她只是不想看某人丟人現眼大發酒瘋,加上當時自己已確定鳳陽的跟蹤,強行帶她出去,就逼的對方帶著哭腔吐槽她壞;
甚至後來兩人竟逼得堂堂女帝老大滾出馬車外,無聊到找趕馬侍衛練習「嗯」字功,少女一言不合就嚎啕大哭,深像她做了什麼對對方殺人滅族的壞事。
……
一路回憶過來,姬若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這是自己一個吊炸天從來瀟洒咨意、驕傲妄為,冷眼嘲諷看盡世間中人的存在,從此以後身後跟了一個甩不掉的哭包嗎!
有微光從天邊慢慢透出,黑夜漸漸被驅逐,層層琉璃宮瓦,隱隱做亮。
鳳一出聲,打斷了姬若的胡思亂想,「後宮人數稀少,如今唯有鳳后一人。」
「所以?」姬若挑眉等著她下一句。
「所以,」鳳一身指一彈,那躺了一夜的屍體,終於可以動一下,換個姿勢。十分輕靈的飄在空中,跟著鳳一躍足而飛。
「三宮六院,任君挑選。」
這意思是說她們可以擁有女帝的權利?嘖嘖,三宮六院——的宮殿,恐怕都是富麗堂皇,不像身後的三步留一個腳印,五步兜一頭蜘蛛網。
「天光漸亮,我先去處理此屍體,今夜再去找二位!」人影漸遠,耳邊依稀有宮人起床聲,那句話卻音高不減,卻是用了密語傳話。
卧槽!
現在記得用,為什麼一開始在院里不用?
搞得今夜還要通宵聊你的心愿究竟是什麼,計劃要怎麼執行,我們要挨女帝多遠才能不被你找茬,不對!是要挨女帝多近才能做到保護她又不被發現!
「小若,現在可以去休息了?」
「對。」姬若忍不住雙眼一眯,悄然望了一眼身後破舊的宮殿,拍了拍早按耐不住踮著腳尖、東瞧西望心中暗暗比較哪座宮殿看起來最舒服的少女,戲謔問:「看到了哪座宮殿好?」
滿目除了近處的宮殿可以看到大概,其餘的除了屋頂還是屋頂,古諾低下頭小聲吞吐道:「還沒……」
姬若眼中笑意更甚,好心情問:「你知道為什麼你還沒決定好嗎?」
「為什麼?」
古諾獃獃抬頭望著她介面問道。
「因為阿——」姬若雙眼上下將她打量一番,停在她踮起的腳上。古諾不自覺的紅著臉站好,姬若的目光又轉移到她臉上,一字一句認真道:「因為你腿短阿!笨蛋!」
「哎?什、什麼阿!」
開始還有些不可置信,後來惱羞成怒不滿的叫了一聲,古諾不服氣追著前面踩著樹尖飛速前行的少女,用密語傳言道:「明明小若你腿也不是很長嘛!」
「呵,比你長很多就夠了!」
輕飄飄不屑的回擊。
「沒有180,差評!」
足尖點於水面,借著水中亭子雕柱的力量,猶如水上捕食的魚鷹,飛速而行,「我一個女的,要180那麼高幹嘛!長那麼高浪費糧食!」
「小若,你——」
伏身伸手迅速摘下一朵純凈如玉的蓮花,轉身隨手往身後跟著而來的人影一砸,打斷她還未出口的話。
「你個160的小短腿閉嘴!」
「啪嗒」一聲,
是蓮花準確無誤砸到胸前。
「哎——」呀半聲,
是少女手忙腳亂在半空中伸手去接要掉下去的蓮花,岔了氣,差點一頭摔到水裡,一時害怕驚呼出口又迅速怕人發現緊閉。
「滴答」幾聲,
是好不容易才穩住氣息,避免成為明日皇宮新聞頭條:「一少女竟然膽大妄為,偷花竊玉到皇宮之中,結果沉迷美色,溺死在御花園湖中。望各大家長反思,關注未成年少女教育,共建河蟹社會!」,將那朵含著滿滿晨露的蓮花抱在懷裡,水珠傾下,順著曲線一路冰冷向下,滴於水面的聲音。
黑色的衣服即使濕了,也絲毫看不到一絲春光。
前方人影眼中笑意只增不減,身體速度也只快不慢,轉身逃跑起來不慌不亂。
身後,是淺微的呼吸聲。
久久等來的不是心中以為的埋怨,而是一句雖是疑問卻肯定的問句。
攻略萌妹手冊24
聲音甜膩動人,乍一聽見,不禁羞的耳尖微紅。
「小若,你現在心情似乎很好?」
姬若的耳朵上迅速泛起一陣熱意,她的腳下速度更快。
她有那麼明顯?
就連古諾這樣的小白痴少女都看透了。
「因為小若你滿眼都是笑意啦,而且——而且,平日里也不會突然就這麼和我玩鬧的。」
身後傳來少女小聲的解釋,即使是密語傳言,也聲如蚊呢。
原來她竟不自覺將心中疑問問出了口,姬若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果然微彎,連忙猶如碰到燙手山芋,一把收回。
「小若剛才好可愛!」
身後,少女還猶在甜膩的說著話。
眼前朱紅宮牆飛速撲來,姬若趕緊伸手一撐,借力翻身而下,避免了一頭撞上牆的醜劇發生,氣急敗壞的轉身叱道:「閉嘴!」
她的雙臉猶如煮熟的雞蛋一樣,紅彤彤的,不知道是羞還是惱。
「哦!好!」
少女跳入宮牆下,乖乖眨了眨兩隻明亮的大眼睛,睫毛振翅欲飛,手中還拿著那朵純凈如玉的蓮花,乖乖點頭應道。
「你——」
一聲你,就戛然而止。
姬若偏頭一揮手,「唰」的一聲,宮殿之上的一扇緊閉窗戶迅速打開,嘴裡憋屈的「哼」了一聲,就提步躍進窗里。
小白兔什麼,最煩了!
身後少女望著形似落荒而逃的身影,右手霜雪般潔白皓腕旋轉著青色根莖猶帶水汽的白蓮,另一隻手五指青蔥,指尖粉嫩,捻著一片垂下的花瓣,輕柔摩擦。
垂下的眼眸溫柔似水,像是想到什麼,一瞬間瞳孔急聚,越發霧氣蒙蒙,看不清楚,口中也不自覺的嘆氣呢喃出聲。
「小若,原諒我……」
遠遠的歡笑聲傳來,淺靴踩著石子板路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身形一動,翩若飛燕。
「吱呀」一聲,
高殿之上的窗戶又回歸原樣,緊閉的猶如未曾開啟過,掩飾住了被人闖入的痕迹,也遮擋住了漸近的宮人談話聲,更將風中那才啟口的一句嘆息輕聲給留在宮牆之下。
少女輕巧的躍入那一間房,黑色的長發馬尾在身後一揚,又乖巧的落在腰間。
眉眼彎彎,紅唇兩邊弧度上翹,水靈靈的一雙大眼四下一瞧。
上好的皇家白瓷凈玉瓶,端端莊庄被人珍重放在紫木雕花的小几上,瓶口小巧,花色素雅卻畫工精巧,一筆一畫皆可見其功力深淺;
藏在梳妝台中被層層天絲錦布包裹的黑色小酒罈,紅色封邊,還猶帶泥跡,輕輕揭開封邊,香氣撲鼻而來,四十年左右的桃花釀,似乎還隱隱帶著當初住在這裡前任的妃子父母當初迎接他初生的那一刻,埋在自家後院等待他日自家兒子嫁個好妻主,新婚之夜被打開共飲一杯合笣的期望。
姬若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枕間雖清冷久未人住,但並沒有灰塵的味道,看來這座被閑置的宮殿依舊固定隔斷時間有宮人來打掃清理。
她雖一時不知所措,懊惱跑到這間房,倒頭就往床鋪一躺。
耳邊還是清楚聽到少女跟在其後,跳入房中之聲,她本意暫時不想領會,獨自占著大床等著某人哭哭啼啼來求她分一席之地給她。
一秒過去了,是腳步的聲音,雖刻意壓制,輕靈如塵,卻憑她武功依稀可以聽見;
一分鐘過去了,是右側玻璃瓶之類的被手指輕敲一下發出的清脆悅耳聲;
三分鐘過去了,是馬不停歇的翻箱倒櫃之聲,噼里啪啦的也不怕把人惹過來;
十分鐘過去了,是層層布結被打開,錦布一瞬間散開的聲音,「嘣」的一聲,更是像某種氣體被憋了好久終於可以重見天日發出來的歡快愉悅之聲,其中夾雜著潺潺的,似液體流動聲;
玻璃瓶被放在桌上,液體「嘩啦啦」的在流動,空氣中傳來一陣陣桃花的清香,似還帶著一層酒香。姬若終於忍不住睜開眼,雙手一撐,坐在了芙蓉錦被之上,轉頭朝著聲音來源望去。
黑色的芙蓉花開圓桌,光滑如鏡,一朵潔凈如玉的白蓮放於其上,旁邊是素雅卻華貴的白瓷凈玉瓶,瓶口小巧,此刻正有緩緩的陳年桃花釀流於其中,眉眼彎彎的少女正雙手捧著一個小酒罈認真的做著倒酒的事。
「你在做什麼?」
姬若起身,密語詢問道。
「啊?」
少女被突然的驚聲一嚇,手中一抖,酒瓶口偏斜,一時未對齊。綿延不絕的清香酒水順著瓶身流到黑色的圓桌之上,眼看就要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板上。
「笨蛋!不要留痕迹,很難清理的!」
隨著一聲恨鐵不成鋼的低罵,快如閃電,是將內力提高到極致,迅速飛奔而去的人影。
五指一張,黑色的袖口一閃,安安靜靜端放在雕刻著芙蓉花開圓桌上的白瓷凈玉瓶被緊握在一隻修長美麗的手中,下一秒就出現在將流於桌下的酒水之下。
「滴滴答答」
是桃花釀落在瓶中的聲音。
姬若長噓一口氣,將手中瓶子輕聲放於桌上,站直身來,低頭一望,無力與煩躁又頓時湧上來。
長睫一上一下,撲閃撲閃個不停,像是春日百花中流連的蝴蝶抖著翅膀飛個不停,目光呆楞,紅唇微張,粉色舌尖若隱若現。雙手緊抱著一個猶帶泥跡的小酒罈。姬若目光視線隨之轉移而下。
嘖嘖,果然是個臟小鬼!
穿衣服不是沾缸水就是沾淚水,今天一身黑,還是又是湖水又是泥巴點點。
表示愛乾淨的姬若不自覺後退一步,滿滿的嫌棄。
「喂!你要幹什麼?」
又是翻箱又是倒櫃,活像個小賊,還是個沒腦子只知道隱藏腳步聲不知道控制手中動作聲的笨賊!
「不會是想偷喝酒吧?」望著桌上滿滿酒水的白瓷凈玉瓶,又轉回頭看著她手中緊抱的桃花釀,想到玉寒城酒巷裡對方酒醉后的無理取鬧撒潑樣,立馬急聲嚴厲道:「不行!」
雖然小白兔什麼很煩躁,但也比神經病一樣的紅眼兔好!
「不、不是!」古諾這才回過神,連忙獃獃解釋道。
「小若,我、我是要」話說到一半,就不敢再對視姬若的眼神,臉頰通紅,說話吞吞吐吐的。
「要什麼?」
姬若隨口一接,又隨口霸道丟了一句,「要什麼都不給!」
十分鐘多!
「小若?」
不可置信的出聲。
十分鐘多!!
被喊到的少女鳳眼一翻,大大的一個我不聽我不聽就拋了過去。
「小若——」
低低的哀求,長長的腔調,甜膩的嗓音。
十分鐘多!!!
面上表情還是一副無動於衷,心中鬆動了一下,鳳眼一掃,詢問意長。
「唉,」淺淺的一聲嘆息,古諾低下頭,望了一眼桌上慢慢脫水枯死的白蓮,神情傷心又消沉,「看來只能讓它枯死了……」
伸手將懷中酒罈放於一邊,輕輕拿起那朵白蓮,指尖摩擦,「可惜了是小若送給我的!」
哀怨而來的聲音,還有霧氣蒙蒙的眼睛。
姬若眼皮一跳,心中一抖,半刻才明白那話中意思。
「怦怦」
是心跳一瞬間加速跳動的聲音。
右手一抬,黑色袖口擋住了偏過頭的臉,隱約還能見到耳尖的通紅。
左手一伸,是轉頭過去同時迅速搶過那朵蓮花插入白瓷凈玉瓶的一連串動作。
「不早說!」
「啊?」
兇巴巴的又來一句。
「真麻煩!」
「呃!」
彆扭的又控訴一句。
「都怪你!才害我、害我誤會的!」
「哦!」
良久的靜默,其後低低傳來少女手指調皮點著蓮花瓣發出的歡笑聲。
一聲又一聲,聽的人耳根都發燒了!
姬若忍不住右手微動,輕輕碰了一下自己的耳根。身側,衣袂轉身的摩擦聲,心下一凜,右手又迅速歸回原位擋好。
「小若,你幹嘛擋著臉阿?」
少女小聲好奇的問道,語氣還留有輕快開心。
「……」
「咦?」
「閉嘴!還不是因為你長的太丑了!身上還髒兮兮的!」姬若氣急敗壞的叫道,「我這叫丑拒知不知道!」
「……」
「哦……知道了。」
現在嫌我臟,當初為何潑我水?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愛情的巨輪說開就開!
呸!說沉就沉!
幾日之後,清梅殿。
烈日當空,蟬鳴不絕。
姬若隨手點暈一個「知了知了」不停的蟬,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果然沒什麼工作好做,藏在樹里觀察鳳陽這事真不是人乾的,耳朵君都要炸了。
「咦?」樹下院牆角落裡發出一道低低的疑惑聲,「怎麼我感覺蟬鳴變少了?」
姬若側耳一聽,好熟的聲音!
身後另一顆樹上古諾悄無聲息視線轉移過來——被發現了?
姬若回視過去——應該沒有,你別岔氣就好!
「鳳三十八,你怎麼廢話那麼多!安心站好你的位,等女帝老大出來,我們就可以換崗去吃飯了!忍忍把你!」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琉璃宮瓦上傳來。
姬若抬眼一看,嘖,皇宮之中果然是高手雲集!
如此烈日之下,竟然身穿一身黑,面罩黑布,趴在宮殿之上,簡直就是天然——太陽能吸收板!竟然還能如此有職業操守一動不動!
「陽兒最近為何身邊不讓鳳一保護?」
一道清冷虛弱的聲音悠悠從殿中傳來,如冷梅綻放,沁人心脾。
「父后,可還記得清茴將軍與鳳一歷來交好,昔年甚至想將其庶表弟嫁於她的事?」
姬若心中一動,鳳陽此話,是開始懷疑起了鳳一還是隨口所問?
難道,鳳一所說過得此法就是這個?
第二十五章
御膳房的食物果然食色味俱全,看這「八寶香雞」,金澄澄的像頭頂上圓滾滾的明月,香味撲鼻而來,灑上的一層芝麻恰到好處的點綴著整隻雞,像是給它披上了一層朦朧的外衫,引誘的人恨不得立馬撕開它,一嘗其中的滋味。
輕輕動手撕下一塊,雞肉鮮嫩,入口酥軟有嚼勁,輕咬一口,湯汁立刻溢滿嘴角,令人咂咂生舌。
「咦?我怎麼聞到一股雞肉香味?」
趴在樹梢間的一個女子低聲疑惑道,話才出口,立馬捂了捂自己肚子,小聲嘀咕道,「定是我又產生幻覺了,奇怪,明明剛剛才偷吃完一隻雞,怎麼又開始想了?」
姬若又撕了一塊雞肉,手指一彈,雞肉如同流星,安安穩穩的夾在了那女子眼前一根樹枝交叉處。
那塊雞肉不過半根指頭長,撕的還不幹凈,明顯撕了太快,導致雞身上其他地方的皮還被它緊緊連著,長長的,正好隨風在那女子眼前晃著。
面罩上雙眼一陣疑惑,面罩下似鼻子的地方聳動了幾下。
又是一陣疑惑,「咦?怎麼味道越來越近了?」
伸手揉了揉眼睛,「我怎麼感覺眼前吊了一塊雞肉?」
頭顱狂搖,「難道我最近太認真工作,產生了幻覺?啊!我不要啊!我還沒娶到一門好夫郎呢!我爹爹還等著我給家裡傳宗接代呢!」
呸!
明明這半個月的觀察里,所有保護清梅殿的暗衛,就屬你話最多功夫最差又最愛偷懶!
面罩下鼻頭又聳動了一下,女子伸長脖子往前湊了湊,「咦!好香好香!好像今晚被御膳房那隻該死的嘴饞蠢黑狗先偷吃走的八寶香雞!」
蠢黑狗?
「嘎吱」一聲,清脆的骨頭碎聲,姬若恨恨的咬了一口嘴裡的雞塊,沒好氣提醒道:「蠢貨,碰一下看看!」
「對哦!」前面女子點頭符合道,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外面軟軟的,裡面卻又硬硬的。
是真的!
「難道真的是雞肉?」
姬若正努力用舌頭將嘴裡肉骨相雜的雞肉分開,聞言,又好心提醒道:「笨阿!你嘗一嘗不就知道了!」
「對哦!」前面女子又點頭符合道,再多伸出一根手指,兩指一夾,又飛速伸出另一隻手掀開面罩下的一角,兩指一送,雞肉入嘴,面罩又安然回歸原位。
雞肉即使掛在樹叉間,吹了一陣冷風,然而依舊鮮嫩可口,女子的雙眼不自覺的眯了起來。
「好吃嗎?」
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好吃!」鳳三十八乖乖回道,又咂了一下嘴。
冷風一吹,話音剛落,她立馬感覺背後一涼,渾身汗毛直立,連忙搖頭晃腦,厲聲喝道:「誰!」
骨肉相連,實在難以分割,嘗試了半天,累死累活的,還是一嘴碎肉碎骨頭。
「噗噗」幾聲,
姬若瀟洒朝前圓滾滾的大屁/股一吐,紅唇一勾,回道:「你大爺!」
似乎感覺到來自菊花的陣陣惡意,鳳三十八左手手掌一撐樹枝,回身一翻,快速躍入身側另一根樹間,同時右手從懷中一摸一揮,一枚暗器夾帶著風聲呼嘯而去。
待她立定后,抬頭望一眼,立馬嚇得神魂俱散。
「女帝老大的女寵?!」
姬若本意想直接擋開那枚暗器就好,又聽到這話,臉色一黑,立馬改變主意,右手一揮,一根雞塊立馬飛速跳起,於空中同那暗器一碰,相互抵消,暗器、雞塊紛紛朝地上掉去。
「不要!」
一聲痛呼,立於枝頭的黑色人影立馬跳下而追。
「嘎吱嘎吱」幾聲,
姬若飛速的上下牙槽用力,雞骨頭立刻碎了一嘴。
「噗噗噗噗」幾聲,
側身一趴,雙手握著身下樹枝,紅唇一張,連連朝身下女子吐個不停。
閃,雞肉落地!
不閃,屁/股遭殃!
僅僅一秒之間,快的不容人有太多思考的時間,鳳三十八腦海瞬間湧出各種畫面,最後停留在御膳房那煙味瀰漫,素白玉腕手中鍋鏟揮舞翻滾的畫面。
左手快速撕下面罩,右手飛速夾起那塊雞肉,雞肉一入口,足尖借著地面一使力,立馬又躍到一開始的枝頭。
捨不得拍掉身後屁/股上的雞肉碎骨,鳳三十八也懶的再帶上那面罩,反正眼前的女人也看見過了,語氣不善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浪費?」
「浪費?」姬若眼中光芒一閃,抖了抖手中一盤還剩大半的「八寶香雞」,「關你什麼事!」
「你——」鳳三十八一聽到這回答,立馬眼中燃起一陣火氣,右手一摸,眼看又要扔出暗器出來。
「喂!接著!」
姬若右手一揮,那盤香氣溢人的「八寶香雞」就往鳳三十八那邊飛去。她連忙飛撲接過,轉身又回到原位。
鳳三十八捧著那盤「八寶香雞」,百思不得其解,「姬姑娘,你何意?」
「給你吃阿,反正我也吃不下了!」姬若眼眉一抬,笑道。
「真的?」鳳三十八眼中驚喜若狂。
「嗯,」姬若背靠著樹,一手手肘撐在旁邊一根樹枝間,托著下巴,「不過,吃人嘴短,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
「你什麼意思!」鳳三十八厲問一聲,瞬間像是明白了什麼,右手一伸,一把反射著清冷月光的匕首出現在她手中,「不對,姬姑娘,你為何深夜出現在皇宮之中,還出現在清梅殿!」
「嘖,終於發現了,」姬若無奈搖了搖頭,反問道:「我為什麼不能出現在這裡?」
「自然不能!就算你是、你是」
「就算我是女帝陛下的女寵也不行是吧?!」姬若挑眉接道,臉色黑的似滴水。
沒有發現姬若越來越差的臉色,鳳三十八老實的點頭符合,小雞啄米一樣,腦袋重重往下一點。
「呲啦」一聲,
頭髮顫在樹枝間因主人猛的抬起而被繃緊扯斷的尖銳聲,像是貓爪一下一下在光滑的水泥地上劃過來又劃過去。
「難聽!」
指風夾帶著一片樹葉,以排山倒海之勢,飛速向鳳三十八直面而去。
她下意識頭一側,那片被姬若隨手從樹枝間扯下的一片綠葉,擦過發間,射入身後大樹中。
看似柔軟無力,拿在手中就像頭頂一根雞毛一樣,輕飄飄的沒有一點感覺,而小小的葉片直面而來的一瞬間,鳳三十八心中卻一跳,夾帶而來的內力,如同狂風驟雨,氣勢洶洶。
一縷黑髮隨風飄舞在半空中,慢悠悠的,發稍還流連在鳳三十八的指尖,似在告別,風來,發去。
那根指尖猶在顫抖,在它離去那刻,終於忍不住伸手去抓,從五指間劃過,最終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我的發!」一聲痛嚎!
「嗯,你的臭發!」姬若應和道。
「好可惜!」一聲長長的痛哀!
「嗯,要是拿來結髮綽綽有餘!」又是一聲認真應和。
「結髮?」像是沒明白重複了一遍,突然,鳳三十八臉色大變,跳下樹枝,在漆黑一團的樹下彎腰翻翻找找,嘴裡重複嘀咕道:「好可惜好可惜!找到就可以結髮了!」
「嗯,找到你就可以拿去找御膳房的那個美少年結髮了!」姬若繼續手撐著下巴,雙眼望著樹下翹著屁/股在草叢裡鑽過來鑽過去的鳳三十八隨意符合道。
「嘿嘿,你怎麼知道我要——」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像是才反應過來話中意思,鳳三十八抬起頭,面容震驚又恐懼。
姬若瞧見了,若無其事的挑了挑眉,純良笑道:「不要這麼害怕,我又不會做什麼。」
說完又接著像是沒有看到鳳三十八突然嚴肅的臉,慢悠悠吐出話:「我要真做什麼,你也攔不住不是嗎?」
鳳三十八瞳孔一縮,身體抖了一下。姬若心裡誹謗就她這副隨意兩句假話就能挑起情緒的人,究竟是怎麼當上暗衛的?亦或是那個人對她如此重要,涉及到他一絲一分,都影響如此。
她蹭蹭腳踩幾步樹榦就飛躍到姬若前面,雙眼透出認真的意思,板著一張臉,聲音嚴肅:「我是攔不住,不過我就是拼了命也會守護他的,你要真對他做什麼,先對我做了什麼,讓我看不見了再說!」
姬若有些明白鳳一為何讓她來找鳳三十八了。
她「哦」了一聲,猶似不信,嘲諷道:「不自量力!」
「保護自己該保護的人還顧什麼能不能做到!」
姬若聽到又開口問:「哦?為此付出性命也願意?」
鳳三十八還是那副表情,她得身體還沒有放鬆下來,「願意!」
「呵,」一聲笑意從她雙唇間溢出,猶如波光瀲灧的雙眼滿含促狹,「哪怕那人不知道也願意?」
鳳三十八有些急了,她不知道姬若是從哪裡知道她和容燃的事,為何又來找她說這些不知所云的話?
難道姬姑娘也看上了容燃?
26章
從故意去御膳房偷容燃所做的「八寶香雞」,到如今不顧危險夜闖這清梅殿來找她對戰,如今一想,那些話不都是在炫耀她的本領比自己好,比自己更有資格保護他!
呸!
她才不要!好不容易最近才和自己心儀的少年有點進展,每日嘻嘻哈哈調笑也不再得不到回應,被他氣急敗壞的趕出去御膳房。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鳳三十八眼中越發堅定,擲地有聲:「姬姑娘,就算你說這些,我也不會讓的!」
「更何況,姬姑娘應該注意自己的身份!上面那位,可不是後院起火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人!」
姬若有些懵,她眉眼一挑,有些不解。
你要讓什麼?
什麼起不起火?
她皺了皺眉,難不成她以為我看上了她未來小夫郎?
那少年的確唇紅齒白,長腿細腰翹臀,先不說那一看就是潑夫嘴毒面冷的樣子,光是性別是男的就不對好嗎!
從玉寒城郊外她就始終覺得這小侍衛屬性奇葩,腦洞大的無極限,要放在現代,就是一個純粹的神經病!
姑娘你是不是該吃藥了?
她也懶的和她廢話再多,直接站起身來,開門見山道:「我管你和你小夫郎有什麼,我只問你職責之事!」
鳳三十八卻想兔子被咬了尾巴,漲紅著臉反駁:「他還不是我小夫郎!姬姑娘你不能隨意敗壞男子名譽!」
「不是小夫郎,你還又是偷懶跑去偷這個偷那個,專挑人家做的吃,還說什麼讓人家把自己埋的桃花釀留給你喝,嘖!」
鳳三十八被說中心事,羞的臉色全紅,她嘴唇顫抖幾下,意欲開口。姬若卻揮了揮手,「行了!廢話少說,我這次來是為了清太后一事!」
「清太后?」
鳳三十八見她突然說起正事,下意識接著問出口。
姬若眼中笑意欲出,似笑非笑道:「怎麼?難不成你還忘了自己的本分不可?」
「也對,暗衛中估計只有你一個人老是被罰不準吃飯,又是偷懶跑的無影無蹤,又是武功差的連自己都藏不住。」
說著說著,姬若就越來越疑惑,「你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被選中這暗衛的?暗樓之中全是你這種喜怒形於色的人嗎?」
鳳三十八被她說的越發羞愧,特別是姬若說話語氣總是帶著一股嘲諷之意,十分不好意思,但她依舊實誠回道:「宮中暗衛分兩種,一種暗樓中,她們武功高強,隱於宮中無人可知她們所在那裡,主要負責保護女帝和聽從女帝吩咐;二是由各宮侍衛競選而出的暗衛,負責一些宮內嬪妃守護。」
「我當初、當初恰好碰到前面有個同僚出事,統領見缺一個人就隨便把我報上去充數,卻沒想到和我對戰的幾人,不是棄權就是臨戰肚子痛,竟然誤打誤撞還讓我選上了!」
說到這裡,鳳三十八也有些鬱悶。
「……」這算是傻人有傻福嗎?姬若已無力吐槽。
「姬姑娘,你剛才所說清太后之事是什麼事?」鳳三十八雖然不著調,為人到處鑽小空子偷懶,但面對關於自己主子的事,也不敢疏忽。
「啊,這個啊——」姬若眉眼微皺,面露擔憂,「近來聽聞清太后深居內宮,不喜出行,身體狀況越發下降,令人堪憂。」
「聽聞鳳三十八你整日呆在他身邊時間最長,所以有時候還望你多美言幾句,清太后的身體,還是需要經常出去走走更好。」
鳳三十八聽了面上就露出一副明白的表情,「是陛下的意思是嗎?」
她誤以為姬若是奉鳳本文原創獨家發表!